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兮转身正欲出去，邓姨娘已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了素日的笑容，一片惨白，死死盯着慕云兮，呀牙切齿，“你与贾义究竟说了什么？”

今日一早，她差人送三儿回贾府，结果发现贾府竟然空了。贾义不知所踪，府上下人作鸟兽散，唯有慕芷兰被悬挂在房梁上，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爬满了各种毒虫，除此之外，还有一封被虫子啃去了一角的休书。

“邓姨娘！”慕云兮诧异，“我昨日与贾义说了什么你不都听到了吗？我说他与我们长房，再无关系。”

邓姨娘瞪着慕云兮，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最好如此，倘若妾身查到二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哼！”

慕云兮失笑，“我听不懂邓姨娘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她瞥了眼一旁已开始处理药材的周女医，“邓姨娘这般与我说话，没得让人以为我慕家没有规矩。”

怒意，在邓姨娘脸上一闪不见了踪影。她死死盯着慕云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情绪的变化，“芷兰死了。”

慕云兮轻叹了口气，看向邓姨娘，不喜不悲，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原来如此，那今日邓姨娘的冒犯我便不再追究。另外，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邓姨娘节哀。”

“你一点都不惊讶？”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惊讶的？”慕云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难道邓姨娘会为府上一个下人的家眷过世而惊讶？”

邓姨娘脸上伪装的镇定瞬间皴裂，咬牙切齿，“慕！云！兮！”

“我说的是实情，邓姨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回慕家还没多久，和谁都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慕芷兰这个嫁出去的庶女了。”慕云兮暗戳戳又捅了捅邓姨娘的痛处。

“你……呵，”邓姨娘怒极反笑，垂眸冲慕云兮福了一福，抬头脸上的恨意已又不见踪影，“二小姐，是妾身冒昧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忽又顿住脚步，鼻子吸了吸，倏的转眸看向垂着头正在处理马钱子的周女医，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榻上的大长公主，又看了眼神色清冷的慕云兮、面无表情的凤千夜，转身快步而去。

周女医将手中的马钱子放下，回头看向慕云兮，“是你？”

“我只是告诉了贾义真相。”慕云兮上前帮忙将马钱子放到砂锅里，又将砂锅架到炉子上，熟练的翻炒着，“最后因为没有找到黑蜱虱，便送了慕芷兰一些蜈蚣、蜘蛛。”

“不早说，”周女医回过头，将泛红的蛇毒草挑出，“我那正巧有一只黑蜱虱。”

慕云兮闷头低低笑了起来，木勺怼在砂锅上发出一声闷响。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周女医是那种一板一眼，高高在上、不染世间尘埃的女子，没想到骨子里竟然与霍晓晓一样，是个嫉恶如仇的。

袅袅的、奇异的药香中，凤千夜静坐一旁，看着两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个时辰之后，一碗浓黑的药汁便煎好了。

“这能行吗？”周嬷嬷有些不放心。

慕云兮看向榻上口眼歪斜的大长公主，良久，定定看向周嬷嬷，“我也不是很确定，但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若不如此，祖母怕是撑不过明晚。”

周嬷嬷叹了口气，走到榻边，将大长公主扶起，让她靠在她怀中。

慕云兮接过药碗，拿起调羹，唇角浮起一抹笑意看向大长公主，“祖母，这次的药有些苦，可是对您的身子有好处，所以您一定要都喝了。喝完之后睡一觉，等醒来，您就能彻底康复了。”

她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大长公主唇边。

“住手！”

一声暴喝就在此时响起。

邓姨娘裹挟着寒风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慕云兮手中的白瓷小碗，黑色的药汁一斜眼看就要从小碗中洒出，暗影一动，她手中的白瓷小碗却已到了凤千夜手中。

“夜公子，你……”

邓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凤千夜身影一晃，凭空消失在房中，凌乱的脚步声渐近。

她倏的回眸看向进来的慕盛与德公公，“老爷，德公公，妾身刚刚察觉慕云兮给殿下的汤药有问题，她便唆使夜公子将汤药抢走了。”

她眸光一转，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火炉边矮几上的砂锅，揭开盖子往里看了一眼，见药渣都还在罐子里，一把将砂锅抱在怀中，甚是得意的看向慕云兮。

“二小姐以为将汤药藏起来，便能掩盖你的罪行了？这还有药渣呢。”

“孽障！”慕盛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声慕云兮，转身冲身边的德公公行了一礼，“都是慕盛教导无方，才让这孽障做出这般胆大包天之事，看在她投毒还未成功的份上，还请公公饶了她这一回。”

他扭头瞪向慕云兮，“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向德公公请罪？”

慕云兮紧紧抿着唇，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指责，没有半分惊慌，眼角眉梢反而挂上了一抹讥讽。

她淡淡转眸看向邓姨娘，“我一时倒忘了，邓姨娘掌管药材，对药草多多少少应该认识一些的，可是，邓姨娘，既然你刚才已经认出那是毒草，为何没有制止我用它入药？”

不待邓姨娘回答，她转眸已看向德公公，浅笑着盈盈冲他福了一福，“见过德公公！德公公今日前来，莫不是皇后娘娘对妆粉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没有！”德公公一甩手中浮尘，“杂家今日前来一是给大长公主殿下送年礼，二来是替皇上与皇后娘娘探望殿下，不知殿下如今身体状况如何了？”

“前两日刚有好转，二小姐便迫不及待的给殿下下毒了。”邓姨娘一脸阴沉，抱着砂锅走向德公公，“公公您看这里的药渣，每一样可都是剧毒，正常人吃了都会即刻毙命，更何况中风多日的殿下？”

说话间，她一把将头上簪着的银钗拔下，插入药渣之中，银钗一下变成了黑色。

德公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慕云兮，声音颤抖，“这是殿下刚才用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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