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寺庙
上端平手底下的人见自己主子吃了亏,哪里有肯轻易罢休的道理,纷纷上前与蒋温伦动手,然而以蒋温伦的身手,这些虾兵蟹将自然讨不了好,纷纷被蒋温伦暴打一顿,很快也跟上端平一样,躺在地上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蒋温伦正得意间,像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面色一变,随即抽身而去,不一会儿,四个身法奇快的高手,就到了此地,分明是其手下四大金刚无疑,为首一人浓眉大眼,见上端平在地上唧唧哼哼,慌忙上前搀扶,不料却吃了一个耳光,只见上端平收回自己右手之后,出声咆哮,“还愣着干什么?快他吗的给我追,我要把那个臭小子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这四大金刚闻言又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话说濮阳境内有一个极大的庙宇,名叫观音寺,寺产极丰,寺里常住有一百多个和尚。那方丈和尚法讳圆觉,知识高妙,品行端方,在观音寺住寺了二十年,寺里的清规是再严没有的了。
圆觉和尚最喜与人方便,寺里每年有三四千租谷的出息,谷价比一般富户便宜十之三四,只是不许买了他的谷,搬运到几百里之外去,也不许数十石数百石的多买。圆觉和尚说:“这人能一次买数十石谷,不待说是有钱的人。有钱的人,不应该争买穷人喜买的便宜谷。至一次能买数百石的,自然是谷贩。
我与其卖贱价给谷贩赚钱,穷人一般的得不着好处,这钱我何不留给自己赚呢!”每年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附近数十里小农家,都可以到观音寺借谷。秋收后一石还一石,并不取息。要借钱做种田资本的,也是一文息钱不要。乡绅官府都因圆觉和尚这般慈善,又有才学,无不欢喜与他往来,他倒轻易不到乡绅家去。至于县衙府衙,更是殷勤迎接,他也不肯走动的。他时常向人说:
“我们出家人,只一走动衙门,结交官府,便不愁不造出种种的罪孽来。既是名心不死,何必出家做甚么呢?”观音寺的和尚,不问年龄老少,在寺里的名位大小,没有一个不循规蹈矩的。
有时在路上行走,遇着妇女,和尚总是远远的就低下头来,拣宽阔的所在,立住等候,必让妇女走过了才走,从来没有敢多望一眼的。
有妇女到寺里烧香,圆觉派定寺里招待的和尚,年龄多在六十以外。俗人想出家的,往旁的庙宇里受戒都容易,惟有在观音寺出家,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问这人在俗的时候人品如何好,学问如何好,身家根底如何好,要想在观音寺受戒,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寺里的伙食,粗恶到了万分,便是当乞丐的也吃不来。
这还在其次,最使人不容易遵守履行的,就是那戒律细如牛毛,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有一定的规则。偶一失错,处罚极严。
那怕在俗时是个很有身分很有名望的,或出家时的年纪已很大的,也和责罚小孩子的一般责罚。
连受到三次责罚,就得被驱逐出来。因此出家人能在观音寺受戒的,不但俗人都特别尊敬,便是游方到各地寺院里挂单,各寺院的当家师,都得拿他们当高僧担待。
圆觉和尚平日是不出寺门,去拜访他的也不肯轻易接见,惟有请他讲经,或死了人请他做道场,他说这是度人的大事,从来毫不推诿。因他有这们多难能可贵的地方。四周几县的人,异口同声的称他为活菩萨。
观音寺的和尚,都肯与人方便。孤单客商错过了宿头,及穷苦文人在外游学,到了这地方,无钱到饭店歇宿的,去寺里借宿,无不容纳,并备有很整齐清洁的被褥,次早还留吃一顿早餐。每年这笔接待俗客的费用,却不在少数。
话说不一会,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便绕到了山门前面,正是蒋温伦无疑,在浏阳境内大大得罪了上端平之后,蒋温伦就被上端平手下四大金刚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在蒋温伦跑路的功夫不差,这才一路逃至此处,只是这逃了之后,什么时候能再回到浏阳,这却也说不清楚,这事情一再耽误,蒋温伦心里也是懊丧不矣。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来不及。
