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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江暮平的飞机是周一下午两点,成岩上午在工作室干活,下午专门抽出时间去送机。

        前往机场的途中,江暮平全程都没有提到跟他同行的廖凡柯。

        成岩不禁问道:“跟你一起去的那个博士生呢?你们在机场汇合吗?”

        江暮平嗯了一声。

        “快到机场了,你要不要提前联系他一下?别到时候在机场找不到人。”

        “不跟我一起,他自己也能登机,不用联系。”

        “喔。”

        江暮平没有联系廖凡柯,廖凡柯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江暮平接通电话:“喂。”

        手机贴在江暮平的左耳,离成岩很近,成岩能听到从手机里传来的年轻声音。

        “教授,我已经到机场了,您呢?”

        “大概五分钟。”

        “好的,那我在候机大厅等您,您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色大衣。”

        “好的,那我先挂了,一会见。”

        江暮平挂断电话,听到成岩问:“你一共有几个博士生啊?”

        “两个。”

        “就两个?”

        成岩心里一沉,合着去掉另一个,江暮平对廖凡柯就是一对一辅导了。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

        “两个我都嫌多。”江暮平笑了笑,“我还有三个研究生,博导带的博士生一般都很少。”

        “我书读得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成岩问:“平时又要上课,会不会很累?”

        “还好,院里现在给我安排的课程比较少,其实当讲师的时候更累。”

        成岩安静听着。

        “没有自己的时间,从早到晚都是围着学生转。”

        虽然江暮平平时跟成岩聊工作上的事很少,但成岩知道江暮平经常埋头于学术研究,两人还在分房睡的时候,成岩半夜起夜,总能看到书房的灯亮着。

        “我以前从没想过你会当老师。”成岩说。

        江暮平笑了下:“为什么?”

        “虽然你高中的时候是班长,但我感觉你好像从来不管事,大家都是自愿听你的。”

        江暮平身上虽然有悲悯的气质,但他是孤高的,成岩觉得孤高的人是很难做老师的。

        “你就不听我的。”江暮平忽然说。

        成岩愣了一下。

        “你好像从来不愿意听我说话。”

        前方遇到红灯,成岩将车缓缓停下,眼前路人三三两两地走过人行道,成岩盯着行人看了会,开口道:“不是不愿意听你说话,是压根不敢跟你讲话。”

        江暮平转头看着他。

        “以前的成岩是个胆小鬼。”绿灯亮,成岩踩下油门,“尤其是在面对江暮平的时候。”

        过了红绿灯路口,左转就到了北城机场,成岩把江暮平送进候机大厅,从背的包里拿出了一条水墨色系的羊绒围巾,围巾黑白相间晕染,透露着古典的气韵。

        “我给你戴上?”成岩拿着那条围巾。

        江暮平很喜欢这条围巾的颜色,成岩的眼光总是这样好。

        江暮平微微低下头来,成岩踮起脚把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连一圈都没有绕。

        这围巾戴了跟没戴一样,一点保暖的效果都没有,江暮平表情疑惑。成岩读懂他眼里的意味,笑着拽了拽悬在两肩的围巾,说:“不是给你保暖用的,你衣服颜色太素了,披个围巾点缀一下。”

        “他们都说我近来穿衣风格变了。”江暮平说。

        “怎么变了?”

        “变鲜亮了,变年轻了。”

        成岩帮他理着大衣的衣领,抬起眼睛看着他:“那你要告诉他们你结婚了。”

        江暮平浅浅地笑着。

        “再说你哪里不年轻了,三十五岁,年轻得很。”

        “跟你一比是有点显老,”江暮平实话实说,“我觉得你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怎么变,吃了唐僧肉吗?”

        成岩被他逗乐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什么样啊。”

        “邵远东都记得,”江暮平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应该比他记得更清楚一点。”

        他们走进机场大厅的时候,多亏那条水墨色的围巾,廖凡柯一眼就看到了江暮平。

        “教授。”廖凡柯推着行李箱走过来,走近看到江暮平身旁的成岩,脚步渐渐缓了下来,然后停住,微微朝成岩点了点头,他表情困惑,但还是礼节性地对成岩道了一声“你好。”

        成岩礼貌回应:“你好。”

        廖凡柯和成岩见过几次,应该对成岩还有印象,不过成岩从他疑惑的眼神中猜测这孩子大概并不知道他跟江暮平的关系。

        成岩下意识去看江暮平无名指的戒指,戴得好好的,廖凡柯平时都没注意到么?

        成岩记得这孩子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表现得有点傲慢,见了几次,态度有所改变,可能是把他当成江暮平的好友了。

        成岩心道廖同学你的思维可以再发散一下。

        “教授,我们要安检了。”

        江暮平嗯了一声,转过身看着成岩,“我走了。”

        “一路平安。”

        江暮平推着行李箱和廖凡柯一起走向安检处。

        廖凡柯穿得也很正式,面容那么年轻,不时侧头对江暮平说些什么,眼角延伸出淡淡的笑意。

        他的确很优秀,将来应该也会成为像江暮平那样的精英。

        成岩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与江暮平重逢的时间好像有点晚,好像又不太晚,总之一切刚刚好。

        江暮平现在是他法律名义上的丈夫,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但事实就是,江暮平从和他领证那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属于他。

        成岩抚了抚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的冰凉触感给他带来安全感。

        江暮平和廖凡柯的身影渐渐远去。

        若不是机场人来人往,成岩真的很想给江暮平一个离别的吻,让廖凡柯明白,你的教授已经是个已婚人士了。

        飞机在两小时后抵达南城机场,江暮平一登机就戴上眼罩休息,一觉睡到飞机落地。

        两人打的去了南城大学会议主办方安排的酒店,江暮平在酒店前厅里见到了许多相熟的面孔,一些同行好友主动前来跟江暮平打招呼。

        “江教授。”

        江暮平礼貌一笑。廖凡柯到底还是个学生,虽然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在一群学术大佬面前还是会有些怯场,他站在江暮平身边,乖巧又安静地聆听长辈们的交谈。

        “这位是你这次带的博士生?”

