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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


  二人坐在了沙发上,  景眠捧着温水喝了一口,像是等待暴风雨来临前般,她道:“你说吧。”

  裴知叙沉默了许久,  才道:“前一段时间我请人去查了当天在景氏办公室的所有人,  他们说那天你堂叔也在爸的办公室里。”

  她堂叔?景辉?

  景眠的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神情多了几分迷茫。

  说来,自从在葬礼上见过景辉一面之后,这么久以来她和她堂叔也没有联系了。

  景眠对这个堂叔其实感官不算太好,他在景氏集团坐副总,  其实本人没什么能力,还经常惹祸,搞砸工作,  让公司和他爸平白多出很多工作量。

  她也问过他爸,为什么不直接撤掉堂叔,  换有能力的人上位,但景耀告诉她,没那么简单,而且二人又是兄弟。

  有些时候总想拉一把。

  “然后呢?”景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了点急迫,  裴知叙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背,示意她冷静一些。

  景眠深吸了一口气,  又喝了口水,  裴知叙才慢声道:“他们说那天景辉和爸发生了一点争吵,但具体在吵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只知道吵得很凶。”

  “不过我找人去彻查了一下景辉,  大致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了。”裴知叙看着景眠有些不忍,但还是原原本本道:“景辉在外面赌博欠了高利贷,  据我所知就有八千万了,他那天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和爸起了争执。”

  “八千万!”景眠瞪圆了眼,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裴知叙嗯了声:“这还是能查到的账。”

  还有一些私账根本查不到,裴知叙估测,只会多不会少。

  “私家侦探说,景辉今年过年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和他妻子离了婚,然后就走了,他们查到景辉最后待得地方是海城。”                        

                            

  已经是靠近边境的地方了,景眠立马反应道:“他出国了?”

  裴知叙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私人侦探顺着这条线查了好久,一开始也以为是出国了,但出境人员的名单中并没有景辉的名字,反倒是当地又一桩无名男性被撞死在巷口这件事引起了注意。

  他们去查,发现果然是景辉,也问了警局,好像是联系景辉的家人,并没有人出面,最后还是警局出面给人送回了老家安葬。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景眠想问点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张了张嘴,最终问道:“我堂叔和我父亲的死因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还是说……”

  景眠不敢说,也不敢想。

  裴知叙察觉到景眠情绪有点不对,但还是说道:“这一点我感觉得问赵秘书。”

  “他之前和我说他不知道。”景眠茫然:“他那天外出了,我也看了他的外出申请,我爸亲自批准的。”

  亲自批准不可能有假。

  裴知叙道:“他那天回来过,很多人都看见了。”

  景眠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冰冷的,她想起赵秘书曾给了她一张名片,被她放在了书房办公桌的抽屉里。

  她猛地站起来,急匆匆的朝着书房走去。

  她将那名片翻了出来,大脑此刻异常冷静,她一手拿着名片一手拿着手机,很快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也没让景眠久等,嘟过一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您好,我是赵……”

  “我是景眠。”景眠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厉道:“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你回去过。”

  赵秘书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书房的门是打开的状态,裴知叙一直站在书房门口,安静地看着站在桌边接电话的景眠的背影,她和赵秘书的通话并没有维持多久。

  挂了电话,景眠就像是脱力了一般,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往下缩,手机重重的砸在地上,要不是裴知叙及时走进来将她搂住,说不定整个人也要摔在地上。

  裴知叙低头看着她,景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整张脸已经被泪水打湿,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出来。

  他不是没有见过景眠哭,但更多时候她喜欢偷偷地躲起来,等他发现时已经雨过天晴了,少数几次,也很快恢复正常。

  但这次不一样,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眶中的泪水却像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景眠将脸埋进了裴知叙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像是要在他这里找寻着依靠。

  裴知叙能感觉到景眠此时的心情,苦闷的,发泄不出的。

  他一只手将她往怀里紧压,另一只手抬起,一下又一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

  可没一会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怀里的人抑制不住的往后仰,他低头一看,景眠不知何时居然晕了过去。

  裴知叙火急火燎地将人横抱了起来,大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景眠醒过来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一醒,空气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睁开眼,眼前已经不是熟悉的环境了,她目光看向一旁,裴知叙正坐在旁边看着她。

  见她醒了,裴知叙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们在哪儿?”景眠的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但还是不忘回道:“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裴知叙道:“医院,那我们先回家?”

  景眠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医院,听见裴知叙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好。”

  裴知叙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医院停车场,上了车,裴知叙才道:“医生说你是急火攻心,让你多注意一下情绪。”

  景眠正低头缓慢地系着安全带,她的记忆也逐渐回笼。

  她没法控制,也控制不了自己。

  眼泪水根本就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向断了线一样落在她的衣服上。

  裴知叙微微侧过身,抚摸上她的脸,宽慰道:“绵绵,注意一点情绪。”

  景眠抬起头看他,吸了口气,“我……控制不住,我只要一想到他和我说的那些时候,我就,我就觉得我简直太不孝顺了,要是我仔细一点,对他的关注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替他分担一些压力了?”

