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推荐阅读:是心跳说谎 给太子当小弟后他弯了 宦宠 王府宠妾 狂恋你 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怎么那么甜 魔魂启临 特种兵在都市之诡刃 绝对偏宠
不待丰钰反应过来, 人群中的元嬷嬷已横开身子, 截住了丰媛。
挡在她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含笑道“姑娘留步, 这园子里虽都是自家人, 可叫人瞧见姑娘这般妆扮, 不知道的, 恐要误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见丰媛张口欲辩, 元嬷嬷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丰媛只觉指头被一股极大的手劲儿扳住,疼得她直抽气。抬眼,泪水涟涟的眸子对上一张温和带笑的脸, 可元嬷嬷的眼睛,却是刺骨般的冰寒。
“姑娘来寻夫人说话儿, 底下人伺候不周,怠慢了姑娘, 姑娘有什么委屈,只管与夫人诉一诉, 何用这般张皇而去?”牵带着丰媛就朝院里走, 来到丰钰面前,蹲身施礼道“夫人, 先进屋去?”
丰钰此时已经平静下来, 她淡淡地点一点头, 伸出指尖, 轻轻搭在丰媛肩头, “谁气得我们二姑娘这般?你莫哭,咱们进去慢慢说。”
丰媛想要挣脱,她面容狰狞,恨不得大声呼喝“是你丈夫嘉毅侯对我不轨,难道你还看不出么?”
她才脱口说了个“你”字,就听丰钰忽然无限低落地道“听说明儿阿娘就要去庄子上养病了,妹妹你定是舍不得的吧?”
丰钰压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一点点的收紧了,丰钰凑近她,在她耳畔低声道“妹妹想没想过随阿娘一块儿去?多个人,多个照应,有你在,阿娘心情好些,这病说不准就好了呢。”
丰媛浑身一凛,不敢置信地望着丰钰,她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她?
把她送去庄子上,不闻不问随她自生自灭?
她婚事已经毁了,他们还想害了她的命不成?
旁人家被送去庄子上的,不是犯了错的姨娘便是得了重病的老仆,焉有把正经太太正经姑娘撵出去的道理?
这世道还有王法么?还是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脸面不脸面?
丰媛扭了扭手臂,从丰钰的钳制中脱出来,她含泪的眸子四顾周围神色各异的人群,咚地一声在丰钰面前跪了下去。
“姐姐!不是旁人给我委屈受,也不是丫头们怠慢了我!”
她捂住脸,羞愧得抬不起头。肩膀一抖一抖哭得好生可怜。
“是姐夫……是姐夫错认了人,他……他对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丰钰脚边哭得很凶。
在场人无不是白了脸,虽然这情况一眼就能猜出什么原由,可丰媛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把这猜测坐实了,也着实惊人。
这可让刚刚回门的大姑奶奶怎么办?为着亲妹妹名声考虑,那不得劝侯爷负责任给个名分?一家子里头两个女儿嫁一个人儿,丰家颜面多少都不好看。再说丰媛乃是嫡出,做个妾也着实委屈了。
若侯爷不给名分,姑娘家给人碰了身子,瞧瞧头发都乱成这般,想那“碰触”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将来妻妹和姐夫如何着面,大姑奶奶又如何做人?万一二姑娘再想不开……
丰钰抿了抿嘴唇,任丰媛将自己的腿抱着,她抬手抚了抚丰媛的头发,眸色冰寒,而声音温和,“你别哭,把事情说清楚,侯爷错认了你是我?对你怎么了?”
丰媛哭着摇头,不住地打着哆嗦“我错了!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来你的屋子,我不该来的!我没脸说,姐姐,求求你,别逼我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又将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莫名地叫人心疼起来。
丰钰伸指勾住她的下巴,见那小脸上尽是晶莹的泪珠,白嫩的面颊更显苍白,瘦削的身子如风中柳,哭得摇摇欲坠。
这幅模样,安锦南会喜欢么?
