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秀眉微蹙：“苏铭如此，是否太过无礼？”

  马虎急急摇头，解释道：“娘娘，苏铭非是无礼之人。”

  “他……他只是……”

  马虎沉吟良久，终是想起了苏铭的话。

  “苏铭曾言，大家都是人，秦放与他，无甚区别。”

  “都是鼻子眼睛，并无可怕之处。”

  马皇后轻轻一笑，苏铭此语，倒也有趣。

  她沉思片刻，又问：“那你看，苏铭是出自富贵之门吗？”

  马虎思索一番，摇头道：“非也。”

  “那或是寒门？”

  马虎依旧摇头，神情颇为踌躇。

  朱元璋本就不耐，此刻更是怒气冲冲。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马虎，你这是何道理，让皇后为你猜谜？”

  马虎慌忙跪地，连忙解释：“陛下，臣以为苏铭并非二者。”

  老朱忍耐不住，斥责道：“不是二者，那他是何方神圣？”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话一出，马虎眼前一亮。

  他点头称是，心中若有领悟。

  这番话，倒是把马皇后逗笑了。

  “马虎，哪有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呢？”

  “大家都是父母所生，苏铭自然也不例外。”

  马虎挠头跪着，忽然道：“娘娘，臣以为苏铭仿佛天生便有此气象。”

  “贵家培养不出他那份超然物外的风采。”

  “寒门亦难养出他那份淡泊名利的气度！”

  “臣以为，只有那些超脱世外的隐士，才能形容他。”

  “苏铭，仿佛便是那些隐居山水的世外高人。”

  “这样的人，不遇时机，不会轻易踏入尘世。”

  一旦踏入尘世，马虎的举止犹如在世间游戏，那股源自内心的淡定，绝非寻常人所能揣摩。

  他鼓足勇气，滔滔不绝地陈述自己的见解，然而说完后，却低垂着脑袋，内心忐忑不安，不确定帝王夫妇是否会接纳他的观点。

  毕竟，这是马虎亲身感受到的苏铭的独特魅力。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他们的目光中流露出惊讶。

  马皇后沉思片刻，笑容中带着询问：“重八，苏铭对待你的态度如何。”

  这个问题触及了朱元璋的敏感神经，他的表情微妙地抽搐了一下，略显尴尬。

  因为苏铭对他的态度，几乎与对待秦放天府尹时无异，除了初次识面时猜出了他的身份，之后的交往中，似乎并未把他这位皇帝放在眼里。

  更让朱元璋难以接受的是，苏铭行的拱手礼，他还了回去，甚至为了牛痘之法，朱元璋曾深深一拜。

  这样的对比让朱元璋感到不平衡，一个年轻人怎如此无礼，无视君父的存在？然而，他自己竟也未曾介怀，这让他深感奇异。

  他开始反思，六百年后的世界，人们是否真的如马虎所说，行事洒脱，无视等级？

  朱元璋勉强笑道：“虽然苏铭对我们还算有礼，但……”他的笑声中带有一丝自我解嘲。

  马皇后掩嘴轻笑，她明白朱元璋是在为自己找回一点颜面。

  夫妻间的默契，让她没有戳破丈夫的尴尬，而是转向马虎：“马虎，你说苏铭是超凡之人，那‘方外’之意，我明白了，但‘神人’何解？是因为牛痘之法吗。”

  “你不必行礼，起来回答。”

  马皇后催促道。

  马虎立刻起身，谦恭地回应：“陛下，娘娘，我认为苏铭之所以被称为神人，并非因牛痘，而是他展现出的手段，令人无法窥探其深浅。

  记得前几天，我陪同他去往徐家的莫愁湖，他竟提出要购买。”

  这一席话，如同晴天霹雳，马皇后瞪大了眼睛，朱元璋更是震惊得站立不稳，难以置信地问道：“购买莫愁湖？就凭他？他知不知道那湖泊的广阔？没有数十万两银子，竟敢夸口？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说到激动处，朱元璋几乎要笑出来。

  马虎一脸困惑：“可是，陛下，他确实有那么多钱。”

  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帝王与凡人的认知之间展开。

  何方神圣？！

  朱元璋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马虎。

  难道耳朵出了问题？

  夺少？数百万之富？

  一时间，现实仿佛变得荒谬无比。

  老朱厉声呵斥：“大胆！竟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黄。”

  马虎慌忙再次跪伏，内心哀嚎连连，今日膝盖怕是要受尽折磨了。

  “陛下，臣绝无欺骗之心！苏铭确实拥有这笔巨款。”

  马皇后同样震惊不已，她身为贤良后妃，深知大明的民生疾苦。

  在宫中，她以身作则，衣着简朴，连鞋底都遮不住脚尖。

  数百万两，这数字对她而言，犹如天降横财！

  马皇后曾计划让朱棣来年的婚礼体面些，询问礼部，大致需三十万两。

  这其中包括新王府的建设、婚礼仪式的花费，以及各项物资采购和人力成本。

  即便是精打细算，这个数字已是皇家婚礼的底线。

  然而，即使是最节省的预算，也仅够新建燕王府，让朱棣不再居住于元朝遗物般的简陋居所。

  朱棣对此念念不忘，多次向老朱讨要，惹得老朱怒火中烧，直呼其不知轻重。

  这三十万两，对于老朱来说，已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足以让他对这个儿子的请求有所回应。

  若非财政拮据，何须这般费心安抚？

  大明的财政困境并非老朱一人独有，从亲王婚礼的节俭到小吏俸禄的折算，整个洪武初年的国家，弥漫着清贫的气息。

  朱元璋试图拓宽财源，却常走歪路，如宝钞滥发导致其价值暴跌，如今在市场上几乎无人问津。

  因此，当马虎透露苏铭轻易便能拿出数百万时，这对帝后二人来说，无疑是一道耀眼的曙光。

  朱元璋喉头微动，急切地追问：“马虎，苏铭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他不久前还困顿不堪，连温饱都成问题，难道是太子的厚赐。”

  言毕，老朱旋即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衡。

  "区区千金……"他暗自思量，苏铭在秦淮河畔购置的府邸，竟是以五千两白银的天价成交，这笔巨资几乎耗去了他一半的储备。

  如此算来，苏铭确实如其所言，出手阔绰。

  但这千金，究竟有何用处？钱财，最是经不住挥霍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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