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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之殇(二)


1923年3月,人民党的宣传刚启动,北一辉就忍不住要求见陈克。陈克根本没空搭理他。不光是陈克没空,整个人民党上层都没空。到底是把首都放到北京还是郑州,人民党内部到1921年初都没有解决。

                把首都放在北京可以直接利用旧有的很多东西,偏偏这些东西都是人民党最厌恶的玩意,所以这个意见并不得人心。

                陈克原本的时空中,从80年代开始,每年夏收的时候国务院第一站就是河南,广袤的黄淮平原生产着数量巨大的粮食,只要河南丰收,政府就觉得放心了一半。问题在于郑州是河南的中心,把郑州当首都,等于肢解河南。所以在把首都放在郑州的方案中,附带的内容就是中央直隶河南。

                郑州是交通枢纽,1923年还没有蒋光头扒花园口那档子事情,黄河流域生态环境远比新中国好,淮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比新中国好上太多。然而自打北宋灭亡之后,河南近千年来没有再出过首都。在大平原上戳了个首都,这不能不让同志们感觉不对头。

                最后陈克咬咬牙还是决定建都郑州,即便如此,时间上真的来不及了。因为没有确定首都的最终位置,开国大典都没有怎么搞。武汉这地方不错,很适合做湖北省会,却不适合当国家首都。

                中央命令一下,迁都工作立刻进行。首都建设工作反倒是很容易的,陈克骂了郑州城市建设十几年,而且陈克穿越的时候,郑州已经是一个人口近千万的大都市。光凭记忆他也知道该怎么建设这座中原绿城。

                郑州是个西高东低的地形,但是坡度不大。市区里面的金水河从子产做郑国国相时期就有了,西边南边几个湖以及水库能够充分供水。尽管没有天坛地坛什么的,可郑州有商代城墙遗址,而且这么一个土质大平原也不用担心地震问题。当首都的唯一问题是城市建设水平不足。平原地区可以随便圈地,从1922年开始,已经有了初步规模的郑州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建设步调。在1923年国庆节前,中央无论如何都要迁入新首都去。建国不阅兵,这还能说因为开人大会议。但是迁首都之后还不阅兵,那就只能是笑话了。

                这么急匆匆的行动当然不可能太精细。好在陈克对决定好的事情从来都是极为果断的。所以1923年6月2日,中央各部委乘坐的火车抵达郑州之后,发现他们的终点站是从所未见的建筑。与中国传统的四方形建筑不同,新的中央所在地是一个从空中看下来呈现五边形的巨大建筑物。

                陈克图省事,干错直接照抄美国五角大楼的模样。郑州往西北的山区有石灰石,也有新建的水泥厂。沙土直接从黄河挖取,邯郸送来钢筋,河南又不缺劳动力。工程兵以及在郑州的测绘学院以及高射炮兵学院根据初始设计,边开工边进行后续设计以及绘图。一年两个月就完成了这座能够容纳四万名办公人员的巨大建筑物。

                中央办公厅的人员进到各个办公区域后,发现墙上刷的石灰都没有干透。中央办公大楼在金水河附近,也就是后世碧沙岗公园所在地。往东就是广大的人民广场。陈克的时空,这个地方是占地广大的绿城广场,现在直接扩大到金水河边的人民广场也承担了同样的责任。

                陈克在广场中央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开基工作挖下第一铲土,紧锣密鼓的施工就开始了。

                没有天安门城楼不怕,五角型办公大楼与人民广场中间是宽阔的中原路,中央办公大楼临着中原路那边本来就设计有阅兵台,高度以及气魄都绝不亚于天安门城楼。

                到了7月17日,总算是把中央给初步安顿下来。参加国庆大典的部队纷纷向首都集结。陈克与黑岛仁见面的时候,才知道北一辉因为见不到陈克,干脆先回日本去了。

                “北一辉同志就算是小资思路重了些,好歹也是个社会主义者,他回日本干什么?”陈克问黑岛仁。

                黑岛仁现在出任卫戍部队的第六集团军政委,他知道陈克的话还是相当客气的,北一辉的做法或许用“自投罗网”更加合适些。他无奈的答道:“北君心怀日本,他一定要回去,我也拦不住他。”

                这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慷慨之士,北一辉就是这类人的典型。所以陈克格外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北一辉同志真觉得自己能够说服日本的那帮资本家?”