“瞧你,哭这么凶做什么?你有什么没脸说的,你做都做了,怕什么丑?”丰钰这话说得极轻极淡,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丰媛身子震了震,睁大了水盈盈的眸子仰望着她。“姐姐,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丰钰抿唇一笑,凉凉地道“误不误会不重要,我想问问妹妹,你想要什么?要侯爷负责,将你纳入侯府做妾?还是想叫他亲自出来,给你赔罪?”
丰媛摇着头道“不,我不要……姐夫……姐夫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只怪自己不好。姐姐,你别生气,你别生我的气……”
她是这样的柔弱善良,自己受了侮辱,还处处替新婚的姐姐着想,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为她的宽厚而感动地落泪了。
丰钰轻轻用手指背蹭了蹭她的脸“瞧你说的,我这是替你做主,替你抱不平呢。你怎不回我的话?事情总要有个说法,你跟我说说你的意思,我才好为你向侯爷转达。”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丰媛捂住脸,不着痕迹避开丰钰的手。她痛哭道“怪我自己倒霉,我怎敢强迫姐夫对我承诺什么……姐姐,你由得我吧,是我自己命苦!”
她站起身,对着院墙就撞了上去。丰钰眉头一紧,侧旁的元嬷嬷已经冲出两步,死死地抱住了丰媛的身子。
“二姑娘!事情尚未明朗,您何故不肯解释清楚?”元嬷嬷并没说什么“为何想不开”之类的话语,丰家的人不知道侯爷性情,难道她还不知么?侯爷是那等眼皮子浅的,稍见个平头整脸的就能下手的糊涂人?
丰钰抿住嘴唇,心里只觉得冷。若丰媛这一撞得逞,她就能借机晕去,将这事栽成无头公案,还能全了她自己的名节。错处便都是安锦南的,不负责都不行。
可此刻,那个罪魁祸首他在哪?
随着丰钰来的,还有几个周氏的人,跟前随后的供她夫妻二人使唤,就有个年长些的体面嬷嬷上前,替丰媛说两句话“这位妈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姑娘年纪尚轻,脸皮薄儿,您非要她当着人说那些话,她怎么说?这事儿我们都明白,两方都没错的,是个误会。”
“误会?”
身后,传来沉沉一个男音。
丰钰身子微颤,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紧攥成拳的手松开了,缓缓地回过身来。
院外,安锦南身边跟着卓鸣和几个随侍,阔步朝她走来。
身畔响起细微的抽气声,在场之人无不讶异。
最最吃惊的当属丰媛,她本决意“晕”了,却被这突然从外走来的男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
丰钰嘴角噙了抹笑,冰凉,笑意未达眼底,朝来人客客气气地福了福身子“侯爷从何处来?”
安锦南越众而入,站定在丰钰身侧,冰冷的眸子环视过周围人众,最后将视线落在丰媛面上。
元嬷嬷恭敬地道“侯爷,适才丰二姑娘寻死觅活,说是侯爷错认了她为夫人,对她失礼。”
安锦南笑了下,面上冰雪微霁,眼眸眯起,意味深长地看着丰媛道“当真?”
丰媛此时心中大乱,早没了初时的镇定,她指尖不住地颤着,心里不安地想着,嘉毅侯怎会出现在院外?怎么可能?他刚刚明明在屋里,他明明就躺在那张雕花床上……
丰媛张了张嘴,看看安锦南,又看看丰钰,她舌头打结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我……这……刚才……”
安锦南面色陡然一变,周身煞气突生,朝卓鸣吩咐“去传丰凯等一众丰家掌事人过来!”
转头对丰钰道“着人进去,将里头那人揪出来。”
不等丰钰吩咐,元嬷嬷已朝身边几个侍婢打个眼色,众人匆忙进屋,从里头扯出面色尴尬的崔宁。
安锦南似乎怒不可遏,冷声道“你在此作甚?”