因被人追杀的缘故,蒋温伦为了不拖累他人,这一段时间都是风餐露宿,路上听到了这观音寺的名声,便想着前来留宿几晚,避避风头。只见蒋温伦这一双招子往山门上的匾额看去,依稀辨认得出,果是“观音寺”三个大金字。
上面两边角上,还有两个小些儿的,就形式猜去,大约是“敕建”二字。山门大开着不曾关闭,望见里面佛殿上灯烛辉煌,无数的和尚都身披袈裟,手持法器,念经的念经,拜佛的拜佛。
那种又华丽又庄严的气象,使人在远远的望着,就油然生敬重三宝之心,不敢冒昧闯进去,扰乱他们的佛事。只得缓缓走进山门,拱立在佛殿下等候。
虽然蒋温伦从来没有见过圆觉和尚了,但此时他正领率着众和尚拜佛,身份已经不作第二人想。众和尚己有看见了蒋温伦的,但是都在一心拜佛,没一个肯作理会,只当不曾看见的一样。
约莫经过了一顿饭久的工夫,功德才做完了。圆觉和尚自走进佛殿里面去了,其余的和尚也都各归各的素房,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蒋温伦暗想:这才真是整齐严肃,怪不得远近的人,同声称赞观音寺的法规好。不过他们都各自散了,我若再不上殿去,随便拉住一个,说出借宿的话头,一会儿都走散了,教我去那一间庙里找谁呢?一边这么想着,蒋温伦便提步往佛殿上走。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和尚,从众和尚中走出佛殿,迎面向蒋温伦合掌念了一声佛,现出极谦和的神气问道:“居士从哪里来?有何贵干?”蒋温伦连忙打拱,答道:“大师请恕我冒昧,我是打从此地过路的,因贪着多走几里路,错过宿头,天色己晚,前面山路不易行走,只好来宝刹借宿一夜,当随缘奉纳香金。”
老和尚就佛殿上灯烛之光,略略打量了蒋温伦几眼,说道:“原来是错了宿头来借歇的。这很容易,只是山野佛寺,却没什么好东西款待居士。”蒋温伦连称不敢。知客老和尚即引蒋温伦走下佛殿,到东边一所连三间的房内。
蒋温伦看这房中陈设的桌椅,虽很粗劣很破旧,然打扫得洁净无尘。房中悬了一盏玻璃灯,灯光仅能看清房中的陈设,左右两间的房门都开着,知客老和尚让蒋温伦坐下,问道:“居士既是错过了宿头,想必此时还不曾吃晚饭。敝寺的斋供,苦不适口,只能充充饥肠,不嫌粗恶么?”
蒋温伦忙谢道:“承赐地方歇宿,已觉心里不安,若再打扰,不太过分了些么?”知客老和尚谦逊了一句,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托出一个木盘来,盘里一小桶饭,两样素菜,就桌上摆好碗筷,让蒋温伦吃。
蒋温伦正觉腹中饥饿了,看饭菜果不精美,知道观音寺的和尚素来是饭食粗恶的,自然不能为招待俗客另办精美的饮食。有两样素菜,还是款客的排场。寺中和尚每餐都只有一样素菜。蒋温伦腹中正在饥饿的时候,虽是这般粗恶的饭菜,也一顿狼吞虎咽的吃了。
知客老和尚点了一枝寸多长的小蜡烛,送他到左边房间里,四围靠壁都架了床,好像是特地预备给俗客睡的。知客老和尚道了安置,自将小蜡烛插在壁缝中去了。
蒋温伦独自坐着太没有趣味,只得倒在床上睡起来。睡了一会睡不着,烛光一灭,忽见房中有月光射进。不由得暗自好笑道:“我这番逃跑,连走了五天路,前四天饭食都没有着落,在这寺庙里,虽不及在家时的饮食起居方便,但大致也还过得去。”
“今日因是中秋节,不愿意辜负了良宵,也罢,万事皆由前定,合该我今年应在这观音寺里,过这种人世第一的寂寞中秋,”蒋温伦自拜师笑道人以来,这一两年来都是每到夜间睡觉,头一落枕,便万念俱寂,合眼就悠然睡着了。
然而今夜看见从窗格里射进来的月光无端的思潮起伏不定。辗转了几次,又忽然转念笑道:“中秋的明月,难道定要在有风景的饭地方,弄得酒菜来吃喝着才能赏的吗?这也未免太俗了,这庙里清高绝俗,正能替中秋的月光生色不少,只看从窗格里射进房来的这一点儿月光,有多明亮?我既睡不着,何不起来去外面欣赏一回?”一想到这里,雅兴顿增,一翻身就坐了起来。
热天起睡,不须穿脱却衣袍,更觉便利。下床开了房门,步出这一座三开间的房屋,走廊底下出来,就是大佛殿下面的一个大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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