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问了他一句:“你可知这是为何？”

  赵福海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章嬷嬷接着道:“登高必跌重。你且看之前的皇帝母家，有佟半朝之称，现如今呢？

  若真要保证富察氏的荣耀，延续荣光，唯有兢兢业业，谨小慎微，提拔后代，这才能延续百年基业，不至于五代而竭。

  话再说回来，你瞧着现如今的乌拉那拉氏，费扬古没了，先福晋也没了，族内没有什么能立得起来的人，风光不在了。

  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大阿哥，也只有一个大阿哥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若是大阿哥真的出了事，你当他们不会全力反击？

  哪怕咱们承乾宫独占盛宠，富察氏门楣光耀，但是家大业大，难保没有疏忽。

  若真是被他们不要命地反击，也难保不会伤筋动骨。

  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赵福海还有些不以为然，不是他看不上乌拉那拉氏，就算如此，又能如何？他们可是有着六位皇子！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章嬷嬷直接就说:“你拿捏了人家的软肋，你当人家不知你的逆鳞？最引以为傲的六位皇阿哥，万一他们对皇子下手，如何？”

  赵福海顿时就瞪大了双眼，反驳道:“怎么可能？他们怎敢对皇阿哥下手？”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过来了。他都敢对大阿哥动手，人家凭什么不敢对承乾宫的阿哥动手？

  是了。

  富察氏如此谨小慎微，低调行事，不是怕别的，不过就是穷寇莫追，怕人家冒着九族消消乐的风险，豁出这条命来，对阿哥们下手罢了。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他有些醒悟了。

  是他被现在的富贵荣华迷了眼，还好章嬷嬷点醒了自己。

  谁知这还没结束，章嬷嬷接着说:“还有，你以为为何皇上不给乌拉那拉氏追封？”

  赵福海看着章嬷嬷饱含深意的目光，突然明白了。

  其实大阿哥从来都不是三阿哥的对手。

  他又何必对已经注定了失败，登不上储君之位的阿哥下手呢？

  “你既然明白了，就知道刚才的想法有多愚蠢。皇上纵然没有立大阿哥为储的念头，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还是丧了母的亲儿子。若他真出了事，你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章嬷嬷怕他再错了主意，直接下了一剂猛药:“我知道你有手段，有能力，有野心。但是皇后娘娘位列中宫，最不缺的，就是忠心的奴才。你现在没有蠢想法还好，若真要行差踏错一步，不说娘娘，就说皇上身边的苏培盛，都不会饶了你。”

  这话不可谓不重了，但是却也是实实在在为了他好，怕他走错了路，想错了主意，将他及时拉回正路。

  赵福海彻底明白了，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后怕，若他真的动了手，只怕主子，皇上，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更加感激章嬷嬷了:“嬷嬷，多亏了您，不然我真要做错了事，到那时，追悔莫及。”

  章嬷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咱们承乾宫，是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这么多小主子，若真出了一点事，谁都担当不起。所以，咱们只能小心，再小心。至于旁的，就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了。记住了，只要忠心皇后娘娘，这才是正路。”

  赵福海点头应是。

  从章嬷嬷这里出来之后，他又给了吹雪一个眼色，示意自己已经懂了。

  吹雪这才放心，她已经想清楚了，若是赵福海这回真的想动手，她绝对会禀报主子，直接处置了他。

  承乾宫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

  如今，他能明白过来最好。

  而此时承乾宫内……

  胤禛近日忙得头晕眼花，此刻躺在榻上，由长宁给他按按头，二人聊着天。

  “巴彦这事你处理得很好。瑶仙，若没有你，只怕不会这么轻易解决。只是宜尔哈这孩子，年纪尚轻，容易被人蛊惑，真是让人不放心。”

  胤禛叹了口气。

  长宁觉得此事倒也算是一节很好的课:“放心吧，宜尔哈并不蠢笨，她只是太过纯真，经由此事，肯定会受到教训，有所成长的。”

  胤禛对教育孩子总是最操心的:“年纪到了，也该给孩子们都提前挑挑人选了。星德这孩子原本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被巴彦这么一搅和，乌拉那拉氏还是算了吧。重新给她挑一个适龄儿郎。”

  长宁点了点头，又想到抚蒙这事，她忍不住说:“现在蒙古那边有孟古青在，这次木兰秋弥正好借她拉拢各部，加强联系。若是对蒙古的控制能加强，日后咱们京城的格格公主们，是不是就不需要再抚蒙了？”

  胤禛沉思了一会，没有说话。

  长宁知道抚蒙算是大清的老传统了，若是实在不能废除的话，她换了个说法:“若是不行的话，能不能让蒙古那边的王子住到京城来？给公主或者格格们在京城修建府邸，让蒙古王子到京城来，这个法子行不行？”

  胤禛抬起头，看了长宁一眼，无奈笑道:“难为你这么上心。若是此行木兰秋弥顺利，那就按你说的吧。”

  其实胤禛也不愿意嫁女儿，或者嫁侄女。

  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自然再好不过。

  接下来，胤禛又笑着问:“朕怎么听说，你让内务府在御花园修建什么操场？还让后宫嫔妃每天都去跑十圈？”

  长宁促狭笑着问:“怎么？你觉得我这个法子好不好？让她们好好锻炼一下，既能强身健体，也能让她们消耗下精力，省得成天找事。”

  胤禛哑然失笑:“你这小脑袋瓜里的法子还真多。不过，你不跟着她们一块跑跑？”

  “哪用得上我啊？瑚图里自请领跑呢！”

  胤禛乐不可支:“你倒是会躲懒。朕瞧着你这个法子好，大清若真能全民崇文尚武，也是好事一桩。省得以后再主战，这帮大臣们总是畏畏缩缩的。”

  长宁给他出主意:“干脆你们下了朝之后，也一人跑上几圈算了。总是跪着，那胳膊腿都累坏了，抻抻也好。除了上年纪的，那小年轻都可以多跑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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