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然和苏雨诺就出发前往了萧山机场，苏雨诺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车上林然实在是顶不住了，昏昏沉沉地靠着苏雨诺眯了过去。

  苏雨诺看着怀里的林然，对方的眼皮还在微微跳动，预示着林然并没有真的睡深，她知道昨晚林然根本没怎么睡，今早闹钟响的时候她看到林然的脸就明白了。

  那会林然已经坐了起来，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手机在发着刺眼的光芒，苏雨诺不知道林然那会在干什么，但是从他一直不停的大拇指可以看出林然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重复着一个动作。

  手机主页划过来又划过去。

  林然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苏雨诺拿起后看到了是唐虹发来的微信，因为林然给苏雨诺也设置了面容识别，因此在手机拿起来的瞬间就被苏雨诺解锁了，自然能够看到唐虹发来的消息。

  到了机场，过完安检后距离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登机口处林然靠着苏雨诺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姨说落地后让你给你小叔打电话，他来接我们。”苏雨诺将车上看到的消息告诉林然，林然从出门开始就没再看过手机，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根本没心思看手机，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全程都是苏雨诺带着他。

  “好。”林然开口回答着，“我好害怕。”林然忽然贴了贴对方，苏雨诺顺势将林然搂紧了一些。

  “没事的，不会出事的，很快我们就到昆明了。”苏雨诺开口安慰着林然，她不敢说的太绝对，往往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飞机划破阴云密布的杭州冲向西方，两个半小时的航程林然从来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到了长水机场时，林然透过舷窗看着阴沉沉的天，原来昆明也是阴天啊，这天气还挺应景的。

  ......

  车上，小叔张立德已经没什么心情关心林然带了女朋友回来，他的心情和林然一样的沉重。

  三人只是在上车时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进入市区后，林然才开口向小叔询问道外公唐哲林的情况。

  “昨晚吃完饭，他突然不舒服，先是说不清话，然后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立马就送到医院去。”小叔讲述着昨晚的事发经过，还好昨天自己和林然的小姨唐以梅在外公家吃饭，不然出这种事情要是家里没个大人就完了。

  “送到医院后就是急性脑梗，一开始还不严重，后面就下了病危。”小叔继续说着，“脑梗还是脑血栓我忘了，反正就是差不多这样，今早你小姨和我说还在ICU里，体征是稳住了，就是不知道后面能恢复成什么样了。”

  林然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雨诺呢则安静地坐在林然身边，手轻轻地拍着对方。

  “一会到了医院你劝劝你妈，你妈昨晚过来后一整夜都守在门口，一夜都没睡了。”小叔继续说着，一家子人就唐虹最辛苦，守夜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几人换着来，可是唐虹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没办法小姨唐以梅只能陪着唐虹，后半夜她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唐虹依旧没合眼。

  “知道了。”林然点了点头，他和唐虹一样同样一晚上没睡。

  到了医院，张立德说公司还有事情，然后林然和苏雨诺在门口下了车后直接往医院里跑。

  脑科在十二楼，午时的医院人最多，林然根本等不及电梯。

  “我去跑楼梯，你从电梯坐上去，要是找不到你就问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林然简单交代了几句后，直接抛下苏雨诺就往楼梯跑。

  之所以不带上苏雨诺是因为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要她爬楼梯简直是要她的命。

  苏雨诺倒是不生气，叮嘱了林然注意安全后便自己在等电梯。

  林然的心情她最了解，此刻根本不是生气的时候，如果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也会暂时抛下林然。

  十二楼的高度，如果换成平日里林然说什么都不可能爬楼梯，可此时他的身体像是有无穷的动力一般，三步并一步地直接冲了上去。

  到了ICU门口，林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将头趴在膝盖上的唐虹，身边则是小姨唐以梅和大姨唐以晴，还有舅舅唐乾以及舅妈葛贝琳。

  基本上一家子全来了，除了在上学的弟弟妹妹没到场外，都在了。

  “妈。”林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连爬十二层楼不累是假的，此刻他只能努力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很大的声音。

  “小然来了。”小姨看到林然后，拍了拍唐虹的背，示意对方。

  其他几位亲戚也是和林然点了点头，谁都没多说话。

  ICU门外安静的很，只能听到仪器的滴滴声。

  唐虹抬起头来，林然第一次感觉自己妈妈老了那么多，他走上去抱住了对方。

  见儿子来了，唐虹终于是忍不住了，抱着林然就开始大哭。

  林然眼里的泪水也有些忍不住，母子二人就这样相拥而泣，其他人站在一旁谁都没说话，将头别了过去，似乎在强忍着泪水。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传来，苏雨诺已经尽力压低脚步了，但是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走廊里还是有些显耳。

