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

  将童玥送上救护车后，身上沾染了大片血迹的顾铭生，此刻，倚靠在窗户边缘。

  11米……童玥就是从这样的高度跳下。

  不算高，但她自杀的心意坚定，跳的时候头部朝下，流了好多血……

  他手里的烟点了又点，终于发出微弱的火光。

  江知遥从未见他这样失态，她试着喊他，“铭生……”

  顾铭生置若罔闻。

  “她今晚那样讨好，就是有所预谋。”这些天来，他早就发现童玥的异常。

  他试图用身体温暖她，用强烈的占有去给予她活着的感觉，可她全部视而不见。

  今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

  他以为他们能回到从前，甚至，他从她眼底再次看到倾慕。

  他全心全意地取悦她的一切，她那样享受，到头来，只是演戏。

  医院的走廊中，顾铭生轻讽出声。

  手术还在继续，他手里的烟吸入一根又一根。

  烟雾汇聚成团，将他立体的五官氤氲得越发锋利，一时间，江知遥不太敢上前。

  想了想，她还是拿着大衣给他披上，“铭生……我不知道童玥会自杀。”

  卧室有监控，把童玥送进抢救室之后，他已经看过。

  童玥想要自杀时，江知遥……推波助澜给予刺激！

  顾铭生厌恶看她，“你碰过的衣服，我不穿。”

  江知遥脸色煞白！

  他抬眸睨她，“我们说过，婚姻只为利益，江知遥，你越界了。”

  他让郁吉把衣服丢去垃圾桶！

  江知遥双唇发抖！

  “我们是夫妻！”她眼含热泪，“曾经在新闻发布会，你那样维护我！还有我拿走童玥的画作署上我的名字，从前往后，你没有一次帮她！”

  “我来找你结婚，你当场答应，顾铭生，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

  “没有。”他说，“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那块玉坠，我不会答应这门婚事。至于画作……以前不帮，是因为你是童玥的朋友，她曾把你看得很重要。”

  “后来不帮，是你成为我的妻子，顾太太的名称和顾家荣辱与共，我不会让顾家蒙羞。”

  江知遥不肯罢休，“你喜欢童玥？”

  “不喜欢。”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就是习惯。”

  这半个月来，童玥回到顾园，他伸手一捞，便将她摁在身下……

  江知遥讽刺一笑，竟是不知在笑谁，“习惯？”

  她不再开口！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猩红的烟火烧到了细长的手指，顾铭生轻轻一颤，烟火瞬间坠地，那一瞬间，他的心狠狠一抖。

  第一次，他品尝到恐惧！

  心底宛如钻进了一个大洞，呼啸着的，朝他席卷而来。

  他烦躁不安，“手术室还没有消息？”

  “有了。”郁吉道，“可能还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

  童玥被送来的时候，手脚都不能动了。

  医生用了担架将她放到救护车上抢救了一路。

  “幸好楼层不高。”郁吉猜测顾铭生的心思，小心斟酌，“顾总……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生意场上，顾家家族，顾铭生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他总能用最冷静的态度，去思考最大的利益化。

  他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可这一次，他等得心焦！

  “柯宸来了么？”

  “来了。”郁吉道，“他是整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这次手术就是他主刀。”

  顾铭生沉默不语。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

  外面的太阳从斜斜低挂，变成了悬空高照。

  顾铭生站在窗边，始终没有移动位置。

  期间江知遥想走，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这里苦等。

  童玥……死了更好！

  但看到顾铭生的脸色，她脚下的步子便不敢再迈。

  终于，一整天时间熬过去，到了下午日薄西山，天边烧起成片成片的灿烂晚霞，楼下有人欢呼拍照。

  顾铭生站在窗边，神色越发落寞，

  童玥……

  也曾热爱这样的景色。

  整整十二个小时，他滴水未进。

  晚霞褪去，夜色逐渐爬上天空，楼下有霓虹开始闪烁，时间这样漫长，他再次开口，“手术……”

  这次，郁吉兴奋起来。

  他从手术室那边跑着过来，抢先回答，“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顾铭生摁灭最后一支烟。

  他要去见她！

  脚下踉跄，他的双腿完全麻木！

  郁吉赶紧过来扶他，“手术过程中的十二个小时，除了重复抽烟，您一动未动！”

  顾铭生不是傻子，

  这样的心情……真的只是习惯？

  他对童玥，或许有点喜欢！

  顾铭生来到病床前！

  童玥的头部有很大创伤，现在做了开颅手术，有很多地方都用纱布缠着。

  那么小的一张脸，苍白的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柯宸守护在她身边，

  长时间的手术让他极度疲累，但他还是站在这里，“从没有哪一个瞬间，让我这样感谢自己，学了现代医学。”

  顾铭生看他一眼，“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开家医院。”

  “顾氏在去年就有向私人医疗进军的想法。”柯宸毫不留情地戳破，“童玥都这样了，顾铭生，你有点良心。”

  顾铭生不以为然。

  他给童玥找了最好的护理，给她升级了最好的套间病房，还找院长谈话，把柯宸留在她身边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给她的，是许多人一辈子得不到的待遇。

  他不止有良心，他还有喜欢！

  两天后，麻醉的效果彻底消失，童玥渐渐转醒。

  最先感受到的，是不知生死的梦幻。

  直到顾铭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下意识闷哼，“疼……”

  顾铭生为她找来最好的止疼药，可她还是皱眉。

  加上药物作用，她的脸颊都凹陷下去。

  “再这样下去，快要不成样子。”顾铭生让柯宸为她做一次全面检查。

  检查结束后，柯宸面色沉重，他查出了童玥自杀的根本原因，“她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不许顾铭生再靠近。

  “别再给她添加压力，不然她还是会继续寻死。”

  顾铭生嗤笑，“你不了解她。”

  他推开房门，站在她的病床前，在童玥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俯身靠近，“玥玥，等你好起来，我会让大家全都喊你顾太太！”

  “这是你最想要的身份，现在，我成全你。”

  他把自己察觉到的那点喜欢变成实际行动说给她听，“我要你好起来！”

  童玥几乎窒息。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这样决绝的寻死，决绝的抗拒，他还是看不懂她的意思。

  趁着护士过来换药，童玥拿走了医用托盘中的一把剪刀。

  尖锐的，可以随时刺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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