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顿时就没有了食欲。

  “安安什么安安，叫人家小赵同志！我可告诉你，我们小赵在厂里名声和口碑都没的说，要是因为你坏了一点，我就到你爸那儿告你一状。你看他拿不拿皮带抽你。”

  “这我还真不怕，他抽过我大哥，抽过我二哥，还真没抽过我和我妹。我是说真的，赶紧让她回来工作。”

  “我说的难道是假的吗？就算要让她回去，那也得缓两天，我这朝令夕改，是要被职工们骂的，我不要面子的吗？今天中午，我就被宣传科的小姚给挤兑了一顿。”

  “那不是您自找的吗？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故意把她调走给我添堵的。您是老狐狸，我也不傻啊，您就别给我整这些小动作了。”

  “哟！被你看出来了！那你还跟我说什么啊！”

  “说把她安排回来的事啊。挨顿挤兑怕什么呢？难道比您大侄子我的人生大事还重要吗？张叔，求你了，快把安安给派回来。”

  张书记都被他的没脸没皮震惊到了。

  “等着！明天！”

  “得嘞，明天就明天吧。”

  “你少给我得了便宜卖乖！”

  陈作舟站起身刚要走，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还有事？”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刚想起来，我家钱票都在我妈手里呢，我怕我爸要不出来多少。”

  张书记：“……打吧打吧。”

  又到了他看热闹的时候了。

  “妈，是我，老三。我跟您说，我这回出差来津市，真是来着了。您儿子我要谈恋爱了！”

  “您不信？别不信啊，我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对对对！长得特别好看，关键是那气质，长在我心尖上了。”

  “什么？算了？那哪能算了，我一定要努力追到她。放心，我不会把她气死的。不是，我都被您带沟里去了，我根本就不会气她！”

  “您还不信？您怎么能不信呢？我爸不就这样吗？听说他没成家的时候人憎狗嫌，成了家以后，在外面还是人憎狗嫌，但至少他回家以后还有个人样嘛。”

  “妈妈妈，先别挂电话，我跟我爸说了，给我送点钱票过来，还有我的相机，还有什么小姑娘用的着的好东西，都给我送点过来。求您了，妈！拜托了，妈！”

  “什么？您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让我嫁？那也不是不行，您多给我准备点嫁妆。”

  啪！

  对方又把电话挂了。

  张书记笑的前仰后合。

  陈作舟瞥了他一眼，“别笑了老登，您牙上有菜叶。”

  张书记赶紧闭上嘴巴，怒视着陈作舟远去的背影，决定把宁安恢复工作的时间再往后推一个小时。

  他心里还在琢磨，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满嘴您您您，但同时又不说人话的？

  叮铃铃~

  就在此时，办公室电话响起来了。

  拿起来一听，是老领导打来的。

  陈作舟的爹陈松寅跟他说：“老三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你给他打打配合。这小子虽然性格看着不着调，但人品还是可靠的，没有问题。我用我的荣誉担保。他今年也25了，早就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奈何他之前一直不开窍，原来我们大院有姑娘追他，他躲人跟躲瘟疫似的。后来，就没人追他了。这回他自己主动，只要姑娘人品没问题，我们做长辈的，就没有意见。”

  “首长，您放心，我跟他闹着玩一下，不会真给他使绊子。您是没看见，就他看人家那表情，那眼神，就跟狗看到肉骨头一样，我都没眼看。他这样追人是不行的，我得让他冷静冷静。”

  陈松寅穷尽了自己的想象力，都没想象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说道：“……那你拿个相机，拍一张给我瞧瞧？”

  张书记：“……行吧，要是他还没改的话。”

  虽然想象不出来，但陈松寅还是说道：“老张，你做得对。是得让他冷静冷静，这个迫不及待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没好感。”

  “可不就是说嘛。”

  正事说完，俩人也没闲聊，直接就挂了电话。这时候还没有煲电话粥的说法，人们都是有急事才打电话的，其他不太急的事都是写信说。

  宁安也就着陈作舟的事情下饭，最后那句“老登”差点呛着她。

  小桔子跟她说：“你看看他这个德行，出门是要被人套麻袋的呀。张书记没当场暴起给他捶一顿，那是张书记有涵养。”

  宁安边吃边点头：“确实讨人嫌。”

  小桔子：“不过他家里其他人都挺好的，父母都好相处，大哥已经成家，娶的是大院里的青梅竹马，孩子都生了仨了。二哥要做个光棍，以部队为家。他妹妹比他小两岁，也已经嫁人了，嫁的是文工团的同事，俩人都是文艺工作者，有话聊，夫妻感情很好，孩子也生了一个。陈作舟性格纨绔了点，但人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宁安：“……”

  小桔子妈妈又上线了。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孩子，又担心孩子没人陪伴会感到孤独，矛盾得嘞。

  她问道：“剧情里他娶了谁？”

  “没娶，跟他二哥一样，光棍，毕生都在搞科研。”

  这个答案倒也在宁安的预料之中，能被小桔子注意到的，基本上都是家庭和谐、家世清白、剧情里孤独一生的人，可能有点小缺点，但是没有大问题。

  小桔子是她筛选对象的第一道防线，能通过它的考察，至少说明这个人和他的家庭都是通情达理的，保证宁安婚后生活不会面临婆媳矛盾、妯娌矛盾、姑嫂矛盾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下班的时候，宁安走到厂门口，就见到了来接她的赵建华，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冲着她招手：“姐，快来，我骑车带你回家。”

  宁安跑过去，转了两圈打量了一下他的自行车，又动手拍了两下，说道：“真不错！”

  这时候的自行车，那是真心结实！用料特别实诚，做工也十分精细！骑个几十年都不带坏的。

  后来这些车被淘汰，很多都不是因为坏了，而是因为它的款式过时了，大家都爱上了那些时髦的坤车、山地车，又好看又轻便，买回来就会发现，全都不如二八大杠抗造。

  她问赵建华：“哪儿来的票啊？”

  “没有自行车票，我四处淘换来的工业票。姐，这车给你骑，我特意给你买的，以后你就不用走路上下班了。”

  宁安跳到后座上，说道：“我不骑，你自己留着骑。我那房子离这儿近，走路也就十分钟，就当锻炼身体了。你自己骑着上班，还方便点。你要是下班早，就来接我。”

  “可我是给你买的呀。”

  “那就，车是我的，借给你骑。”

  宁安说完，自己就笑起来。她想起一个笑话，后世网上有一个帖子，“说说你家的糟心亲戚做的那些没有边界感的事情”，其中有一个人这么说：“我姑跟我说，把你的房子过户到你表哥名下，就还让你住着，你随便给点房租就行了”，她这句话，大概和这个糟心姑姑好有一比吧。

  可是她弟弟笑着说：“行，那你的车就借给我骑了。我早上送你上班，下午去接你下班。”

  宁安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还是冬天，冷风吹得人脸疼，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俩骑车走在路上，会有躲不过去的坑坑洼洼，颠的屁股疼，但是宁安依然感受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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