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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所遗漏的


  冬月廿二,暴雪。

白皓修在皎义阁看各地军报,同时琢磨玉尧的事,感觉过几天自己可能得去一趟了。

随着备战的进程加快,夜柏嫣也有了新的任务——她要被调去王都了,乌唳也一起,下个月就走。于是现在移交暗卫,白皓修与那批人互相熟悉起来,顺道把封慎行抽走,调去慕州,现在和封谨言单线联系。

这时,花淼过来说:“大都护,唐姐来了。”

白皓修一怔,“做什么?”

花淼说:“她没说。”

白皓修只能想到是家里有事,赶紧叫唐祖义上来,一瞅她脸色就不对劲!

“大都护,有件事我瞧着可疑,实在放心不下,请您拿个主意。”唐祖义道。

白皓修问:“什么事?”

唐祖义说:“前儿我听安三郎跟下人们聊天,说柳薰儿得了一味药膏能祛血囊的疤,就在朱记货栈。”

“……”

这货栈白皓修见到过,雪连的百年老店了,城里大门小户的都爱去那里淘东西,不禁疑惑,没转过弯儿来,“有什么问题吗?”

唐祖义纠结地道:“就是因为太平常了,才有些奇怪呢。那些撤下来的血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安置起来是个大麻烦。有些没被登记的,都入了流魂街,他们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味药,不该蜂拥而至么?”

白皓修微微一凛。

花淼也问:“结果什么也没有?”

唐祖义摇头,“什么也没有。”

白皓修问:“柳薰儿用那药多久了?”

唐祖义说:“安三郎说的,从七八月份开始,只用了一个多月,后来没用了。她平时捂得严严实实的,没看出那疤消了多少,也不告诉别人。之后柳薰儿还是常去朱记,似乎与老板娘朱茜的交情很好。”

说着吸了一口气,憋着,等白皓修的话。

白皓修想了一下,“我知道了。暂且不要声张,盯着柳薰儿,看她都从那货栈拿了什么。”

唐祖义领命,“是。”然后告退,背上微微冒汗。

花淼瞧她背影,也有点心慌,“会不会是她想多了?这唐大人对家里每个细节确实是小心在意的。”

白皓修说:“小心一点没错。极乐城下来的都恨我断他们货源,毒瘾发作死了不少,活下来,与雪连地下势力勾连,藏得很深。”

花淼迟疑不语。

白皓修沉沉地又说:“能祛血囊的疤,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偏方。”

花淼忙说:“大都护,保险起见,您放血做个彻底的检查?”

“……”白皓修一怔,随即有点焦躁地皱眉,依言给花淼放了血,秘密拿到技术局去验。

两天后,结果一切正常。

柳薰儿的房间搜过,没什么特别,除了一种红珠子样的硬糖,唐祖义没见过,也的确是从朱茜那里拿到的,口感清新,甘甜回味。柳薰儿当那是稀奇货,所以只给安三郎吃,平时都自己宝贝着吃。

这糖拿去检查,也没问题。

封谨言派去调查的人回来说,其实不是没有血囊到朱茜那儿去,只是这老板娘很小心,挑那种老实本分的给药,前后也只给了四五个,叫涂了药不准声张,否则就不给了。然后朱茜还是觉得这事麻烦,治了这几个人后就再没配过。

柳薰儿的疤是淡了不少,但没有完全除掉。她跟这老板娘很亲近,不涂药了也还去,每回趁着买办去货栈待上一会儿。那朱茜无儿无女的,嘴上嫌弃,心里可能也把柳薰儿当个干女儿看。至于红色硬糖,是朱茜的一个客人送的,柳薰儿喜欢,就整包给她了。

这样一查,啥都不可疑。唯一可疑的是用过祛疤膏药的五个血囊之一,有个叫皮猴的人参与过流魂街抢劫案。封谨言的调查方向就自然朝他偏了过去,一方面想办法把那膏药的方子弄到手。

但是,白皓修的眼皮子直跳,现在是非常时期,各界都视他为眼中钉,做什么都有可能。为保险起见,他把夜柏嫣的人也用上了。暗卫们用最大监察力度,盯紧朱记货栈的几个门和窗,日夜轮岗。

没两天,姜小雨抓了个可疑人回来!

