马还没有备好，露儿却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厮进了后院。

“小姐，二虎回来了。”露儿看向身旁的小厮与慕云兮低声道，“他说柳州的事情他已打探清楚。”

“见过二小姐！”二虎冲慕云兮行了一礼，咧嘴一笑，“小的在柳州多方打听，咱们送货的船的确是沉在了柳州城外三十里处。”

“之后，小的仗着水性好，连着好几天在沉船的地方，还有下游仔细搜索了一番，河底有许多缠住的杂草，可却没有一点甘草的影子。而且，小的跟码头的脚夫打听过，他们帮忙装船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什么药味。”

甘草的味道那么冲，怎么可能闻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麻袋里装的不是甘草。

慕云兮神色愈发凝重，“二虎，一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此事记着对谁也不要提起。”

“小姐放心。”二虎又冲慕云兮行了一礼，离去，寄奴已将马牵来，慕云兮刚接过缰绳，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她身后响起。

“你这是要去哪？”

慕云兮攥着缰绳的手僵住，猛然回首，一个身着黑色锦袍，面容冷峻的男子正立在前厅通往后院的门口，是她想的那个人。

她的心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有欢喜，又有紧张，想要上前，双腿却又仿若被钉住，只怔怔望着他。

“要去哪？”

凤千夜盯着她又问了一句，话音落，人已走至她身前，看着她清亮眸子中的两根红血丝，眸底闪过一抹心疼，抬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手伸出去之后，却又僵住，缓缓落向了她手中的缰绳。

“我有事与你说。”

他将缰绳从她手中拿走，“我派去柳州的人回来了，沉船当日的确有山洪汇入柳河，但无论是在济世堂前面还是后面走的船都安然无恙，唯有济世堂的船沉了，而且那两艘船都是载人的，比济世堂的船轻多了。”

慕云兮杂乱的心思平静下来，随着凤千夜话轻点着头，“所以，若是山洪汹涌，应该沉的是这两艘船。”

她抬眸看向凤千夜，“或许，我知道那些甘草在哪了。”

她低声将天价甘草的事与凤千夜说了一遍，不待她的请求说出口，凤千夜已抢先道，“我会亲自盯住此人。”

慕云兮点头，看了他眼，垂下了眼眸，“谢谢。”

凤千夜怔了怔，她与他，又客气起来了。

“小姐，五千两黄金准备好了。”寄奴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慕云兮看向凤千夜，见他颔首，这才又看向寄奴，“送去吧。”

不管怎样，有了这批甘草，城里时疫的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慕云兮悬着的心略略放下一点，晚上早早歇下。

第二日天才亮起，就被露儿唤醒，“小姐，他们都不肯用药。”

“为什么？”慕云兮诧异，从榻上一咕噜爬起，匆忙接过露儿递来的外衫。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从济世堂后院刚出来，便有妇人跪在她面前，“二小姐，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药，一两黄金，就算把我们一家四口都卖了也不值一两黄金啊。”

“是啊，二小姐，这药太贵了，我们喝不起。”一个汉子扶着一个咳的直不起腰的老婆婆道。

“我们这贱命，哪值一两金子，这药，就算杀了我们也买不起啊。”又一人抱怨。

……

“大家静一下，静一下！”

慕云兮抬高了声音，“你们放心，这药，济世堂分文不取，你们放心大胆的喝，不过……”

她话音一转，众人脸上的惊喜僵住，就听她道，“对抗时疫，非一人之力可以抗衡，我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没有染病的人都力所能及做一些事情，例如帮忙碾药，分派汤药，搭建药棚。”

“应当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人群中有人出声，之后再次向慕云兮确认，“这汤药，真的分文不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有人叫了声好，鼓起掌来，慕云兮循声望去，见是凤兰心。

她脸上依旧蒙着白纱，慕云兮却隐隐能感觉白纱下是一个笑脸，因为她随后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笑意。

“济世堂为百姓看诊，免费收留、治疗时疫病人，已是功德无量，我们怎么能让济世堂出了力，又赔了本呢？这些……”凤兰心向左一步，露出身后青衣小厮放下的三口红木箱子。

“这是永昌侯府无偿捐献，供济世堂买药的。”她转身将红木箱子打开，露出一摞摞整齐的银裸子。

她抬眸又看向慕云兮，“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慕小姐放心，朝中许多夫人、小姐得知济世堂的义举之后，都愿意效仿，所以后续还会有银两送来。”

她转眸看向济世堂内外的病人，“诸位，都安心养病，济世堂不会置之不理，永昌侯府也不会置之不理。”

“多谢六小姐！多谢永昌侯府！永昌侯府高义啊！”

人群中不知有谁起了个头，众人纷纷向凤兰心道谢，一个个冲上前去又是叩头又是说着千千万万感激的话语。

“还真是会抢风头！”寄奴讥讽了一句，转眸看向慕云兮，“小姐，甘草都清点清楚，放在库房里了，您要去查看吗？”

慕云兮颔首，“叫上钱大夫一起。”

“钱大夫，”慕云兮看向望着甘草频频点头的钱大夫，指着眼前的一袋甘草，“这些，你可眼熟？”

钱大夫一怔，忙又扒开一个麻袋，抓起一把甘草，仔细辨认，之后一连如此查看了七个麻袋才猛然看向慕云兮，“小姐猜的不错，这袋……”

他指着自己正查看的一袋甘草，“还有这袋、这袋，都是咱们济世堂的甘草。”

“什么？”寄奴一怔，也抓了一把甘草，还扔了一小撮到嘴里，脸皱成一团，“这还真是那批甘草，可这不是被二公子运去柳州，沉……二公子骗了我们，甘草根本就没有沉。”

“寄奴，”慕云兮眸光微凝，“你找人画一幅慕书文的画像，之后拿上这画像去西城最先出现时疫的地方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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