                黑岛仁摇摇头,“中日在未来必将决出胜负,北君还是希望能够更加和平的解决这个争端。日本陆军部中现在不少人据说相当赞同北君的政治纲领,这是北君回日本的重要原因。”

                “和平解决此事么?”陈克差点笑出声来。人民党要求日本退出旅顺与大连,这样整个中国就只剩下香港一地还在外国人手中。葡萄牙人虽然盘踞澳门,不过他们毕竟手持大明皇帝签署的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的文件。在所有的对外条约中,这是人民党政府唯一认为有效的一份。当然,有效的部分仅仅是大明皇帝允许葡萄牙人拥有的那部分内容,后来葡萄牙人趁火打劫的其他部分人民党一概不承认。而且通过军事手段已经把葡萄牙人给逼了回去。

                1923年,日本要归还租期届满的旅顺、大连。旅大是由俄国在1898年强租的,租借期限为25年,正好在1923年到期。日俄战争后,日本打败了俄国,就继承了这个租约。

                在北洋时期,日本无论怎么逼迫袁世凯政府,袁世凯都没有允许日本延长租期。袁世凯死后,倒是孙中山的“临时政府”和日本签署了延长租期的条约。不过随着这个临时政府悄无声息的消失,日本也没脸把这个条约拿出来当证据。中日双方为此数次谈判,日本态度强硬的表示,既然中国方面不承认国际条约,那么日本也没有遵守条约的义务。

                说归说,日本也是心虚的。人民党已经向日本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日本没有在1924年1月1日前退出旅大,中国政府就将以非法入境的罪名将旅大地区所有日本人抓起来。”

                人民党不仅向日本下达了通牒,还向其他国家通告了此事,特别是告知了英国此事。其他国家在此事中都没有利益所在,胡说八道什么都没用。英国人因为有英日同盟的关系,什么都不想说。毕竟人民党不是向日本宣战,而是以“抓捕非法入境者”的名义在中国领土上采取治安行动。

                美国人当然是大声叫好,任何打击日本的行动都能趁了美国的心。加上英国根本不吭声,日本心虚气馁之下扬言要把此事提交国际联盟处置。不过国际联盟处理问题的本质是“承认现状”,而不是给某个国家充当背书的工具。即便是国际联盟受理日本的请求,那也会要求日本军事力量先退出旅大地区,由国际联盟接管旅大,然后再根据国际联盟的章程处理旅大问题。毕竟是经历过一战,国际联盟好歹也得要点脸。根据国际联盟的宗旨,日本要求赖在中国的做法并不可能得到国际联盟的支持。对于日本来说,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迫撤出旅大地区,其结果根本就背离了日本的目的。

                人民党根本不在乎日本的态度,既然日本不可能得到国际联盟的支持,战争就是最佳选项。人民海军水面舰艇实力不足,在德国帮助下,潜艇开发倒是颇有进境。现在已经有两艘潜艇完成制造,开始实验性航行。如果日本敢从朝鲜地区出动陆军,工农革命军并不在乎直接攻入朝鲜。

                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的局面下,北一辉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相信中日之间居然能够“更加和平的解决问题”呢?

                “如果北君真的能够在日本国内有所作为,陈主席还是一定要打仗么?”黑岛仁问道。现在人民党内部对外强硬的态度愈发成为主流。如果能够以军事手段解决的问题,大家就不考虑政治解决的可能性。这种趋势让黑岛仁感到很不安。

                “如果日本政府愿意和平撤出旅大地区,我当然愿意接受和平。我和你一样担心党内可能出现的帝国主义倾向。不过当下的问题在于,日本政府极度畏惧与仇恨日本本国的社会主义者。如果北一辉同志被欺骗,带回一个虚假的和平骗局,我都觉得这没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北一辉同志的生命安全问题。他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到中国都是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黑岛仁当然不可能对日本政府抱有什么幻想,听陈克说的诚恳,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暖暖的感觉。而且针对北一辉的命运,黑岛仁也是颇为不安的。如果日本政府真的杀害了北一辉,那就只能证明,想解放日本的话,除了打倒这个政府之外别无他法。

