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安再次醒来时，周围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手上传来剧痛，司辰安皱着眉，忍不住“嘶……”了一声，守在门口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而入，“你醒……”

  “嘭……”

  玻璃杯在脚边炸开，冰冷的水溅湿裤脚，闫熠看了看司辰安，蹲下身，仔细地捡着玻璃碎片。

  收拾完玻璃，闫熠关上房间门，没过一会儿又打开门，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司辰安，“你睡了三天，肯定渴了，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水冷了……”

  司辰安冷冷睨了他一眼，沉默着喝掉半杯水，见闫熠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放下杯子，背着他躺进被子里。

  他准备了那么久，拼上了所有身家，就为了能摧毁祁家，被这狗东西一搞，全没了。

  是的，他什么都没了，公司、工作室、钱，全没了。

  不对，上天还是留了一个东西给他，债务，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恨吗？没什么好恨的，是他大意了，是他能力还不够，是他妄想用小木舟挑战巨轮，是他异想天开。

  他不恨闫熠，不恨向煜，不恨任何人，他只恨自己，一遍遍的相信身边人，一次次被身边人欺骗，怪谁呢？只能怪他太傻了，他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傻逼！

  炽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即便隔着被子，即便看不见，司辰安还是觉得背上有一道炽热。

  “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

  “我想你去死行不行？”

  司辰安实在忍不住，转过脸坐起身，他实在搞不懂，被害人是他，闫熠委屈个什么劲儿？

  “我……”闫熠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勉强笑了笑，“我还不能死，如果你希望……我会想办法的，但不是现在……”

  “哈哈，说的你多深情似的。”

  司辰安只觉得好笑，多会演啊，不愧是金马影帝，演技多好啊，演得多真啊。

  “和祁少野一起把我耍的团团转，很有成就感吧？看到我落魄，你很得意吧？”司辰安哈哈笑了几声，“我还真是荣幸啊，竟然能劳驾闫大少爷演那么久。”

  和祁少野关系不好是演的，敌对关系是演的，就连上次的绑架……哈哈哈，也是演的。

  演的好啊，演的真好，把他骗的裤衩子都不剩，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我和他没关系。”

  闫熠伸出手想拉他，被司辰安猛地甩开。

  “你和他有没有关系跟我无关。”

  司辰安赤着脚站在木地板上，四周的摆设很眼熟，可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在哪里。

  “我知道你为了这次围剿他付出了很多，我会赔偿你所有的损失，你的公司不会有任何问题，也不会有任何债务问题……”

  要不是向煜后来告诉他，他都不知道司辰安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危险的事。

  不但注册了很多公司，还用其他人的名义开了很多账号，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还选择了和最臭名昭着的IS-LES集团合作，要知道那些人是靠高利贷发家的，背后是一个恐怖组织在运营。

  如果围猎成功，祁家被排挤出祁氏集团后，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瓜分祁家的一切，利用祁家的市场迅速发展成为一颗巨大的毒瘤。

  而司辰安，大概率也会被当做弃子处理。

  “我不在乎，闫熠。”司辰安嗤笑，“我就是要祁少野下地狱，我就是要他死！从我在医院睁开眼睛那一刻，我就要他们所有人下地狱！”

  他因为感情死亡，因仇恨重生，仇恨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源泉，复仇是他活着的唯一念想。

  “可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闫熠抓住司辰安的肩膀，强行把他扣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道：“他曾经毁过你一次，难道你要因为他这种人渣再毁了自己一次吗？你要送他们下地狱，可你自己一直站在泥潭里……”

  “我他妈贱命一条！我怕什么？”司辰安疯狂大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我和你不一样，闫熠，我不是你想象中高洁的兰花，不是娇嫩的玫瑰，我他妈就是一棵没人要的长在路边的杂草，是一条生活在垃圾桶里的流浪狗！”

  “你不是！你不是……”闫熠抱住司辰安，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轻轻抽泣着，“你是最好的人，是最温暖明亮的光，你是长在旷野里的自由的花，你浑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晶莹剔透的像冰块一样……”

  司辰安是长在旷野里热烈开放的肆意明媚的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而他是个胆大妄为不懂得满足的小偷，他想把花悄悄偷回家，他想把属于自然的花养在温室里，想让花只属于自己。

  “司辰安，你是干净的，你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任何污泥，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渣滓让自己染上污点呢？他配吗？”

  “呵呵，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块烂到骨子里的烂泥……”

  闫熠抬起头，捂住司辰安的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你是洁白无瑕的白玉，一尘不染的冰雪……你是干净的，你应该站在光里，永远明亮温暖，永远干干净净。但我不是啊，我是从泥里爬出来的，我天生就是活在黑暗里的怪物。”

  “你干干净净的手，不能染上又脏又臭的血。”闫熠用额头轻轻蹭着司辰安的脸颊，痴痴地笑着，“他们太脏了，血是臭的，不能把你弄脏了。”

  “你想干嘛？闫熠！”

  漆黑的眸子写满他看不懂的情绪，司辰安只觉得后背发凉，眼前的人好像一下子换了一个芯，就像没有预兆，一下子消失在天边的太阳。

  “你不喜欢他，我把他杀了好不好？他让你不高兴了，我把他杀了……所有让你不高兴的，我都要把他们杀了，这样你是不是就会高兴一点了？”闫熠好像魔怔了一样，看看司辰安，又看了看自己，嘟囔道：“我好像也让你不高兴了。”

  不等司辰安开口，闫熠又自顾自道：“可是我还不能死，等我把他们都处理了，然后再去死，这样你就会高兴……”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闫熠捂着脸，懵逼地看着司辰安，司辰安猛地推开他，快步推门而出。

  疯了，这世界疯了！他疯了，闫熠也疯了！他们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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