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然轻抚着张六安的脑袋，盯着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有些哽咽道：“元一......元一徒儿......”

  张六安闻言一个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而后赶忙双膝跪地给张道然行了一个大礼，道：“元一拜见师尊，让您担心了。”

  张道然刚忙扶起元一，激动道：“安然归来便好！”元一起身望着张道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张道然不解道：“元一，你回来多日，为何今日才与师尊相认？”元一神色落寞，而后解释道：“师尊，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道然眸光一怔，而后赶忙安慰道：“别担心，既然回来了，一切师父帮你解决。”元一感激地点点头，而后把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何一步步推断出自己的身份，详细地跟张道然讲了一遍。

  张道然闻言眉头紧皱，而后正色道：“敞开心神，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元一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张道然的灵识进入自己的灵台识海。

  张道然见到元一灵台识海上的封禁，顿时眸光一凛；暗道：“神殇符！怎么可能？那个家伙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是他的传承者？”稍稍稳了稳心神，张道然又仔细的探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将灵识缓缓退出元一的识海。

  “你的灵台识海并无大碍，只是被封禁了记忆；而且此前有人将这封禁撕开一角，但却不知为何没有帮你彻底破开它。”张道然解释道。

  元一沉思片刻，喃喃道：“若是师父做的，他一定不会隐瞒我......老陆！一定是他！”张道然疑惑道：“此人应该也没有恶意，或许也是害怕你恢复记忆后失了分寸，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封禁你记忆之人，怕你做傻事。”

  元一点点头，并未多言，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张道然。

  张道然见状，自然明白元一的意思；而后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按照你刚刚所言......唐云轩......或许......”元一眸光坚定道：“还请师尊帮我恢复记忆，无论发生过什么，我迟早要面对。”

  张道然点点头，以他对元一的了解，自然也相信他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一定能撑过去；而后说道：“你的识海中还有一种力量，它一直在缓慢地吞噬着封禁；若是我以强力破除，倒是有些可惜。”思忖片刻后接着道：“你跟我来。”

  言罢师徒二人便是来到一间密室。

  张道然缓缓道：“一会儿我会一点点撕开封禁，你守住心神，尝试着去感受那股无名之力；若是将这封禁的力量全部吸收，你的灵识将得到莫大的好处。”元一点点头，而后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眼。

  张道然再次探出灵识，以规则之力沿着封禁的裂痕将其缓缓撕开。元一只觉得灵台识海之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试着去感受那股无名之力。

  少顷，他便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玄妙莫测，不可言喻；但几番试探下来，却是无法掌控分毫。不过，他能感觉到，随着封禁的裂痕渐渐增大，无名之力的吞噬速度也在加快，而他的灵识也在不知不觉间壮大。

  不觉间已是一夜过去，记忆一点点重归识海，九龙城皇宫、刺杀、杜家庄、武当......当唐云轩在他面前倒下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时，伏衍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奔涌而出，而后仰天长啸：“老唐！”

  张道然见状不禁微微摇头，他通过伏衍的讲述便猜测老唐可能已经不在了；只是当揣测变成现实，一时之间还是让人难以接受，一代传奇竟是就此落幕。

  待得伏衍发泄完，张道然神色凝重道：“在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唐距离神游境只差临门一脚，再加上唐门暗器，江湖上能要他性命的人屈指可数。”

  伏衍平复了一下，而后阴沉着脸，解释道：“洛氏兄弟、新觉教两位长老赤羽跟玄甲，倭国忍尊罗刹尊，还有一个老道人。老唐先是击退玄甲跟赤羽，而后又大战罗刹尊跟洛氏兄弟；最后时刻他虽然强行晋升神游，仰仗噬血唐莲之威，灭杀洛震天，重伤罗刹尊跟洛震云，但自己也是油尽灯枯，重伤身殒。而那老道人摒退几人后，让我将老唐安葬，将一符篆打入我灵台识海，我便陷入了昏迷。再醒来时，已经身在西疆卧龙镇了。”

  张道然闻言道：“难道真的是他？”伏衍闻言忙道：“师尊莫非认得那老道人？”张道然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道：“我也不确定。但是这世上会神殇符之人，我只知道他一个。茅山上一代天师，通神道人——宋志平。”

