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三宗纷乱:瞽目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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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雨梅花试图回忆起凝云城附马的样子,却发现自己以前并没有太过注意他,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个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夏萦尘的丈夫,此外就是,听说他在军事和商业上颇有一些头脑,凝云城能够控制祖海,又借着海上贸易大发横财,似乎与兼职军师将军的他有莫大关系,但对于以玄术和武道为毕生追求的她来说,这种才干自然不值得她去关注。
炫雨梅花本是与金天玉蟾约好,只等金天玉蟾成为蟾宫之主,她便回到蟾宫,继续协助金天玉蟾。她闯入蟾宫,便是猜想蟾宫新任宫主不是金天玉蟾,便是夏萦尘,若是金天玉蟾,自然好说,就算是夏萦尘,她与夏萦尘以往虽在羽城交过手,却也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或会让她回到蟾宫。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奇怪,新宫主既不是金天玉蟾,亦不是夏萦尘,竟是夏萦尘那其名不扬的丈夫。炫雨梅花纵有回到蟾宫之心,也只愿在金天玉蟾与夏萦尘二人手下效力,自不愿奉一个没本事的男子为宫主,于是娇笑道:“我走了。”
身子一闪,向后飘退。
霏月飘飘怒道:“蟾宫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与其他三使纵身而起,意欲强行将这叛徒留下。
炫雨梅花身形一顿,刹那间变退为进,随着她的前进,整个空间都像是突然崩裂一般,强大的玄气轰向胡翠儿与夏召舞。
四月使一眼认出此为炫雨梅花的绝学“水祖破天法”,大吃一惊,自不敢让两位宫主去面对炫雨梅花这等高手,光影闪过,两人护住胡翠儿、夏召舞,五行玄气不断幻化,强行挡住炫雨梅花,另两人快速施咒,从侧面攻了过去。以咒术强袭炫雨梅花五脏六腑。
炫雨梅花却是娇笑一声,身子一旋,旋出狂劲的风暴。直吹得周围人人惊惶,自身更是眨眼之间,被狂风吹得投向远处,脱围而去。
四月使定在两位宫主身前。俱是无奈,炫雨梅花实不愧是蟾宫当年的两位花主之一,先以“水祖破天法”攻向两位宫主,围魏救赵,紧接着便以“木芒裂空法”御风脱走。两大绝学配合得天衣无疑,她们空有人数上的优势,却是根本留不住她。
炫雨梅花似有若无的声音,却又在此时传入四月使耳中:“十六玄彩中,已有人投向金乌谷,蟾宫位置已泄,扶桑教十二圣都已赶来,欲破宫夺宝。你们好自为之。”
四月使心中一震。同时色变,这个消息若是真的,蟾宫只怕万劫不复……
***
刘桑带着小婴,往蟾宫的方向赶了一天多的路,藏身在山腰上,看着远处疾飞的玄蜂与奔跑的快马。
许多兵将与身穿白袍的扶桑教教徒。往同一方向追逐。他心中忖道:“看他们样子,显然是在追捕什么人。难道会是娘子不成?”
心中快速地动着念,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自进入绝冀洲以来。只在彭锯山上与娘子匆匆见了一面,此刻既是担心,亦是想念。于是背着小婴,激活部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仗着敏锐的感知力和龙蛇八术之神奇,见隙插针,从那些兵将与扶桑教教徒之间穿过,又逐渐将他们甩在身后。
黄昏时,来到一处密林,先以窃风兔视术,判断出前方藏有几人,于是悄悄潜近。
密林深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静静地坐在石上,身体虽有些虚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神情却是异常的平静。她的模样极是清秀,双目却是无光,瞳孔扩散,无法聚焦,竟是瞎了。
在她旁边,又有三名男子,俱是憔悴不安。
疾风刮来,有一人飞掠而来,双手各提一柄金锤,身上伤痕累累,却是依旧伟岸。见他到来,那三人赶紧伏身道:“将军!”
满身是伤的男子,竟是血城大将鬼猖。鬼猖略一点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女孩,冷峻的面容缓缓地融开,道:“忧忧小姐,你可还支持得住?”
忧忧轻轻的道:“一路有劳四位照顾,我没有事儿。”
旁边一人道:“将军,你的伤……”
鬼猖将军冷冷地道:“无妨。”又道:“敌人已暂时甩开,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吃些东西,再连夜赶路。”
另一人小声道:“去哪里?”