  小姨率先看到苏雨诺，之前她就在林然的朋友圈见到过对方的照片，只是没想到真人看起来比照片还要漂亮。

  她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跟着林然一起回来。

  林然此刻根本没空去管苏雨诺，他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开始询问起外公的情况。

  小姨唐以梅则走过去和苏雨诺打招呼。

  “你就是小然的女朋友吧？我是林然的小姨，快过来坐别站了。”唐以梅上前招呼着对方，林然此刻没空管苏雨诺，自己这边又是东家，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苏雨诺微笑着点了点头，和唐以梅打了声招呼，随后又跟林然的其他几位亲戚依次打了招呼。

  唐虹见苏雨诺来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一抹笑容，对着苏雨诺说道：“小苏你怎么也来了？”

  苏雨诺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唐虹的右侧，和林然一左一右地将唐虹围了起来。

  她伸出手握住了唐虹的手，“我没课了，阿姨别太难过，外公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唐虹点着头，她很开心苏雨诺能够跟着林然回来，这是她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谢谢你，谢谢你。”唐虹此刻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去感谢苏雨诺的陪伴。

  “没事的阿姨，都是一家人，我来是应该的。”苏雨诺拿出纸巾递给了唐虹。

  “我听林然说您一整晚没睡了，要不您先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我和林然在，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人，您这样身体垮了林然会更难过的。”苏雨诺开始劝说着唐虹回家休息，林然年轻熬一夜没什么关系，唐虹可不行。

  “是啊妈，你要不先回家休息会，这里那么多人呢。”林然在一旁也是附和道，唐虹这样子他别提多心疼了，自己外公已经倒下了，母亲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

  唐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开口说道：“你赶路也辛苦了，我带你去吃早饭吧。”

  唐虹说着就拉着苏雨诺起身往电梯走，林然呢则坐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

  他知道唐虹这么做的原因，在场的人谁她都不放心，此刻自己来了，她就可以稍微休息下了，于是就说带着苏雨诺去吃东西，同时也是想休息下。

  苏雨诺回头看了眼林然，林然给她点了点头，苏雨诺瞬间就懂什么意思了，于是乖巧地跟着唐虹走了。

  这时候大姨小姨走了过来，在林然身边坐下开始安慰着对方。

  “我大叔呢？”林然开口问道。

  唐以晴拍着林然的背，“他公司有事走不开。”

  林然没说话，此刻到场的人除了舅妈以外，剩下的都是外公的孩子，他一点都不意外这种情况。

  大叔小叔从来都不是很关心老人家，找借口推脱也是正常。

  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大姨小姨也都因为工作的事情走了，舅舅本就在医院工作，他是科室主任忙的很，现在病房门口就只剩下了林然一个人。

  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然知道这是苏雨诺回来了。

  “吃点东西吧。”苏雨诺拿了两个面包递给林然。

  林然看了眼后摇了摇头，他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一点东西。

  苏雨诺见状也不强求，收起面包后在林然身边坐了下来。

  “医生怎么说？”苏雨诺开口问道。

  “今晚过了没什么问题就能转出到普通病房了。”林然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撑着头，大拇指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

  “对不起上午的时候疏忽了你。”林然忽然开口朝对方道歉，他回想起上午自己做的事情，感觉十分地对不起苏雨诺。

  苏雨诺微笑着，将林然抱到了怀里，轻声开口说着：“不用说抱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如果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阿姨睡下了，她说晚点过来。”苏雨诺继续开口说着，上午时她和唐虹去吃完东西后，唐虹就带着她回了家，然后稍微安顿了下对方后，便去睡了。

  “谢谢你。”林然抱着对方，他的心里现在充满了无尽的感激，苏雨诺总是会在关键时候帮自己做很多事情，要不是苏雨诺今天跟来，自己还真分不出那么多时间，既要安慰母亲，又得守着ICU里的外公。

  “傻子，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苏雨诺用头轻轻蹭了蹭对方，语气温柔。

  “你要不靠着我睡会？”苏雨诺放开了对方，望着林然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口问道。

  林然点了点头，他也有点顶不住了，昨夜基本没睡，今早还一口气爬了十二层楼，当时他觉得他的心脏快要跳炸了，后脑勺的某处血管一直在跳动，阵阵刺痛传到他的神经。

  安静地走廊里，林然靠着苏雨诺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梦到了小时候和外公生活的画面，  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以为就是自己正在经历的一般。

  在他沉睡的时候，泪水开始顺着他的眼角流出，苏雨诺拿着纸轻轻地替他擦去，她知道林然可能是梦到了外公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某些时候她不得不去相信某些东西，此刻她只能期望这是好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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