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夜没有回答，只静静望着慕云兮，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慕云兮眸光从他脸上滑向一旁，近处、远处，目光所及，全都是一片枯黄，萧索满目，就算是将这些枯枝全部处理，一夜的时间也不够吧？

她眸光又转回，凤千夜长眉微微一挑，“这是一次机会，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这……貌似是她曾经劝他的话。

“好。”慕云兮点头，“今晚，我陪你守岁。”

她接过他递还的购房字据，看着最上面的那一张，心思微动，看向他，“还有没有多余的地精？不要多，几两就好。”

“做什么？”

“送人。”慕云兮转眸看向靠近泉眼的一处小院，“章老夫人还没有回去。”

待慕云兮给章老夫人送了地精，又将她送上章府的马车，黄昏已然笼罩花圃。

花圃虽遭逢巨变，但因慕云兮没有追究，又额外给花农多发了一月工钱，因此与花农而言，除了稍许的遗憾之外，这个除夕比以往任何一个除夕过的都要幸福。

樱院中的樱树，樱树下秋千上缠绕的藤蔓都没有逃过这次劫难，整个小院也因此失了生机，仿若已荒废百年。

“进来！”

凤千夜看向院中怅然失神的慕云兮，待她进了厢房，反手将房门关上，“从现在起，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其余一概不许想。”

这声音低低、沉沉，动人至极，又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下将慕云兮眉梢萦绕的惆怅冲散，又化作点点羞涩落下。

她唇角偷偷扬起，轻轻点了点头，血液好似一下被晃到了脸颊，涨的小脸通红。

这模样，犹如一片羽毛落在凤千夜心里，痒痒的。

两人隔着矮几在美人榻上坐下，凤千夜将面前的一碟芝麻饼推到慕云兮面前，“当初，你怎么知道会遇到我？”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披着星光而来，眸光坚定，说她可以救他。

“因为……”慕云兮抬眸看向凤千夜，烛火下的眸光，闪烁的犹如那天的星光，“我在梦里见过你。梦里，你中毒昏倒在官道上。”

若前生是一场梦，她可不是在梦中见过他？

烛火摇曳，两人默默相对，丝丝缕缕的情愫游弋在两人周身，又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他们明明一句话没说，却又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从年尾一直到年头，从去年一直到今年。

“小姐！小姐！您快出来看呀！”

吴长胜的惊呼将慕云兮惊醒，转眸才察觉窗外的夜已褪去了颜色。

她瞥了眼垂着眼眸的凤千夜，轻手轻脚从榻上滑下，僵硬着身体走来两步，步伐便轻快了起来。

一把拉开房门，一片云霞狠狠撞入眼中。

昨日花落、树枯的樱树开着灿若云霞的樱花，将整个小院都装点的明亮起来。

树下的秋千上攀爬着绿色的藤蔓，铃铛样的紫色花朵，与之前一般无二，就好似昨日的枯败只是错觉。

慕云兮疾步冲到树下，淡雅的花香萦鼻，抬手，轻柔的花瓣落入掌心，就是樱花，只是花瓣的眼色比之前的略略深了稍许。

“花田，小姐您快去看看花田。”院门口站着的吴长胜一脸激动。

慕云兮冲出樱院，满眼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灿如云锦的玫瑰，红如火烧的木棉，晶莹皎洁的白玉兰，深浅相交的双色牡丹……

“这……这怎么可能？”

慕云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一夜花开？

怎么可能有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清理了整个花圃的枯枝，又载种上鲜花？怎么可能有别的花圃，比他们慕家的花圃更大，花的品种更多？

“是啊，怎么可能。”吴长胜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他将妆粉送给德公公回来之时，这花圃还四处都是枯叶。

“我都看过了，这些花看着与咱们之前的差不多，但品相却足足高了一阶。还有，小姐，你跟我来这边看看。”

吴长胜引着慕云兮往之前种地精的药铺而去，“那里现在种满了绿菊和墨菊。绿菊虽珍贵咱们之前花房也有，但那墨菊，我别说见过，更是从未听说过。”

“墨菊啊！那可是我花重金从南蛮买回来的，老金辛苦养了四年才养出一百株，你老人家倒好，大手一挥，全送到这来了，就给我留了一株！”

樱院的厢房中，顾东篱扒拉着小金算盘哀嚎，“还有那些花，虽说不上名贵吧，但也足足占了咱们花圃的一半，还有我浪费的人力，您老人家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厉害了点了。”

“瞅瞅！”顾东篱将小金算盘戳到窗边的凤千夜眼前，“这是多少？三十六万六千两啊！不是白银，是黄金啊！三十六万六千两黄金，要是扔到水里，那溅出来的水都能将你淹死……”

凤千夜冷眸扫向顾东篱。

顾东篱当下改口，“将我淹死，那溅出来的水都能将我淹死了。现在倒好，我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哦，对对，这还没有算你拉走的一百斤地精，这要是算起来……”

凤千夜抬手抢过顾东篱的小金算盘，轻轻一摇，金珠儿叮当作响，之后老老实实落回自己的位置。

顾东篱一脸沮丧接过小金算盘塞入衣袖，顺着凤千夜的眸光看向院中的樱树，又是一声哀嚎，“那可都是我的银子啊。我心疼，肉疼，浑身都疼。”

“滚！”凤千夜淡淡开口。

顾东篱非但没滚反而又凑近了一些，“你该不会看上那丫头了吧？”

凤千夜一怔，有些烦躁，“没有。”

没有才见了鬼。

顾东篱嗤之以鼻，“对别人，我可从没见你这么热心过。什么约定，你是守规矩的人吗？还有除夕，从来都是你一个人过，连我你都不肯……”

“闭嘴！”

凤千夜叱断他的话，“白姑娘那可有结果？”

“这个，”顾东篱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黑瓷瓶递给凤千夜，“百草枯。有人在温泉中洒上了百草枯，这东西只对花草有用，所以温泉水所过之地，花草全部枯萎。”

“你真没看上她？”顾东篱觑着打量百草枯的凤千夜，“你可想好了，听白姑娘说，她师兄可惦记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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