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五？”

        “嗯？”

        “发什么呆。”关元白道，“爷爷问你话。”

        关知意回过神来，再抬眸时，眼底的迷茫已经被勉强压了下去：“啊，爷爷，怎么了？”

        “没事，就问你这么久没回来，都在忙什么呢？”

        “这个啊，我前段时间录了个综艺……”

        关知意开始跟戚名胜说起她演戏和综艺里的一些趣事，只是她不管说得怎么眉飞色舞，心里都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的一样难受。

        后来，戚名胜回房休息，关知意和关元白也打算回家了。

        戚程衍送两人出门，从戚家门口出来后，关知意猝得回过了头。

        戚程衍还站在门口目送：“怎么？落东西了？”

        关知意摇摇头，挤出了一个笑来：“爷爷刚才说的，哥哥喜欢的人是叫杨梦佳吗。“

        “喜欢？”戚程衍笑了一下，“这事你还要八卦一下？”

        “当然了，我记得几年以前有一次偶然见过杨小姐，确实挺漂亮的，是叫杨梦佳吧？”

        戚程衍想了想：“是。”

        关知意道，“所以你是真的很喜欢吗。”

        戚程衍敲了下她的脑袋：“问这么多，你想干什么。”

        “就……好奇吧。”关知意身侧的手握紧了，“而且，你的女朋友不应该带给大家见见吗。”

        女朋友三个字说得艰难。

        戚程衍却是笑了：“女朋友？这么快就帮我下结论了，小孩还挺操心我的事。”

        关元白：“你戚大少爷的婚姻大事谁不操心，多少只眼睛盯着你。”

        戚程衍瞥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

        “我家里还没到逼着给我去相亲的地步。”

        “哦，了不起。”

        “是挺了不起。”关元白有些得意，“行了小五，我们回去了。”

        关知意被关元白拉着回了身。

        关元白并没有发现关知意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他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拿出手机给戚程衍发了个消息。

        戚程衍刚回身想进屋，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关元白：【上次在酒店碰上你遮着的那女艺人不是你女朋友？】

        戚程衍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道路尽头，两个身影已经慢慢远去了。戚程衍看了眼关元白身边那个小身影，唇角微微一勾。

        【不是】

        是就有问题了。

        **

        关家一大家子过年都会一块吃年夜饭，年夜饭地点是流动性的，今年轮到在关知意家。

        中午的时候，爷爷奶奶和大伯二伯一家就陆陆续续地到来了。

        关知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坐了一众人，但除了大伯的儿子关子迁之外，并未见其他哥哥姐姐。

        关知意走到了客厅，一一给大家打招呼，打完招呼她就寻着借口走了。

        想来其他几个都不在这的人是跟她一样想法，不想当成长辈的靶子。果然，关知意走到了楼下的活动室时，就见着她两个哥哥在里面打台球。

        “就知道你们在这。”关知意走了过去，“姐呢？怎么不在。”

        “阿兮还没来。”说话的是大伯的二儿子关子裕，他的年纪比她亲哥关元白还要长三岁，但是性子外放，欢脱起来更像是个弟弟。

        “小五是越来越漂亮了啊。”关子裕放下球杆，上前对她的脸就是一阵捏。

        关知意拿开他的手，不高兴道：“二哥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上脸。”

        关子裕笑：“你这小圆脸好捏啊。”

        关知意站到了关元白后面，离他远些：“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来。”

        “那大小姐可忙着呢。”

        “忙什么？”

        关子裕：“当然是忙着吃喝玩乐了。”

        “……哦。”

        正这么说着，车库外面传来一阵跑车的轰鸣声。

        关子裕微微扬眉：“这不，来了。”

        关知意：“我去看看。”

        活动室跟地下车库是同层，离得不远。关知意走到车库后，果然看到一辆招眼的蓝色跑车停在了一众车子间。

        接着，车门向上打开，一双修长细腿踏了出来。但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弯腰把脚上原本穿着的平底鞋换成了一双细高跟，然后才幽幽地起身关车门。

        “姐。”关知意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女人拿掉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她看了过来，眉头微微一挑，“小五。”

        这是一个全身甚至到头发丝都精致的女人。

        “你才来啊。”关知意拖着毛茸茸的拖鞋蹭蹭蹭地跑了过去，“怎么没跟二伯他们一起？”

        “刚和朋友结束下午茶。”关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五，你这是瘦了很多吧？”

        “还好。”

        “漂亮。”关兮眉头微微一扬，“早跟你说要减肥了。”

        关知意：“……是。”

        “人都到齐了？”

        “嗯。”

        “那进去吧。”

        关兮是爷爷关鸿二儿子的独生女，二儿子结婚生子比较晚，所以关兮也只是关知意大一岁而已。但虽几乎同龄，关兮和关知意性子和行事作风却大为不同。

        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姐妹情深，关兮眼高于顶、不可一世，但难得从小对这个妹妹多有疼爱。