鬼猖将军哼了一声:“天大地大,总是有路可去。”
三人悄然对望一眼。
鬼猖刚才为了阻击敌人,已是伤重,此刻也无暇多说,立时坐下,打坐运功。那三人打来泉水,弄了些干粮,其中一人给鬼猖递上。鬼猖早已饥渴难耐,接过竹筒,将泉水大口喝下,喝了近半,忽觉不对,纵身而起,却觉头昏脑胀,又惊又怒:“你们……”
三人退开几步,中间一人冷笑道:“将军莫要怪我们,树倒猢狲散,我们也尽了力,一路陪着小姐与你逃到这里,但要我们陪着你们送死,却是妄想。”
左边一人道:“要怪就怪大王,口中说要帮我们引开敌人,让我们护送他女儿逃走,却分明是把我们当作诱饵,否则的话,‘乱世炎蛇’沉聘、‘魔肚吞天’度元龙象为何会大批人马的往这个方向搜捕?大王不仁,就莫要怪我们不义,可笑的是将军你,空有一身忠肝义胆,就这般被大王给卖了。”
鬼猖大吼一声:“小姐快走。”疾扑而上,两柄金锤闪电般一划,有若两只怒啸的蛟龙,又引来雷光阵阵,正是其压箱底的绝学“阎浮轰天”。
那三人没有想到鬼猖这一路拼尽全力,身上伤痕累累,此刻又中剧毒,明知有可能是被血王利用,仍是要拼死保护忧忧小姐,奋不顾身冲了上来。三人大惊失色,却已躲无可躲,咬牙出手。
只听轰然一响,中间一人首当其中,被鬼猖拼尽性命的阎浮轰天锤击个正着。身体爆成血雨,旁边两人却已各出杀招,击在鬼猖身上。鬼猖居然连滞也不滞。舍弃双锤,闪电般抓住一人,五指如爪,直接插入他的脑袋。
另一人大惊失色。赶紧闪开,却见鬼猖与第二人一同扑倒在地,滚了一滚,再也无法动弹。那人手持一剑,小心翼翼的上前。一剑斩下鬼猖的脑袋,这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被鬼猖拼死干掉两人,那人心有余悸,却又一阵狂喜,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活下来就好。只要把血王的女儿擒下。带去献给扶桑教。自能留下一条活路。
他持着剑,阴阴地逼向忧忧小姐。
忧忧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有若空山中的小草,既不惊慌,也不害怕。
那人冷笑道:“你不逃么?”
女孩轻叹一声:“我只是一个瞎女孩,逃。又能逃到哪里?”
她倒有自知之明。那人森然道:“你不害怕?”
女孩道:“我要是害怕的话,你就会放过我吗?”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得,让那人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那人皱了皱眉。想着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忧忧却道:“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去,献给沉聘和度元龙象,换取你自己的一条活路,甚至是将来的地位?”
那人道:“你很聪明。”
忧忧道:“但你却实在太笨,你把我抓去献给沉聘和度元龙象,但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只会把你和我一起杀了。”她双目无神,却是轻叹一声:“你们实在是有够笨的,让鬼猖将军活下来,以他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经验,或能带我们逃出险地,你们杀了他,不但害死我,也断绝了你们自己的活路。”
那人冷笑道:“为了抓你,扶桑教大举出动,可见你对他们有多重要……”
“所以说你们有够笨的,”忧忧轻轻的道,“就算我是血王的女儿,沉聘和度元龙象必定会将我列入他们通缉的要犯,但你真的认为,为了我这样一个连眼睛都瞎了的残废女孩,不但沉聘与度元龙象赶来,连扶桑十二魔中的‘指圣’苏右左左、‘长臂神人’索贪、‘鲧怪’照山也接连赶来?血城方遭屠城,沉聘与度元龙象本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们舍弃血城与彻底统治绝冀南部的机会,就为了我那已经失去一切、在绝冀洲再无可为的父王,和我这一个女孩子?”
那人怔在那里。
忧忧发出虚弱而无奈的叹息:“扶桑十二魔接连赶往这个方向,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许是与‘镇山神扈’统魔的死有关,也许是与彭锯山崩裂之事有关,但不管怎样,都不是为了我们。我父王的为人,你们难道不知?若不是为了我这个女儿,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与血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舍弃所有的尊严,就是为了让我平安无事,他既已决定以他自己做诱饵,助我们逃走,又怎会只顾自己安危?可以想见,父王必定曾想方设法,想要诱走敌人,却是事与愿违,扶桑十二魔有更重要的事做,以致于连捉拿父王这等要事,也被他们放下,而我们几人所逃亡的方向,却恰好在扶桑十二魔聚集的方向,才会落到这般境地,不是父王舍弃我们,只是我们运气差了些,逃亡的方向有误。”
那人怔了半晌,终是咬牙道:“怎知你说的是真的?这几日,可是到处都是关卡,扶桑教的人也在四处搜捕……”
“他们搜捕的,既不是我父王,更不是我这个孩子,”忧忧淡淡的道,“只看前日我们闯关,当时,关卡上的扶桑教徒虽然见人就查,但真正注意的,全是孤身女子,我猜他们要搜捕的本是凝云公主,若非你们三人惊弓之鸟,心胆皆寒,露出破绽,以我们当时的伪装,又非他们搜捕的对象,根本不会有事,更不会连累鬼猖将军,为了帮我们断后,伤成那个样子。”
那人呆了一阵,勉强道:“不管怎样,你总是他们要抓的人,只要把你献上去……”
忧忧道:“你把我送给他们。他们或许不会杀你,但就像我说的那般,对他们来说。我这样一个瞎眼孩子,根本就没有你们想的那般重要,所以你也别指望靠着我发迹。然后呢?”