白皓修半夜起床,跟洛桑说自己出去一趟,跑到地方一看,这不就是失踪的林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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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护,”姜小雨指着林赖说:“这人偷偷摸摸地要进货栈,我把他给带回来了。”

林赖以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但现在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白皓修突然觉得,可能真是柳薰儿有问题。

参考极乐丹的用法,血囊其实是一种人形发酵罐!某些药物正常人服了无碍,可在血囊体内会发生完全不同的反应。

地下世界的鬼主和药师,深谙血囊机理的,白皓修不说一网打尽,也灭了个十之八九。而且这些人的毒瘾很大,断掉货源,他们会自生自灭的。唯一有可能的漏网之鱼,是绛华城的那些人!在荆州占领期间被栾洇撸去了。

“吐真剂。”白皓修说完就走。

林赖一惊,蹭起来说:“用不着!我说就是。”

白皓修停下来了,室内寒风浮动。姜小雨感觉事情不妙,直接拔刀架在林赖了脖子上。

林赖有点懵,然后懊恼地说:“那货栈的老板娘,朱茜也许是灵偶扮的,她用在血囊身上的药我也没见过,就买通了一个血囊混进货栈,趁朱茜没注意的时候偷了一点药膏出来,拿回去检验……像是混了芙蓉蜂浆。”

白皓修转过身,“这只是第一味药吧?”

林赖打了个寒颤,说:“血囊理论我懂一点,可也是胡曼那边回复我了才能确认,芙蓉蜂浆经血囊发酵,可以至少和七种药物配合使用。”

白皓修看了眼姜小雨,他在测谎。

——真话。

“这么说绛华的鬼主还真被你们运回去了?”白皓修道。

林赖忙说:“不是我们,是……是殷将军。”

白皓修加重语气:“你查这些干什么?”

林赖做出一副无奈又恳切的模样,委顿不已,“白将军,我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孔延宗千方百计保我们,是想放我们自由,可瞬天部哪有自由啊?除了那明辉祠,我们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姜小雨怒道:“说明白点!”

林赖顿了会儿,羞惭万分地说:“我可以将功补过。朱茜应该给柳薰儿吃过不少东西,如果你们知道她第二味药是什么,我也许能配出解药!”

白皓修说:“你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林赖的嘴巴像是被缝起来了,说不上来。

白皓修森然道:“别跟我说你想投诚这种鬼话。”

姜小雨的刀往下压,划破了林赖的皮肤。他心跳加速,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地说:“我想……我只想,救出瞬天部的,兄弟们……”

白皓修说:“你们已经获救了,念念不忘想回去吗?”

林赖咬破了嘴唇。

白皓修突然明白了,冷笑一声,“你还想救‘所有人’。”

林赖眼里的光泄露了答案。

————————————

浏城。

孔延宗的将军府在燃烧,火势往别的街区蔓延,纵火的人准备逃跑了。

他们还有同伴,十九个黑影在夜幕下零零散散地从四个据点出来,兵分五路出城。火灾是他们的掩护。

不过花斑斑的手下比浏城灵武者灵敏,追上了几个!展开厮杀。这些人宁死也不想被抓回去,眼看陷入重围,逃不掉的,直接咬碎齿缝中的毒囊自尽。

封谨言观察了一会儿,挑了最有把握的六人去追,其他人不管了。

……

夜柏嫣在城外禁区,等到白皓修来,简单说:“孔延宗基本上是暴露了,今晚主动找花斑斑摊牌。花斑斑对此还挺难过的,但没料到孔延宗会借此机会对他出手。”

白皓修问:“两个都死了?”