  裴知叙伸出手温柔地拭去了她的泪水,温柔的水珠侵湿了他的手指,他凑过去安抚性的亲了亲她有些微肿的眼皮。

  “别哭了,爸妈也不希望他们的宝贝哭成这副模样。”

  景眠呜咽道:“阿叙,阿叙。”

  景眠抬起手紧紧地抓着裴知叙的手腕,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裴知叙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我在。”

  这一句我在像是给了景眠无穷的力量,她吸了吸鼻子,说出的话还是带着浓浓的哭腔:“赵秘书说,我爸在出事前检查出来心脏有问题,医生让他住院检查,那时候他是准备住院检查治疗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安排,公司就出事了。”                        

                            

  赵秘书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在电话里头和景眠说了。

  景耀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那时候检查刚出来的时候,赵秘书也劝过他住院好好根治一下,因为那时候发现的早,有很大的痊愈机会。

  景耀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本想着过了年之后在住院检查,没成想,公司的危机先来了。

  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投身在工作之中,医生的叮嘱也抛在脑后。

  赵秘书说,其实在四月份的时候,景耀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景眠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景耀想把她送去国外,还准备给她一大笔钱,说让她去国外进修,只不过她在物色工作室的地址,拒绝了景耀的提议。

  她好像想起了那天她爸的样子。

  很沉默,仿佛一下子便苍老了很多。

  但却依旧支持她的决定,那一笔钱打在了她的账上,让她选一个好一点的位置,没有提公司的任何一丁点事。

  而且她本就对公司的事情不上心,那时候又忙着看房子,自然而然便忽视了很多东西。

  直到景氏宣布破产那天,她从外地考察回来,刚将东西放回在屋子里就接到了景耀出事的电话。

  赵秘书那日确实是回去了一趟。

  景氏破产不是一天的事,直到宣布破产的那一秒,景耀都还在想办法。

  赵秘书说,其实这点风波,要是是几年前的景氏,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偏偏这几年景氏多了一个副总景辉。

  赵秘书出外勤,其实是帮景耀走了一趟银行,看看能不能再代点款。

  但银行看见他便拒绝了贷款请求,他没办法只能提前回到公司。

  那时候公司已经是乱作一团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他本来想去和景耀汇报工作的,但走到门口时便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具体吵了什么他没有听见,但赵秘书却知道为什么争吵。

  景辉和景氏财务好上了,他在外赌博借高利贷,带着财务花天酒地,哄得财务给他做了不少假账,窟窿越来越大,一开始他还能偷偷补上,但后面已经完全堵不上了。

  赵秘书在电话里是这样和她说的,要是没有景辉造假账,景氏可能根本不会走到这一个地步,归根究底还是景耀太信任他这个堂弟,总觉得是一家人,不会做出伤害自家人的事情。

  可人心隔肚皮,谁也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但没想到景耀因为自己的信任而付出了生命。

  裴知叙安静听着景眠用哭腔将整件事说完,其实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那日在办公室内,景耀和景辉因为钱的问题大吵了一架,景耀本身心脏就出了问题,被气了一通,急火攻心一下子没有喘过气来。

  尽管赵秘书发现不对劲之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叫了救护车,可事与愿违,景耀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离世的最后,都没能见到自己疼爱的女儿一眼。

  裴知叙张了张嘴,他道:“对不起。”

  景眠抬眼看他,不明白裴知叙为什么会说对不起。

  裴知叙道:“要是我那一段时间在国内……说不定爸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景氏最难捱的那几个月,他因为国外项目出了问题出了国,公司大小事物都是裴铎在打理。

  他每天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有空关注国内的新闻,而且项目基地也比较封闭,等他知道景耀的离开之后,立马就买了最快的飞机票回到锦城。                        

                            

  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还是没能帮上忙。

  景眠的眼泪感觉都已经哭干了,只直勾勾地看着裴知叙,最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语不发。

  裴知叙也伸出手搂紧了她的肩,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能量都渡给景眠。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裴知叙将景眠松开,他道:“你电话响了。”

  景眠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裴知叙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指腹划过她红肿的眼:“接吧,万一是工作电话呢?”

  景眠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意外的,是赵秘书打过来的。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赵秘书。”

  “景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景董的邮箱里有一份没有发出去的邮件,我已经把邮箱和密码都发给你了,你可以去看看。”

  “刚才您情绪不好,我也不好意思多说……希望您能谅解一下我,我也并非是狼心狗肺的人,景董对我的好,我一直感恩在心,我之前也想告诉你全部的实情,但景辉找到了我女儿的学校,威胁我。”

  赵秘书苦笑了一声:“景小姐,我已经做了我当时能做的全部事情。你要是站在我的角度,说不定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

  景眠开着外放,她问道:“要是景辉没死,你今天会和我说这些吗?”

  “不会。”赵秘书语气坚定:“起码现在不会。”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收到景辉发来的威胁短信,也想过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最终看着女儿的笑脸,他选择了沉默。

  但他已经想好了,等女儿大学毕业,他就带着家人离开锦城,到时候再将这件事告诉景眠。                        

                            

  景眠有一种深深地疲惫感,她没办法指责赵秘书,正如他所说,他确实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也用最快的速度叫了救护车,为了家人选择隐瞒,也很人之常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父亲的邮箱账号和密码。”

  “唉。”赵秘书道:“不客气景小姐,再见。”

  赵秘书挂了电话,景眠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她捏着手机,低头看着赵秘书五分钟之前发来的短信,点开了手机上的邮箱app。

  账号一登就上去了,景眠点开了草稿箱,果真有一封没有发出的邮件,而收件人是……

  裴知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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