她淡淡的道:“沉聘和度元龙象知道我父王将我视作掌上明珠,多半会用我诱出父王。所以,至少在父王出现之前,我不会有事。但我父王却是绝不会放过出卖他的人,更不会放过将他女儿送到敌人手中的叛徒,扶桑十二魔有更重要的事做。暂时没空管我父王,更不会派人保护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父王要杀你,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对付你这种小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现在或会觉得鬼猖将军和他们两人死了,你还活着,很是幸运,但到那个时候。你或会觉得。你还不如死在这里……”
那人脸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
坐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连眼睛都瞎了的残废女孩子。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他无可辩驳,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因为她说的只是一个个事实,所以不需要有做作的语气又或是高亢的声调。但唯其如此,反更让他生出莫名的恐惧。
女孩道:“你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明明只要跟着鬼猖将军,避开扶桑十二魔聚集的方向,自然可以逃出险地,你却将他害死,断了你自己的活路。你害死同伴,只为展示你自己的愚蠢,而这份愚蠢很快就会把你自己害死……”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俱是冷淡而又恶毒。男子的表情从绝望转向狰狞,一步一步向忧忧逼近。就算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对未来的绝望变成了男人最本能的兽欲,女孩那异乎寻常的平静和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言语,更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要欺凌她,虐待她,让她无法再保持这样的冷静。
女孩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坐在那里。
男子因她的冷静而愤怒,扑了上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将她推倒,疾风响起,气劲乱起,嘭嘭嘭的几声后,他便已栽了下去。
女孩轻轻的道:“你是谁?”
前方响起一个少年温和的声音:“我只是一个路过的。”
女孩却低低的道:“原来是你。”
刘桑一个错愕:“你知道我是谁?”
忧忧依旧坐在那里,清清淡淡的道:“上次从云姨手中救了我的也是你。”
刘桑讶然……他已经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却没有想到还是这么简单的就被她听了出来。这个女孩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她心里看到的,却比许多人都多。
女孩却向前一栽,倒了下去。
刘桑赶紧掠上前,将她扶住,却发现她的背上俱是冷汗。
女孩娇小的身子不断的发着颤,一根细细的玉钗从她手中滑落,她抓着刘桑的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玉钗钗头已被磨尖磨利,染着一层淡淡的黑。
刘桑心中恍然,原来她刚才是故意激怒这个人,让他彷徨、绝望,让他失去理智,兽一般的向她扑来。而她手中早已藏了一根毒钗,等着他扑上来将她推倒,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死。
抱起这个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是眼盲心明的女孩,带着小婴,他离开了这里。
……
***
僻静的幽谷间,忧忧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肉汤。
刚才那一瞬间的颤抖与害怕,仿佛早已从她的体内消失,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瓜子形的脸蛋依旧是那般清丽。
小婴抓住刘桑的手臂,看着忧忧将一整碗的肉汤喝了下去,忍不住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粉嫩的唇。
原本是希望能够遇到娘子,没有想到却救下这个双目皆瞽的女孩子,刘桑不觉有些犹豫,身边带着一个于世事一无所知的小婴,已经有些照顾不过来。
但既然已经将忧忧救下,要他将这样一个残疾的女孩子扔在这种荒郊野外,他显然也无法做到。
小婴搂着他的手臂,轻轻的唤一声“爹爹”,忧忧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是怔了一怔,像是疑惑刘桑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太大,怎会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儿。
刘桑笑了一笑,向她介绍了一下小婴,忧忧并没有问太多,只是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倒是让刘桑有些好奇,从他这般短的介绍中,她到底听出了多少?
既然不能扔下这两个女孩不管,偏偏又要赶去蟾宫,刘桑只好背起忧忧,牵起小婴,开始上路。他对忧忧的照顾,显然让小婴有些吃醋,嘴儿嘟得鼓鼓的,让他看了好笑,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慰一下。
不过忧忧虽然看上去比小婴还小,却是懂事得多,时常柔声细语的陪着小婴说话,渐渐的,小婴对她也消除了那孩子气般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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