                此时在日本,高桥事情接到了北一辉前来拜访的消息。高桥是清对此感到颇为意外,却没有任何的不安。这个日本国内挂号的“非国民”能够回到日本国内,本身就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现实。

                “高桥阁下!这是我从中国带回来的礼物。”北一辉对高桥是清的态度颇为尊重。即便身为日本人,北一辉对这次日本国内的态度也颇为不解。国内那帮人居然允许自己回国,回国后也没有特别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这根本不像是日本方面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北君,请坐。”高桥是清请北一辉坐下。礼物倒是颇为风雅,一套极为名贵的骨瓷茶具,以及北一辉从中国带回来的上好茶叶。高桥是清的仆人先是带着好奇眼打量着北一辉,然后去洗刷茶具。泡茶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很快会客厅里面就飘逸着茶香。

                两人还没来得及品茶,西园寺公望就突然前来拜访。又过了片刻,陆军部的宇垣一成居然也来拜访。这让高桥是清与北一辉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于是经济学家,反皇权政府的社会活动家,立宪政治派,军国主义派,这么四个奇怪的组合品评起了人民党精致的骨瓷茶具。

                骨瓷表面非常致密光滑,杯体又薄,手感极为轻盈。这样的杯体偏偏又颇为隔热,手感温润。在日本皇宫中倒是有被视为珍品的英国骨瓷,若不是身份显赫的大臣,也不可能被用骨瓷招待。西园寺公望与高桥是清都是高官,将英国骨瓷与中国骨瓷相比,发现中国货竟然毫不在英国货之下。这不能不让两人感叹起来。

                北一辉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位。他率先打破了闲扯淡,“诸位,我在中国待了几年,也经历见识了中国的变化。我原本希望借由中国革命胜利,最终推动日本革命胜利。但是现在我却相信,日本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自我革命。所以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试图与日本国内的力量联系商谈,看看能否达成政治上的一致。”

                三位日本的高位人物并没有兴奋的跟着北一辉发言,他们中间最年轻的宇垣一成都比北一辉大15岁,当然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产生激动的情绪。

                北一辉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三言两语就说服日本高层的人,他继续说道:“现在日本已经失去了军事上压倒中国的可能。就我所得到的消息,中国现在已经扩军到550万人。虽然其中工程兵与铁道兵的数量超过350万,但是这些部队也不是没有战斗力。在战争期间,他们也能够投入战斗。而日本根本没有在战争中动员投入500万军队的实力。我看了人民党的政府工作报告,1921年人民党粗钢产量达到500万吨,全部是自产。1922年,中国新建设的好几个钢铁基地钢铁质量都稳定下来,产量还有增加。粗钢产量达到600万吨的水平。日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中国。”

                人民党的政府工作报告并不是什么机密文件,陈克一直主张政治透明化。中国这样的大国真正的敌人只有自己,外来的压力已经不足以打倒中国。费尽心思对这些数据保密,还不如拿出来吓唬吓唬外国人。

                日本方面也拿到了这些数据,听北一辉说的认真,宇垣一成终于忍不住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北君是来为人民党歌功颂德的么?”

                北一辉摇摇头,“我并不想为任何人歌功颂德,我只是想与诸位商讨日本的未来。人民党讲阶级,讲阶级觉悟。我认为日本的统治阶级以及日本的资产阶级或许懂得赚钱,但是都缺乏自己的阶级觉悟。我认为这就是日本比不上中国的原因。”

                听着这“异端邪说”,日本三大势力的代表都很不以为然。有些话他们并不想现在说出来,北一辉在中国时间太久,很多地方已经被中国化,或者说被人民党化的太厉害。至少,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使用日语中面对大人物时那复杂的敬语系列。不用这些敬语,就会让人感觉北一辉仿佛和这些大人物是平等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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