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顺着楚蒙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问：“不会是你说的野兽吧？”

  楚蒙没理他的话，右手从腰间摸出了什么东西朝那棵大树甩出。

  “锵锵”两声，两个人从树后出来，一柄折扇将楚蒙手里射出的银针挡落。

  于野看清楚那二人的面貌后直皱眉，杜正元和杨不须二人可真是执着，于野高声骂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怎么总是追着爷爷要银子！”

  杜正元和杨不须对视一眼，笑道：“银子？有人付了银子叫我二人取你的命！”

  “？”于野一怔，只见楚蒙已经踮脚飞跃而出，他懒得和这两个狗皮膏药对话，手里的落雪剑横扫过去，寒冷的剑气瞬间将那二人躲着的大树拦腰斩断。

  杨不须从背后衣领中抽出拂尘挡住楚蒙劈来的落雪剑。

  杜正元趁这会儿功夫跃向于野，于野暗叫不好，迅速下了大石头，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一顿乱砸。

  楚蒙顾及于野的安危，不欲和杨不须纠缠，二人目光对峙，楚蒙撤回落雪剑，手上发狠和杨不须对了一掌，倒飞而出快速去追杜正元。杨不须也后滑而出。

  杜正元受到于野的石头攻击，前要展开折扇去挡乱石，后要提防楚蒙提剑袭来。

  “于野，你先跑。”楚蒙追上杜正元，一剑劈去，杜正元用折扇挡住，震得虎口发麻。杨不须见此情况去追于野，于野丢了石头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哎呀，我擦！”于野没看到地上纠缠的菟丝子，一脚绊倒，习惯性寻着东西去抓，竟然抓到一棵浑身是刺的枝条，右手手掌一片皮肉尽数擦破，疼得他直冒冷汗。

  “往哪儿跑！”杨不须将拂尘穿过趴在地上于野的脖颈，用白毛紧紧勒住，欲要以此方法将他勒死，于野双手去松拂尘上的白毛，脸颊喘不上气而涨红起来。

  楚蒙，你快来啊，我要死翘翘了。

  杨不须骑在于野的后背上，使出浑身力气，渐渐地，于野只觉得就要死了，大脑空白。

  “咳咳——”杨不须的屁股突然叫人踹了一脚，霎时越过于野的头顶飞了出去。

  楚蒙伸手拉起于野，还来不及说话，杜正元拿着折扇朝于野的胸口刺去，楚蒙拦腰抱住于野倒飞出去，刚好退到杨不须身边，杨不须捂着腰方站起身就让楚蒙用剑柄锤到后背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杂草。

  这种时候于野只有被人护着的份，站着不动就是帮忙。

  楚蒙牵起于野的手，这才发现他右手受伤，脖颈被勒出了红痕。赫然而怒右手持落雪剑抵着脚下踩着的杨不须的脖子，声音阴鸷蕴含怒气，低沉警告：“再上前，我就杀了他。”

  杜正元跑到中途停下来，啐出嘴里的血沫，阴恻恻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死活吗？”

  “千，千手老弟！你这个狗杂种，竟然卖了老夫！”

  杨不须怕死，只敢嘴上骂杜正元，身体却一动不动，生怕被楚蒙直接抹了脖子。

  “杨老怪，我会替你收尸的。”杜正元大声叫着，手里拧动扇子上的机关，射出几根银针，楚蒙来不及斩杀杨不须，落雪剑在手中打了几个圈挡住射来的银针护住于野。

  杨不须奋力从楚蒙的脚下逃出去，捡起地上的拂尘，从末端拔出一根细长的三棱杵就朝楚蒙捅去，于野顾不得手上的伤，徒手抓住三棱杵，被惯性划破手掌。

  于野咬牙忍着疼痛倔强地死死抓住三棱杵。

  【小亿：亲密值增加5％。】

  我去你大爷的，能拿亲密值换我手上不痛吗？

  杜正元和楚蒙又过了两招被落雪剑的剑气斩飞，喷出一口鲜血。

  “楚蒙……”于野的手掌生疼，大滴大滴的鲜血从握着三棱锥的手掌中间滴落下来。

  “噗——”杨不须口中滚烫的鲜血喷了于野一脸，白色的衣袍上现下全是星星点点可怖的红色，楚蒙一掌打在杨不须背后以内力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杨不须睁大瞳孔不敢置信地盯着于野，随后当场而死，楚蒙大力推开杨不须断气的身体。

