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霜背对着大门，正坐在织布机前，沉浸在缂丝的制造中，十分专注，根本没察觉到苏倾逐渐靠近的脚步。

苏倾也无意打扰，悄悄站在门口环顾一圈，发现这间办公室的环境，似乎比之前更加清爽干净了。

她正要继续探究这种感觉出现的原因，刘凡霜恰巧停了下来，伸手拿过水杯正要喝水，拧盖子时余光望见了站在门口的苏倾。

刘凡霜立即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您怎么过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我这是不是怠慢你了。”

苏倾连忙摆了摆手，回以一个笑容：“是我打扰你工作，你不怪我就好。”

两人说着说着，干脆一同穿过办公室，走进里间的休息室里。

刘凡霜亲手为苏倾沏了一杯银针，递过去的时候看见苏倾正四下好奇地看，顿时有些局促。

“是我们对这间办公室的改动太大了吗，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改回去……”

苏倾生怕她误会，连忙否认。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从你到这里工作以后，这间办公室似乎比之前更加整洁清爽了。”

听到这话，刘凡霜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你是说这个。”

刘凡霜重新露出了笑容：“我这人稍稍有些遗传来的强迫症和洁癖，搬进来工作以后，我没忍住把这些家具调换了一下位置，归置了一下。”

“至于你觉得更清爽干净了，其实完全是我母亲的手笔。”

说到这，刘凡霜笑得眉眼弯弯。

“刚刚我说的遗传来的强迫症和洁癖，就是遗传自我母亲。自从搬进来后，除了我要打扫一遍之外，她老人家还要另外再打扫两遍，我拦都拦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好笑地指了指旁边的窗户。

“就像那面窗户，我早上来的时候擦了一遍，刚刚我母亲又擦了一遍，透亮的像不存在一样，但即便如此，她晚上肯定还要再擦一遍。”

说完，刘凡霜笑着摇了摇头，像是也拿自家母亲全然没有办法。

苏倾转头望着那面玻璃，莫名就联想到了同样洁癖的战司晏。

不过他办公室里的玻璃可不少，尤其是办公室两侧还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窗，还不知一天要擦多少次。

想想也知道，在他那一层做清洁的阿姨，背后肯定要对他骂骂咧咧的。

这些，战大太子爷肯定不知道。

想着，苏倾仿佛掌握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一般，笑了起来。

刘凡霜见她笑得莫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老板？”

苏倾一秒回过神来，将目光重新投向她，瞬间找回话题。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房间这么清爽干净，原来如此。”

说罢，她又注意到了呼吸间那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并不明显，幽幽静静，潜移默化，让人闻着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苏倾只觉得神奇：“你屋里撒的什么香水？味道这么幽雅，我怎么从来没闻过？”

刘凡霜却摇摇头：“这不是香水，是熏香，也是我母亲的手笔。”

正说着，恰巧刘秋芸拿着一个瓷瓶走了过来，和苏倾打了个招呼，便掀开香炉盖，拨弄了两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套黄铜用具。

苏倾好奇地凑过去，只见那套用具里，有形似铜筷的，有看着像铜勺，实际“勺头”呈正圆扁平形状的用具。

除此之外，还有两把小刷子，小铲子，还有三五个带着形状的用具。

刘秋芸不紧不慢地将香炉里的奶白色香灰，以及已经燃尽的香灰搅散混合，又取出那形似勺子的用具，用其浑圆扁平的“勺头”将底下的香灰压实。

看到这，苏倾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略一思索，她终于想起，刘秋芸这应该是在打香篆。

这活计她也会，只不过这些年没怎么点过香，每次点香为了图方便，也都以线香和盘香为主，竟然差点忘了。

而她刚刚所见的那铜筷，正是搅散香灰用的香筷，那形似铜勺的，名叫香压，作用就是将底下的香道灰压平，方便打篆。

紧接着的下一步，便是用羽扫，将香炉周边零散的香灰扫回香炉中，再次压平，便可以放香篆了。

只见刘秋芸挑了一个双耳云形状的香压，将香粉在上面压平，再轻轻垂直提起，便形成了一个一笔连到尾的香粉图案。

最后再将其点燃，合上香炉盖，袅袅香烟便从香炉中飘开来，烟柱笔直向上，最后在半空中逸散，化为清甜香气，萦绕在屋子里。

苏倾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她能隐约分辨出其中有沉香，檀香的味道。

但这两种香料又没有其本身辛辣浓郁的感觉，反倒被果香调剂的柔和优雅，沁人心脾，反倒让人沉下心来，不躁不郁，十分自然。

苏倾一时好奇，不由得问：“您用的这是什么香？”

打香篆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虽然现代香篆用具比古时候要方便快捷得多，但想要将其做好，尤其是想要香篆成型，必须手要稳，心要静。

刘秋芸刚刚一心专注眼前的事，根本没注意到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见是苏倾，又有些恐慌。

“是我在办公室里点香不妥吗？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这香灭了！”

说着，刘秋芸立即揭开香炉的盖子，拿过香筷便要将其搅灭。

苏倾连忙拦住她，解释：“您误会了，在办公室里点香并无不妥，只不过我刚刚闻见办公室浮动的香味，知道是您在点香，所以一时好奇，过来问问而已。”

说着，她还不由得称赞了两句：“这香味道清甜，香味又平和自然，闻着仿佛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刘秋芸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解释：“我之前也不懂这些，只是家里有些祖辈留下来的香料和香方，我试着用这些香方做了几次，没想到还不错，就做了几罐，带来了京城。”

说着，她连忙将盛放香粉的小罐子拿了过来。

“这个是鹅梨帐中香，香方上说能调息养气，我看凡霜最近在为新品的事着急，就特意拿来给她点一点，希望能有些帮助。”

苏倾了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股清甜香气有些熟悉，原来是鹅梨帐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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