  伏衍闻言厉声道：“茅山天师！”张道然赶忙解释道：“此人心术不正，为了追求实力不择手段，被茅山清理出门户；奈何他实力不俗，茅山未能在第一时间将之抹除。后来他只身江湖，作恶多端，茅山又联合我武当、龙虎围剿他；我亲眼见他重伤坠崖，实在很难相信，他还活着。”

  伏衍闻言沉思片刻，不解道：“那他为何要截杀我跟老唐？而且当初截杀之人，除了新觉教是意外出现，洛氏与罗刹尊都与他脱不开关系。我更想不明白，他最后为何还要留我一命！”

  张道然见伏衍如此，赶忙安慰道：“既然你的记忆已经恢复，而且还有诸多线索，真相终有大白天下的一天，不必急于一时。”伏衍轻叹了口气，而后回道：“谢谢师尊，是我太心急了。”

  张道然点点头，欣慰道：“不错，还是那个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好徒儿。”言罢，思量一番又接着道：“此事太过错综复杂，你还是隐在暗处更为安全一些，也免得打草惊蛇。此后你最好还是以陆安的身份示人，只是你父母跟外公那边......”

  伏衍赶忙道：“我跟老陆易容离开北境，只有外公一家知晓；我虽然不愿意去胡乱揣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而截杀我们的幕后黑手，我觉得与九龙城那几人应该脱不了关系；我父母那边，只能我自己找机会跟他们见一面，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

  张道然闻言无奈轻叹，暗道：“天家无亲，即便是你无心至尊之位，可是表现得太过出众，也难免遭人忌惮。”

  待张道然回过神，伏衍接着问道：“师尊，还有一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但不知......”张道然闻言恍然道：“你是想说有人假传我的消息，让元和他们回归武当之事？”张六安闻言一怔，忙道：“那个消息是假的？”

  张道然回道：“之前我也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在戏弄我武当罢了；但是你得知你出事之后，我才发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守拙也不认得那假传消息之人是谁，旁人也不曾见到；他解释说是一时情急，才误信他人。”

  伏衍思虑片刻道：“师尊，若是压根就......”张道然眉头微皱，道：“你是怀疑守拙？可是他自幼长在武当，与你无冤无仇，又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没有理由加害你啊？”

  伏衍摇摇头轻叹道：“对不起师尊，我知道不该随意怀疑同门；可是紫虚此前经历之事却在提醒我，不得不这么想。”张道然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放心，师尊会查清此事；若是当真与他有关，绝不轻饶。”二人陷入短暂的沉寂。

  少顷，伏衍又开口问道：“师尊，此番除了师兄和师侄等人，可还有其他人在寻找我的下落？”张道然闻言轻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因为你的事，江湖上都乱成什么样了！”

  见伏衍有些惊讶，张道然解释道：“得知你跟老唐失踪的消息，除了我们武当，茅山、龙虎山、剑冢、初云山庄、也都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寻找你的下落；秋露山庄更是几乎倾巢而出。天下商会也在四处搜寻你的踪迹，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前些时日元和跟元玄传回消息，说青城山跟暮雪山庄也是派出了一些人手。”

  伏衍闻言既有欣喜，也有焦急，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众人自己的消息；可惜他自己也清楚，这样不现实。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问道：“峨眉呢？”

  张道然摇摇头，道：“峨眉此番着实有些让人失望，你当初帮助她们寻回传承，还险些遭难；她们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几人，未过多久便就回山了。”

  伏衍闻言轻笑道：“于他们而言，我终究是个外人，我的生死自然，没有她们提升实力来的重要啊！不过也好，早些看清，免得以后再有什么瓜葛。”

  张道然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问道：“接下来你作何打算？”伏衍闻言回道：“休息几日我便下山，先去秋露山庄走一趟，也免得姑姑跟姑父他们担心。然后回一趟九龙城，若是能查到些线索最好；若是不行，就只能再去一趟北境了。至于......师兄还有其余各派......只能再辛苦他们一段时间了；若是告知他们，我怕会被那些人察觉。”

  张道然点点头道：“合该如此。待得过些时日，我再找些理由让众人陆续回返。”伏衍躬身一礼道：“谢过师尊！”张道然抚须笑道：“跟师尊无需如此。你自己一人追查此事，我实在有些不放心；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千万不要涉险，第一时间告诉为师，我让你师兄过去帮你。”

  伏衍点点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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