  楚蒙看到于野惊恐万分的面颊愣住了，他莫名的心慌起来。

  杜正元见杨不须已死，爬起身就跑了。

  三棱杵从于野的手中落下去，砸在地面的杂草上只发出“窸窣”的声响，于野亲眼见到杨不须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满脸鲜血的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楚蒙，愣怔着回不过神来。

  就，就这么死了？

  “欧——”于野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楚蒙上前单手抱住于野，拍了拍他的背，道：“你让我看看你的手。”

  鲜血的腥气让他胃里不断地痉挛，于野将中午吃的饭菜尽数吐光，直至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忍不住，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楚蒙陪在旁边不知所措。

  【小亿：亲密值增加1％。再接再厉！】

  “……”

  终于缓过劲来，他跪着弯腰捂着喉咙，颤声问：“就这样死了？”

  楚蒙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扳着于野的肩膀，轻轻道：“他不死，现在你就死了。”

  刚才楚蒙如果不一掌以内力震碎杨不须的五脏，那铁杵现在就插在于野的腹部。

  于野似乎不会思考了，他的世界被这一口血，一条命而震碎，脑中嗡鸣，目光呆滞。真的一定要死人吗？

  生命很脆弱，死是很容易的事情，相比之下活着才是最难的。可在他这个现代人的思想里，世界是和平的，生命是珍贵的。

  他以为他已经适应了于野的躯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可是上一次，在飞鱼寨里楚蒙走火入魔乱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可以劝自己楚蒙当时是失控被人利用了。卜怀仁死时他没有亲眼见着。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鲜血就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如此滚烫——

  于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楚蒙问：“一定要杀人吗？”

  楚蒙深吸一口气，轻轻放开他的肩膀，冷漠道：“是！”

  【小亿：亲密值减少5％，要继续努力哦。】

  于野用双手捂着脸，血水泪水混合着手上的伤口刺得生疼，可比起手上的伤，他的心里一片寒凉。

  他不断地问自己，这就是江湖吗？他真的有能力改变作者笔下弑杀，冷酷无情的反派吗？

  楚蒙站起身，余光看到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身体的于野，忽然不知怎么心痛到难以忍受，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心里的痛。

  为什么？他不明白，他明明是为了救于野才杀的人，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冷酷无情、嗜杀成性的人？

  楚蒙最终还是妥协了，蹲下想要再次解释安慰他，可伸手想抚摸于野后背的手最终顿在半空，紧握成拳，云淡风轻道：“弱肉强食才是江湖的生存法则，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要为了这个假道人怪我吗？”

  于野抬起头，脸上猩红的血液让他变得面目扭曲，他难以置信地和楚蒙对视，问：“你是怎么说出来死人是正常的事情。”

  此时的于野仿佛才真正地意识到，楚蒙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人，他凭什么认为能以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他二十多年的思想，让他不再步上大魔头的脚步。

  于野抹了一把泪，摇摇晃晃站起身，低头看了看已经气绝的杨不须，尽管如此他已经毫无生命迹象却还睁着双眼。

  “我要回玉苍派了。”于野顿了顿，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于野忽然心里又很难过，他不该怪楚蒙，可难道只有杀了他才能救自己吗？

  于野大脑一片混乱，不想和楚蒙吵下去。

  “于野。”楚蒙也站起身，跟上去要拉住他却不敢伸手，轻轻问：“你能别走吗？”

  【小亿：亲密值增加5％。】

  “……”

  于野转过身，看着楚蒙，平静地道：“我本来不属于这里，我怕死，怕你杀了我，我怕完不成任务死，我时时刻刻都想活着回去，另一个世界还有我的哥哥，我的父母，我很想他们，我天天都提心吊胆，天天都在努力，可是我发现我的力量好渺小，所以——”他吸了一下鼻涕，笑得惨然，“你根本不懂，我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你的结局有多难过。”

  原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会杀了他。

  他难过？他难过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结局？什么结局？”楚蒙不懂于野在说什么，忽然感到好笑而笑出声，他只能感受到于野对他的失望，他们又重复了上一次在客栈里的吵架，难道就因为他杀了人，于野就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吗？

  所以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他自作主张想将他强行留在身边。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本来就有所图谋？你对我好，救我，帮我挡箭，都是假的？”是啊，他一开始就很能演戏，他怎么就忘了呢？楚蒙眼神突然变得凶狠，眼尾泛红，一字一句道：“我是什么样的结局不用你来管。”

  于野不想再和楚蒙鸡同鸭讲地争论下去，转身就要走。楚蒙追上去将于野扛在肩头强行带回九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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