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阁。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屋外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而在室内的床上，偶尔也会发出女子的低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屋外听了大半夜的丫鬟，红着脸将浴桶送进屋里，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你也太过分了。”叶凝霜俏脸绯红，拖着酸软的身子沐浴。

  梳洗完毕后，换上崭新的衣裙。

  沈宸温柔地替她梳头发，画眉。偶尔目光对视，叶凝霜害羞地垂下头。

  就在昨晚，叶凝霜得知沈宸去了姜玉的屋里。她顿时醋意大发。

  她放弃了冷漠的陆闻璟，选择了待她如珠似宝的沈宸。可沈宸，居然还挂记着一个后宅妇人？

  于是，不甘心的叶凝霜装作上吊，成功地把沈宸勾来。

  你推我搡之间，双双倒在床上。

  风流整晚。

  叶凝霜梳着头发，温柔地靠在沈宸怀里：“宸哥哥，我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不能负我。我要当你唯一的妻子，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沈宸眼底的笑容凝滞，他道：“我出征在外，家里都是玉娘在操持，我怎会当负心汉。”

  两个女人，他都要。

  叶凝霜眼圈泛红：“可你昨晚...昨晚明明答应过我！”

  沈宸摇头：“你先休息，三日后随我去见圣上。”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作数。

  更何况，现在叶凝霜已经是他的女人。叶凝霜的身上深深打下他的印记，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在齐国，女子的贞洁大于一切。

  “你说话不作数！”叶凝霜气恼地扔了梳子。

  她负气地站起来，大步往屋外走：“我不要留在你家！我走了！咱们分手吧！”

  刚走两步，她胳膊被沈宸抓住。

  沈宸一把将她拽回来，眼底透着几分不耐烦：“凝霜，你不是小孩子，听话一些，别叫我为难。”

  叶凝霜秀眉微蹙，抬头瞪着沈宸。

  可她看见沈宸严肃的面孔时，叶凝霜忽然怂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沈宸，仿佛违逆他，下一秒就会被掐死。

  叶凝霜被吓得说不出话。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越国的淮南王。当年淮南王也是用这般冷漠的眼神，盯着她。

  叶凝霜垂下头，闷闷地说：“我...我留在你家吧。不过，我听说淮南王已经抵达京城。我和他有渊源，他说不定会向皇帝求娶我。”

  尽管淮南王冷漠高傲，但叶凝霜一直觉得，淮南王对她有爱意。

  否则，也不会在发现她是女儿身时，放她离开。

  杀人如麻的淮南王，只对叶凝霜温柔过。

  “怕什么？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沈宸脸上再次浮出温柔，他轻轻搂住叶凝霜，“我的女人，谁都抢不走。”

  叶凝霜已经被他破了身。

  那淮南王，总不可能捡一个残花败柳回家。

  叶凝霜靠在沈宸怀里，听着沈宸霸气十足的话，她心里暖暖的。

  沈宸爱她就好，哪个女人不想得到有情郎呢？

  至于碍事的姜玉，迟早会被她赶出侯府。

  ...

  京城，越国临时驻扎处。

  黑衣人悄然进屋，把搜集到的镇安侯府讯息，恭恭敬敬呈上。

  陆闻璟翻开，一一细看。

  良久，他发出冷嗤：“这般阴险小人，实在不是良配。”

  他得想个办法，让姜玉和沈宸和离。

  手指抚摸他的爱弓，陆闻璟忽地露出冷笑。

  ...

  另一边，沈宸很忙。

  沈宸战功赫赫，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他回京城后，收到了各家官邸的宴请函。

  其中，不乏丞相、皇子这等重要的大人物。

  无法推辞，沈宸只得前往丞相府、皇子府、王爷府参加庆功宴，早出晚归。

  在见圣驾的前一日，沈宸接到太子的宴请，他只得前去太子府参加宴会。沈宸离开镇安侯府不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侯府门口。

  门房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大夫人而来。

  门房可不敢耽搁，立即把事情汇报给沈老夫人。

  姜玉正在自家院子里喝茶，沈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冷脸走进院子里，语气冷漠：“大夫人，请随我来一趟，老夫人有事问你。”

