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你不在家，我就不回来了，我抓紧时间去收款。”

  周一早上，刘丰走的时候对周静说道。

  “嗯。”

  周静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昨晚，周静和刘丰，两人都哭了好长时间。

  “从厂里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现在社会上是这个样，要是知道，说什么我都不会开公司干经营。”

  哭过之后的刘丰，恢复了理智，他抱着周静，看周静没有嫌恶地推开他，他觉得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你也知道，那个赵庄煤矿的万科长，光明正大的带着那种女人出来玩，我还得伺候着，客户来了，先吃喝，再找女人，这一套都是固定程序，就算出去住宾馆，晚上都有那些女的来敲门……现在走到哪里都这个样，太脏太乱了，我就是看得多了，才会放松了警惕，要是搁在以前，我就是得罪赵科长，就是不做他这个买卖，我也不会跟着他上楼，真的。”

  刘丰说道。

  “……”

  周静没说话，但她止住了哭。

  “老婆，别的我不求你，我就求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收收钱，我就不干了，把公司关了，去找个地方干临时工我都不干这个了，到时候，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我全听你的。”

  刘丰说道。

  事缓则圆，刘丰明白这个道理。

  刘丰要了一个月的期限，可是，第一天，周静就遇到了麻烦。

  这周转白班的周静，刚从更衣室出来，就迎面碰上了齐美珍。

  齐美珍和王红光结婚之后，没多久，就调岗干检验员了，上长白班。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就在这猝不及防来不及掩饰的几秒钟里，周静知道，她和刘丰得病的事，齐美珍已经知道了。

  “上白班？”

  齐美珍先反应过来，招呼道。

  “嗯，白班。”

  周静慌乱地答道。

  一周的大夜班，一周的伤心纠结，周静几乎都忘了在医院遇到齐美珍丈夫的事了。

  没想到第一天白班，就给了周静当头一棒。

  周静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周静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面在厂里待下去了。

  周静在自己的工位上干活，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委屈，几次眼泪涌上来，硬是憋了回去。

  相比于周静，刘丰要好一些，虽然公司的人都在，可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

  刘琳和孙萍萍，还有那两个业务员，他们都聚在一楼，谈论昨天晚上聚缘饭庄二楼抓嫖的事情。

  “早就该抓了，这些人太恶心了，早上来打扫卫生，每天都有他们从二楼扔下来的安全套，他们从窗户扔下来，就在咱公司边上，恶心死了。”

  孙萍萍抱怨道。

  “就是，那个饭店老板看着就不像个好人，贼眉鼠眼的，说是把房子租出去，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他雇人干的。”

  刘琳说道。

  “那个饭店老板今天没来，是不是一起抓走了？

  业务员孟新说道。

  “谁知道，应该跑不了，他的饭店容留嫖娼，得判几年吧？“

  徐磊说道。

  “就该判刑，这种人，不给他点苦头改不了！“

  刘琳说道。

  ……

  几个人在那议论，刘丰没吭声。

  刘丰不在乎焦立春判不判刑，他想的是，借给焦立春那三千块钱，恐怕要打水漂了。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

  什么倒霉事都遇上了！

  刘丰心里暗暗叫苦。

  刘丰到门口抽完一支烟，静了静心，回到办公室，给两个业务员安排了一下这周的出差任务，然后自己也拿着包从公司出来了。

  刘丰真的要去催款，不光催款，他还带着一些资料，顺带着跑跑业务。

  和金妮厮混了三个多月，耽误的事情不少，该回到正轨上来了。

  刘丰不想离婚，可他说的要回钱来给周静是真的。

  一方面，刘丰觉得亏欠周静，再一个，通过这一次的事，刘丰觉得还是得有周静这么个人管着自己才好。

  外面的女人会哄男人，可谁知道真正是个什么东西呢！

  这几个月，在金妮身上花了不少钱，连吃喝带租房，自己在公司除了工资提成，还打了不少借条，多跑跑业务，用提成款还还账，以后，每月发了工资都给周静算了。

  周静虽然是想离婚，但刘丰太了解她了，拖一阵，多哄哄，应该离不了。

  周静现在的心情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刘丰不敢出远差，就在周边，当天去当天回。

  刘丰赶在下午四点多回到公司，等到下班的点一到，刘丰就和刘琳一起，骑着自行车回机械厂的家属院。

  刘琳要去家属院旁边的市场买菜，刘丰也跟着去。

  “小刘，今天怎么想起买菜来了？还是头一回，我以为你在家也和老严一样，当甩手掌柜呢！”

  “哪能，都得干啊。”

  刘丰笑着说道。

  刘丰提着买好的菜回家，掀开竹帘，看见门关着，刘丰心里又紧张起来。

  刘丰用钥匙打开门，果然看见周静躺在床上，枕头旁边有一条毛巾。

  “怎么了？不舒服？”

  刘丰放下菜，走到床边小声问道。

  周静闭着眼睛没吭声，但是，眼睫毛还是湿的，肯定刚哭过。

  “怎么了？”

  刘丰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了下来，伸过一只手，轻轻拍着周静的后背。

  “……今天看见齐美珍了。”

  周静说道。

  “……哦。”

  刘丰拍打周静后背的手猛地停了一下，然后嘴里应了一声，又开始继续拍。

  “她肯定是知道了。”

  “不可能！她对象又不知道你叫什么，那么多塑料管呢，他知道哪一个是你的。”

  刘丰说道。

  “肯定知道，早上我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对象肯定和她说了。”周静说着，在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都是你想的，她肯定不知道。”

  刘丰坚决地说道。

  其实刘丰也不确定，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周静需要这么个确定。

  “……我想辞职。”

  周静忽然说道。

  “……”

  刘丰一愣。

  “真的，我不想在厂里待了。”

  周静又说了一遍。

  “为啥？就为这件事？”

  “为这事还不够吗？”

  周静盯着刘丰问道。

  “……够，够。”

  刘丰连忙答道。

  “我不想等了，咱俩尽快离婚，我辞职，然后我就回三水镇。”

  “回三水镇干什么？”

  刘丰茫然道。

  “回去照顾我妈，再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

  周静很冷静地说道。

  “……既然辞职，再去找工作有什么意思？机械厂虽然效益不好，可是国营大厂，如果不是调动，很难再进这样的单位，给别的私人小公司打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干。”

  刘丰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没有那样的本事。”

  周静说道。

  “什么本事不本事，我听说现在在商场做服装不错，拿一个品牌代理，商场给配备营业员，自己什么都不用管，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刘丰问道。

  “到商场干这个不需要钱？家里没钱。”

  “你等我收收钱，现在公司在外面的应收款怎么也得有二十几万，收上来，我和老严分，怎么也得十几万，到时候，拿这个钱去看看能干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要你的钱。”

  “这不是我的钱，是咱俩的钱，或者说就是你的钱，我看病吃药都是家里的钱，真要算的话，我还欠着家里的呢！”

  刘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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