夜柏嫣点头,“不过孔延宗是毒发毙命,花斑斑是被他杀的。他还提前安排了人处理他们的尸体,再放火烧府。藏在城里的瞬天部有二十来个吧,看到火光就知道该走了。花斑斑的人慢一步,且看一会儿有多少人能逃出来。”

白皓修没说什么了,在禁区都能看见那火光把天空染红。

夜柏嫣听说栾洇下毒,心情也不轻松,问:“你打算怎么做?”

白皓修还是沉默。但他猜测栾洇会控制潜伏期,在圣杯献祭前,还是得保证空间构术的战斗力。

——所以,“大局为重”?

白皓修等了没一会儿,暗卫们扛着四个昏迷的瞬天部过来,扔到他们脚下。

……

孔延宗保下来的瞬天部一共有三十七人,前前后后,十七人离开,十五人死亡,剩下五个,都在白皓修这里了。

林赖原本的计划其实还挺简单,就是等荆皖之争白热化,他们拿到融蛊制剂和解药,去解救栾洇手里剩下的兄弟们,带他们逃出生天,集体叛逃。

被抓完全是意外,更没想到浏城的同伴也被抓来了,于是林赖一口气全交代出来,说柳薰儿吃的红色硬糖,叫做红拂冷香珠。

芙蓉蜂浆混入的膏药先对血囊进行调理,红拂冷香珠激发的才是第一味毒,红拂之毒。让柳薰儿变成一个移动的毒气库,身上会散发一种无色无味的冷气,吸入人体,毒素立刻就扩散了。

红拂之毒是栾洇早年做地下毒师时的成名之作,潜伏期可长达一年,是神经毒素。后来在此之上,她还配了一味明袖月下香,也是气毒,可以随时终止潜伏期,让红拂之毒直接爆发,摧毁人的神经系统。

“她打算在战后动手么?”夜柏嫣的身上也开始冒冷气。

“不知道。”林赖和盘托出,什么也不敢隐瞒了,“黑市就有解药的制造点,但得先找殷家人拿信物。”

夜柏嫣只问:“就是说现在,所有和柳薰儿接触过的人都中毒了?”

林赖的眼角抽了抽,“只怕的确如此。”

夜柏嫣问:“解药服下后就全好了吗?”

林赖很肯定,“是的,而且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跟中毒的时候一样,这是红拂的特性,天下独此一家!”

夜柏嫣说:“那对胎儿的影响呢?”

“……”林赖的表情凝固了起来。

夜柏嫣说:“大刑伺候。”

林赖汗如雨下,“将,将军!”

狱卒用黑布蒙上了他的头。

另外四个瞬天部也是一样的待遇,白皓修要知道殷家的全部秘密,拿走他们的腰牌,记录他们所知的一切。

而花淼听说这一套毒理后,简直天旋地转。没日没夜地翻医典,找解决之策,但什么都不敢保证。因为现在不能声张的!他慌得跟白皓修说最好直接剖腹生产,送到宝清堂去,也许还能有希望!

封谨言再去胡曼调查,也确认了,潜伏期的红拂之毒,两岁以上的孩子都能消解,但两岁以下就麻烦了,尤其发育中的胎儿,百分之百致畸致死!即便孕妇服下解药,也只能缓解胎儿的病情,仅靠脐带维持生命。一经分娩,孩子会在一个时辰内窒息而死。

……

“在那天之前,”夜柏嫣用软绵绵的声音释放杀气,“你当真不知那第二味药是什么吗?”

林赖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意识朦胧了,一个劲地摇头,完全忘了测谎人的存在,“绝无虚言!”

夜柏嫣道:“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林赖的表情很惨烈,绝望地嘶喊起来:“不!我也恨她,我也恨她!”

夜柏嫣忍无可忍地说:“我们为千年纪元出生入死,肩扛静灵界和全北陆的命脉,你们却在背后捅刀。”

林赖大叫:“不是我!是栾洇!是栾洇啊!”

夜柏嫣身子前倾,“我告诉你,殷家人,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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