  姜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把翠儿留在院子里，一旦姜玉两个时辰没回来，翠儿马上去报官。

  做好周全准备后，姜玉跟着老嬷嬷离去。

  没有去沈老夫人的院子，反而被带到后院的沈家祠堂。在这里，有沈家家族的几位族老，有面色冰冷的沈老夫人，还有幸灾乐祸的叶凝霜。

  而在祠堂门口，还有两个来势汹汹的富家公子。

  “就是她！当初她蓄意勾引我！还殴打我！”其中一个富家公子怒气冲冲，指着姜玉的鼻子破口大骂。

  姜玉扬眉，心头一喜。

  哟，这两人来得真快！

  沈老夫人端居主座，眼神犀利：“姜玉，你可有话要说？”

  沈老夫人一直想替儿子休了姜玉。

  但沈宸死活不同意。

  刚好，今日沈宸前往太子府邸赴宴，又来了两个富家公子上门讨说法。

  正是休姜玉的好时机！

  姜玉道：“我并没有勾引这两人，反倒是这两人一路尾随，被我打了一顿。”

  两个富家公子脸色涨红。

  沈老夫人淡淡道：“即便如此，你身为侯门夫人，却和两个外男牵扯不清，实在有损我侯府名声。在各位族老的见证下，我要替我儿休了你。”

  姜玉立即道：“等等，我不收休书，我只要和离书。”

  和离，和休书有差距。

  休书，是写给犯了“七出”之罪的妇人，把妇人逐出门户。

  和离书，则是女方没有犯错，只是由于夫妻感情不和等因素，才写下的离婚书。

  “你和外男牵扯不清，还想要和离书？”旁边看戏的王氏幸灾乐祸。

  沈老夫人也是神色不定。

  姜玉道：“再不给我和离书，小侯爷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和离不成，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此话一出，沈老夫人当即吩咐族老：“马上拟定和离书。”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个低贱的商户之女逐出家门，万万不能让姜玉耽搁了侯府的前程。

  族老奋笔疾书。

  叶凝霜轻轻皱眉，她本以为这个古代妇人被休，一定会痛哭流涕。可看姜玉的神态动作，完全没有伤心，反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好奇怪的女子。

  族老书写得极快，两份和离书写完。

  姜玉签字，沈老夫人也替儿子签字。在齐国，父母有权替儿子娶妻、休妻。

  姜玉美滋滋揣好和离书：“我马上就搬出侯府——对了，沈老夫人，各位族老，我嫁入侯府五年，替侯府填补了三十多万两的亏空。有时间把钱还给我呀。”

  族老没吭声。

  沈老夫人冷笑：“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侯府之人，还不快滚。”

  如今的侯府前途光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就算姜玉告到官府，要求镇安侯府归还嫁妆，恐怕官府也不敢办事。

  毕竟，她是卑贱的商户之女。

  姜玉啧了声，叹口气：“看来是不想还钱，没关系，我等得起。”

  总有办法让侯府把钱吐出来。

  ...

  姜玉心情颇好，回到院子里，让翠儿收拾行李。

  在天黑之前，姜玉离开镇安侯府，住进了她早已经买好的宽敞住宅里。

  这院子宽敞明亮，装修华丽，距离姜玉放嫁妆的大宅子很近。

  夜晚，翠儿伺候姜玉睡下，翠儿站在床头一直流眼泪。她替姜玉不平：“夫人——哦不，小姐，侯爷待您极好，你与他和离，不会后悔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在齐国，被休的女子很难再找到夫家。

  姜玉坐起来，义正言辞教育翠儿：“谁说那沈宸是良人？他就是个渣男。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翠儿噘嘴：“小侯爷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哪有比他更好的男儿。”

  从小陪着姜玉一起长大，翠儿很关心姜玉，生怕她受委屈。

  姜玉转转眼珠子，微笑：“当然有啊！比如那越国的淮南王陆闻璟！过段日子我们去越国，我去拦住他淮南王的车，他不娶我，我就杀了他！”

  翠儿：...