        所以后来两人和长辈们打完招呼后，便窝到关知意的房间去了。

        “你最近那个综艺挺好笑的。”关兮坐在她的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道。

        “是吗。”

        “听网上说，你和肖燃都要去演那部……《朝野》？”

        “对，年后就开机了。”

        关兮点点头：“总算有个能看的角色了。”

        “……”

        “你也是犟，你爸和你哥不让帮忙我们明面上就不帮了，你也不让我暗地里给你拉点关系……好在你最近总算有点红的趋势。”

        “那也不算红吧？”

        “那我好歹最近在网上老看到你。”关兮道，“对了，上回听我爸说，你有男朋友了？”

        关知意一噎：“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这么要紧的事当然知道了，华泓希这个名字倒没听过，但他是戚程衍的表弟？”

        “嗯。”

        “那看起来还行，有时间带他出来见见我。”

        关知意哦了声，敷衍道：“……再看吧。”

        关兮想了想，突然道：“不过我觉得也蛮奇怪，你相亲对象找戚程衍表弟，干嘛不直接找戚程衍本人？”

        “咳——”关知意一口水卡在喉管里了，“咳，咳咳！”

        关兮赶忙抽了张纸给她：“我说错什么了吗？戚程衍不是回国了，不正好？”

        “咳咳……他，我……我跟他怎么可能。”

        关兮疑惑：“怎么不可能？”

        关知意缓了过来，她看着什么都不明白的关兮，喉间突然有些发堵。

        怎么不可能？

        是不太可能。

        她小时候觉得他是哥哥，觉得他是大人，崇拜着，喜欢着，是习惯了的依恋。再次见面后，她欣喜若狂，很快就把当初“他突然离开然后很久不回来”那种怨念抛之脑后。

        她对他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生气不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怎么就变了质，不对，也许不是变了质。可能小时候就隐隐不一样，只是她没有发觉。而戚程衍呢，她知道他太把她当妹妹看了，从小看到大，那种情感也许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她不会也不敢去问什么表达什么，因为她会害怕。怕他露出讶异又不解的模样，怕他笑着说他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而且，他现在好像已经有了看中的人，那她又该怎么说怎么做？

        念及“他已经有了那个人”时，心口又是一阵压抑。

        自从那天从戚家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是这种感觉，无处宣泄，又无可奈何。

        “说啊，怎么不可能？哦，难道是你嫌他年纪大。”关兮拧眉，“也还好吧，他应该只比你大六岁？”

        “不是……”

        “那是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不会啊，我记得他长得很帅，钱也有挺有钱。嗯……所以是他表弟比他优秀很多——”

        “姐你别瞎猜了。”关知意无奈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另一半一定得配得上你才行。”

        关知意挽住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得跟你一样，准姐夫和你就是最合适最般配的。”

        “江随洲啊。”关兮轻哼了声，微微颔首，“最般配不见得，但勉强合适吧。”

        **

        不过多久后年夜饭就开始了，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一边吃一边聊天。

        关知意照例给长辈们敬了酒，之后因为心情不佳，就只默默地管自己喝。喝得晕晕乎乎后，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也有些……想他。

        越告诉自己不可能，心里就越想他。

        她真觉得自己是陷在小时候被戚程衍宠着的情景里出不来，所以长大后不能立刻转换过来，想到他以后会对另外一个人很好很好时就会无止尽的嫉妒。

        这是不对的，可是，她控制不住。

        “小五，你干什么，别喝太多。”关元白坐在她边上，注意到她自己一个人喝了不少酒后，出声提醒了句。

        关知意没应，低着脑袋突然道：“哥，你说程衍哥哥家现在是不是也很热闹啊……”

        “应该吧。”

        “他们家会不会有很多好吃的。”

        关元白笑了笑，忽得想起了以前的事，调侃道：“怎么，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跑到人家家里蹭年夜饭。”

        关知意晃了晃脑袋：“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还想瞎胡闹？”

        关知意往后推了下椅子：“我去了。”

        关元白拉住她，难以置信道：“你还真去？”

        “开玩笑的啦。”关知意拉开他的手，“我就是出去透透气，有点喝多了。”

        关元白睨了她一眼，放下心了：“别瞎跑。”

        “知道知道。”

        长辈们都是各自聊着天，关知意下了桌一时也没人注意到。

        关知意走出小院，出了门。

        冬夜的帝都很冷，甚至还飘着小雪。离了暖气后，冷风迎面袭来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关知意整个人都是热的，她径直往前走着，看似漫无目的，可方向却是那人的方向。

        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放肆，大过年的跑人家里去了。

        可是，还是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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