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雕刻时光。

　　这里是一家常年不打烊的咖啡店，装修颇具格调，又地处繁华地段，很受周边学生欢迎。

　　好在是上午，又是暑假期间，咖啡厅没什么人，陈乔山带着严小沁径直上了三楼。

　　今天来不仅要见陈一舟，昨天晚些时候，王功全也主动联系，想见面谈一谈，陈乔山也没推辞，直接就约在这，只不过把时间推后了。

　　严小沁翻着咖啡单问道：“蒜香吞拿鱼面还有茄汁面，你吃什么？”

　　陈乔山昨晚忙着修改站长大会的计划书，一直忙到后半夜，到这会儿连早餐都没顾上，“真要我选的话，肯定是红烧肉，东坡肘子也行。”

　　边上的女服务员好悬没笑出声，严小沁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猫扑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那就来份吞拿鱼面。”陈乔山是肉食动物，这点跟小五倒是很像。

　　待服务员将面送上来，顿时香气弥漫。

　　严小沁说道：“好香啊，吞拿鱼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金枪鱼，Tuna，音译过来的，港台那边喜欢这么翻译。”陈乔山解释了一句，又叉起一块鱼块说道：“你尝尝。”

　　严小沁倒是没客气，尝了一下味道：“有点鸡肉味。”

　　陈乔山笑道：“欧美人管这玩意叫海鸡肉，不过亚洲这边管石斑叫海鸡肉。”

　　厨子的手艺不错，就是量少了点，这是陈乔山对西餐最大的怨念，还是大块吃肉过瘾，当然，老毛子的西餐除外。

　　“昨晚陈夕给我打电话了。”

　　陈乔山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问道：“我都怀疑你俩才是亲姐妹，她好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了。”

　　严小沁得意地说道：“那是，我们可聊得来了。”

　　陈乔山看了她一眼，一年的大学生活，严小沁原本的青涩已经渐次褪去，身形也长开了，倒是曲线尽显，正是恣意青春的年纪，很是吸引人的注意。

　　见他眼神游移地盯着自己，严小沁心里窃喜，不过还是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看什么呢，眼珠子再乱瞅看我不收拾你。”可惜，话里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倒是娇态尽显，平添了几丝媚意。

　　陈乔山笑了笑，毕竟是公共场合，他还是很注意形象的，“小五没给你打电话？”

　　“怎么没有。”严小沁笑道：“一天一个电话，都是打听你什么时候回家。”

　　想到小五，陈乔山也是挠头，都是一个妈生的，老三老四个顶个地争气，偏到小五是个例外，她那股聪明劲儿倒是怎么也藏不住，可就是没用对地方，想想也是头疼。

　　过不多时，陈一舟过来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对方又是一行两人，不过陈乔山还是一眼认出了正主，因为陈一舟太胖，跟后世媒体上的形象相差不大。

　　“这位是猫扑的站长田喆。”陈一舟先介绍了一下身边人，然后才看向陈乔山。

　　严小沁说道：“陈总，这位是陈乔山，青山论坛的投资人。”

　　陈一舟愣了一下，两人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今天的来意想必大家都清楚，千橡是很有诚意的，目前国内论坛市场的格局显而易见，天涯麻烦缠身，青山论坛也到了瓶颈期，不管是资金还是流量渠道，都需要外部资源，而猫扑无疑是最佳的合作方。”

　　这话未免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陈乔山心里不喜，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知道互联网的发展趋势，别人也未必不能看穿。

　　国内的互联网一直是复制欧美模式，陈一舟常年在国外厮混，站在时代前沿自然能瞅准时机，否则他也不会提前下注，四处并购。

　　“据我所知，猫扑目前也不是一帆风顺，很多内容跟我们论坛有些雷同吧？”陈乔山心里清楚，猫扑和天涯不同，前者是以游戏论坛起家，后来虽然转型，但是受制于服务器条件，一直没有很好的发展。

　　田喆有些尴尬，他是猫扑的站长，自然知道内里的详情。

　　并入千橡以后，虽然完成了硬件升级，不过论坛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为了提高人气，只得组织了专业的转帖团队，四处出击。

　　陈一舟并没有否认，“互联网创业，用户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综合性论坛前三甲就猫扑、青山论坛和天涯社区，谁能抢先占据领先位置，谁就能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胜出，你们觉得青山论坛还有机会吗？”