        “对。”

        “听说是廖院长的公子?”

        廖凡柯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江暮平没有正面回答,只道:“陈老,我们还没登记,一会还要去看一看会场,先不打扰您了。”

        “好的,那我先过去了。”

        “嗯,您慢走。”

        江暮平推着行李箱走到前台,廖凡柯跟在他身后,前台工作人员微笑着问:“先生是受邀参加南城大学法院会议的吗?”

        “是的。”

        “请问您的名字是?”

        “江暮平。”

        “好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电脑里的名单,“跟您同行的是一位叫廖凡柯的先生,对吗?”

        “对。”

        “好的。”工作人员将两张房卡交给江暮平,“这是你们的房卡,请往左边走,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带你们过去。”

        江暮平走在前面,听到廖凡柯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教授,这次的会议,同行的博士生您选择我,是我父亲说了什么吗。”

        “现在你人已经在这里了,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请您告诉我。”廖凡柯恳求道。

        江暮平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不要管你的父亲说了什么,如果你自身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不会带你来。”

        廖凡柯抿了抿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我明白了,谢谢教授。”

        “休息一会,一会去会场看位置。”

        “嗯。”

        成岩晚上的时候收到了江暮平发来的一张照片,是一张江暮平手写的行程表,上面详细记录了这四天江暮平每个时刻的行程。

        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演讲。

        条理清晰,字迹漂亮。

        成岩正纠结该在哪个时间点联系江暮平才不会打扰到他,这张表来得很及时。

        当天晚上,成岩并没有给江暮平打电话,只是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南城的食物怎么样。

        江暮平回复:不太适应。

        江暮平隔了很久才回复的这条信息,成岩看了看那张行程表,发现江暮平今天晚上也挺忙的,他头一回知道开会也要彩排,虽然只是走个简单的形式。

        成岩后来没再给江暮平发消息,第二天睡醒后发现江暮平在昨晚十二点十分给他发了“晚安”。

        成岩起得很早,江暮平不在家,他连赖在家里做早餐的闲情逸致都没有,洗漱好就早早地去工作室了。

        其实成岩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闻着江暮平的气息入眠。

        要说他跟江教授,虽然听从母命同床共枕了几天,但自同房起来他俩的肢体接触可谓少之又少,江暮平是雅痞的,惯常绅士,偶尔风情,他很少逾矩对成岩做些亲密之举,但身上的味道却总是强烈地侵袭着成岩的嗅觉。

        江暮平不在,成岩的睡眠质量都变差了。

        工作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成岩继续画之前那幅客订的水墨画,没过几分钟朱宇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师?”朱宇有点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起早了。”成岩盯着画,没抬头。

        成岩自从结婚之后工作都没以前那么起劲了,不想收的客户就直接推掉,可能是刚结婚,跟江教授正当浓情蜜意、难舍难分,早上来得晚,晚上回得早。

        今天难得来得这么早,朱宇觉得挺纳罕。

        “江老师应该放假了吧,最近店里也没什么活,你怎么没在家陪陪他。”

        成岩酷酷道:“没什么好陪的,都是成年人了,给彼此一些私人空间。”

        朱宇笑道:“你这几天三天两头请假,难道不是为了江老师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成岩还在嘴硬,其实心里有些烦躁。

        他看了眼手表,早上七点半,江暮平今天参加的会议在九点正式开始,这个点江暮平应该还没有起床。

        早知道昨天就打个电话了,不然他也不至于心浮气躁一晚上。

        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高中的时候就是那么不坦诚,现在还是一样。

        再等等吧。

        等到八点,那会江暮平应该就起床了。

        七点四十五分,成岩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侧眸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教授”。

        朱宇正在给工作室的盆栽浇水,成岩放下毛笔,把手机拿了起来。

        “阿岩。”

        江暮平的嗓音好低沉,还有些哑。

        “嗯…”成岩很轻地应了一声。

        “早安。”

        成岩舔了下嘴唇,“早安。”

        江暮平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柜子上,正对着镜子系领带,他刚洗漱结束,准备去吃早饭。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成岩问。

        “一般。”江暮平实话实说。

        “我也一般。”

        江暮平轻笑一声:“为什么。”

        “在想你有没有跟廖同学住一间房。”

        “既然想知道,为什么昨天没有问我。”

        “怕打扰你。”

        “已经给你发了行程表。”

        成岩无言以对。

        江暮平带好了领带,穿上西装,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道:“没有跟他住一间房。”

        他又在西装外面套上了大衣,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

        江暮平围上那条水墨色的羊绒围巾,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昨天问了,晚上就不会睡得一般了。”

        “那不一定。”成岩说,“主要还是因为独守空房。”

        江暮平指尖划在围巾边沿,微微顿了一下。

        完蛋了,成岩心头一跳。

        江暮平一会就要去开会,他还说这种调情的话。他磕巴着:“我,你,我不打扰你了——”

        “四天,很快的。”江暮平打断了成岩,英俊的笑颜倒映在镜中,成岩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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