  屋外院子里，忽然传来飒飒的风声。

  接着窗户打开，一道黑影翻进窗子。翠儿吓得想要大声惊呼，可还未喊出声就被打晕。

  屋子里的烛火熄灭，唯有皎白月光渗进来。

  姜玉坐在床头，默默地掏出枕头下的匕首。她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沈老夫人准备斩草除根？

  这老太婆，心肠真狠毒。

  还好她早有准备，在屋里提早准备了匕首和毒药。姜玉握着锋利的匕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阁下是哪来的刺客？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让你反杀你的雇主。”

  黑影没出声。

  姜玉眯起眼，隐约看出那是个成年男人的面孔，身材颀长壮硕，透着无声无息的杀气。

  是个武功很高的男人。

  姜玉更加警惕。

  那人缓缓靠近，月光洒落，将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慢慢勾勒出来。

  姜玉瞳仁骤缩，俏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孔。

  陆闻璟靠近床边，轻轻地夺走姜玉手里的匕首。天知道陆闻璟有多高兴。

  他暗中筹谋，让那两个富家公子去侯府闹事，总算逼得姜玉和镇安侯府和离。

  夜晚他一路跟随姜玉的马车，来到这个院子里。他只想远远瞧着姜玉入睡，可没想到他居然听到姜玉的告白。

  她居然也喜欢他！

  她还想嫁给她！

  陆闻璟凑过去，嗓音低沉沙哑：“不用杀我，我娶你。”

  姜玉：...

  卧室里安安静静，如霜雪的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良久，姜玉挑挑眉：“你就是淮南王？”

  陆闻璟：“是。”

  姜玉：“我听说，你后宅里有佳丽三千，还曾经在半路上将一个美少年绑回家，直至天亮那少年才离开你的营帐。”

  陆闻璟心脏扑通跳，他紧张地解释：“本王后宅的女人，全是朝臣送来的，本王从未碰过她们。你若不喜，我立刻把她们遣散。”

  至于那什么美少年。

  那是叶凝霜，当初故意拦住他的去路，想要用“枪”的制造图当投名状，被陆闻璟拒绝。

  他堂堂淮南王，没必要牺牲自己的身体，换取所谓的武器制造图。

  “行吧，信你一回。”姜玉困意上头，倒回被窝里准备入睡。

  陆闻璟无措：“你、你就睡了？”

  姜玉靠在枕头上，眼眸轻轻上挑：“不然呢？难道你还要和我一起睡？”

  在外打仗多年、鲜少接触女人的陆闻璟，更加手足无措。

  他猜不透姜玉的想法。

  他支支吾吾道：“我...本王明日前去见齐国皇帝，本王会提出娶你的要求。你等本王，来娶你。”

  姜玉眉眼弯弯：“好呀，我等你——你凑过来点，我有话对你说。”

  陆闻璟将信将疑靠近。

  姜玉抬起头，凑到他唇边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柔软。

  陆闻璟：！！！

  陆闻璟仿佛跳进了火山岩浆里，浑身上下滚烫。他口干舌燥，望着近在咫尺的姜玉，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

  她真美，想...

  姜玉已经困倦地闭上眼，嘟囔道：“明天见。”

  陆闻璟在屋里逗留良久，直到半夜才翻窗离去。

  ...

  ...

  镇安侯府邸。

  从太子府邸赴宴归来的沈宸，发了好大一通火。他今晚本想前去姜玉的房里，完成两人迟到五年的洞房。

  可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

  拉来下人询问，才知道今天家族的族老们联合起来，代替他写下和离书，姜玉已经被逐出侯府。

  “母亲！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竟把玉娘赶出府邸！”沈宸气急败坏去找沈老夫人质问。

  前世，他已经失去过姜玉一次。

  这辈子，他打算好好珍惜姜玉，可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这段缘分。

  这让沈宸特别不甘心。

  男人，总是对吃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越是得不到姜玉，沈宸越是沉迷这段感情。

  主屋里，沈老夫人缓缓放下茶杯，一双浑浊的眼眸锁住沈宸：“宸儿，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镇安侯，你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你是家族的希望——姜玉商户之女，不能带给你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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