　　陈乔山不是想坐地起价，论坛肯定是要出售的，但是出得起高价的肯定不是千橡。

　　他没有纠缠下去，而是拿出两张邀请函说道：“陈总、田总，下月8号有一个站长交流会，希望二位能莅临指导。”

　　两人接过邀请函，上面没有特别的标注，看样子就一入场凭证。

　　田喆翻看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性质的交流会？”

　　“与会的都是个人站的站长，由康盛牵头组织，算是民间性质的聚会。”陈乔山没说太详细，除了会议地点，最终的方案还没有确定。

　　陈一舟却从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们跟康盛什么关系？”

　　陈乔山说道：“我们都是创始团队成员。”

　　陈一舟有些惊疑不定，康盛如今也是中关村的明星公司，估值都过亿了，名气比千橡要大很多。

　　对于手里这份邀请函，陈一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国内最早一批互联网人，ChinaRen教训深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资本才是互联网创业的决定性因素。

　　田喆对康盛很好奇，倒是询问了几句，几人又聊了一阵猫扑和青山论坛合并的可能，倒是没再起什么争论。

　　“陈总，你们的提议我得考虑一下，这样吧，八月中旬左右，我肯定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复。”严小沁突然插了一句，她今天话不多，主动权都交给了陈乔山，但是一开口，就堵死了谈下去的可能。

　　陈一舟有些意外，跟陈乔山绕了半天弯子，还没说到正题呢，结果就让正主把拿话给堵死了，他也有点无奈，只得拿出一份拟好的协议说到：“这是我们最新的条件，你们可以看一下，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沟通。”

　　留下协议，两人便率先离开了。

　　陈乔山问道：“怎么了，还可以聊一会的？”

　　严小沁把腕表对着他说道：“天涯那边快过来了，你不会想三方齐聚吧？”

　　也就三五分钟时间，王功全就出现在楼梯口。

　　陈乔山有些意外，见到了猫扑的创始人，他以为邢明会过来，没想到王功全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王功全今天的穿着很是随意，没人会把他跟一家跨国公司的前掌舵人联系起来，只不过眼镜后的小眼太过有神，那份机警和精明怎么也藏不住。

　　刚坐下，王功全就递过来一张支票说道：“这是十万块，九六八兑现赌约的钱。”

　　陈乔山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推了回去，“王总，毕竟是私人对赌，这笔钱给我不合适吧？”

　　“对赌的不是你吗，除了北大乔山，谁敢对中小板的走势这么笃定？”王功全说着，眼神稳稳地盯着对面，希望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陈乔山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他的身份也没有刻意保密，被对方打听到一点都不奇怪，他笑道：“王总，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跟邢明对赌的真不是我。”

　　王功全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九六八？”

　　“我也是天涯社区的老会员，知道也不奇怪吧？”

　　严小沁笑看两人打机锋，也没说话。

　　王功全是一个很成功的实业商人，退出万通以后，又转战风投，却还没什么建树。

　　他投过3721，不过那是小打小闹，和IDG一起投了二百万，还是人民币，结果被集富亚洲的五百万美元稀释得所剩无几，也正是那次投资，让他意识到风投中资本的力量。

　　王功全正在筹建一个由他掌控的投资基金，第一个项目就是天涯社区。

　　他虽然不懂互联网，却深谙市场规则，和陈一舟一样，直接就盯住了突然冒头的青山论坛。

　　“一百万美元。”王功全直接报出了一个天价，康盛也才拿到二百万美金融资，在他看来，这个价钱足以打动对面两人了。

　　可惜，陈乔山和严小沁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王功全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没有再加价，最终，和对待陈一舟一样，礼貌地送上一张邀请函，由严小沁结束了这次见面。

　　“一百万美元不少了，你真的觉得青山论坛值一千万？”送走王功全，严小沁忍不住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值不值我说了不算，还是得看买主肯不肯做这个冤大头。”

　　第二天，陈乔山如期赶往香港。

　　他原本还想拜访下科委的俞主任，结果有些不凑巧，对方有公务活动，也只能暂时搁置。

　　告别依依不舍的严小沁，陈乔山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飞机升空的一瞬间，让他有一种天空海阔的感觉，或许再回来，会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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