崔宁单膝跪地,咬着牙一脸为难“侯爷,属下过来打点您歇午觉的宿处,本来身边是有几个婢子在的,不知怎么她们突然给人喊走了,属下见屋里物件完备,正想出去,怎知二姑娘突然闯了进来,还……还……”
他偷偷看了丰媛一眼,之后的话没敢再说。
安锦南面如寒冰,负手立在屋前。
他不再说话,那无法忽视的不悦,却从他面容上清晰传递而出。
丰钰叹了口气“崔宁,你可有……对我妹妹……”
崔宁嘭地一声叩头下去,然后举起左手竖起三指“属下对天发誓,属下从始至终,不曾对二姑娘有过无礼的行为。若有半句虚言,叫属下立时肠穿肚烂而死!”
他誓言铮铮,掷地有声,院中众人看丰媛的眼色不由变了,甚至忍不住开始小声的议论。
丰媛瞪大了眼睛,使劲跺了跺脚“你胡说!你胡说!刚才屋中的人,明明是……”
“明明是二姑娘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属下已经努力避开了,甚至还出言阻止,二姑娘却不理会,非要……非要……”崔宁大喊冤枉,着急地道,“二姑娘,你非得逼着属下把您刚才做的事说的话当众说出来么?二姑娘,您就算……婚事不成,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冤枉人呀!属下在乡间早已定亲,二姑娘一口咬定在屋里发生过什么,难不成是要委屈自己,给属下这无名小卒做妾么?”
他嘴快,嗓门又大,一番话不带迟滞地说完,只气得丰媛半个字都说不出。
安锦南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里走。
丰家的下人面色都不好看,知道侯爷这是不高兴了。就有人偷偷的去飞报丰大太太,于此同时,丰凯带着丰允和丰郢脚步匆匆地奔了来。
屋里,丰钰坐在里头的炕上用帕子抹着眼睛,崔宁跪在地上满脸不忿,丰媛跺着脚不住替自己喊冤。安锦南坐在厅中桌前,手里端着杯茶,指尖摩挲着杯沿,一直不曾说话。
丰凯堆了笑脸进来“侯爷,下官治家不严,出了这等笑话,侯爷莫怪,下官这就将人带下去,严加管教。”
又对丰钰温声道“大侄女,你莫伤心,媛儿年纪小,一时慌乱说错了话,你多担待些。”
丰钰重重拍了下桌案,从炕上站了起来。
她眸子微红,先看了安锦南一眼,见他稳如泰山般坐在那,朝她递来个柔和的眼神,她拧了拧帕子,凝眉走到厅中。
“得亏侯爷未曾先至,这才没白白担了恶名。媛儿年小糊涂,我能明白,可这等关系到自己闺誉的大事也敢拿来乱说,她平素到底受的是什么教养?”
丰钰嗓子哑了,垂头用帕子捂住嘴低低地咳了声。
“我今日回门,侯爷是头回进内园和各房的人见面儿,伯父伯母……唉,媛儿这般,难道咱们家的面上好看?”
这一天的闹剧一场接着一场,不是巴结笼络,就是强行栽赃,丰钰心里真的觉得很窘。若非安锦南早知她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她真的没脸再出现在他面前。自己的娘家乱成一锅粥,她的脸面又有什么好看的?
丰媛跺着脚冲了过来,攀住丰凯的袖子哭道“大伯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看错,真的是姐夫……刚刚在屋里的人,根本就是姐夫!姐姐一心恨我,恨我娘,她是故意的冤枉我!这些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她说什么不行?”
“你给我住嘴!”丰凯气得胡须都竖了起来。“允儿,把这不长眼的东西带下去!”
丰允过来拉住丰媛,低声劝道“快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惹恼了侯爷,你想全家跟着你受罪?”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丰媛一人可闻。从他话音中,丰媛终于找准了其中关键,她大声道“你们就只怕会惹恼他!丰钰算什么?宫里伺候人给人提鞋倒夜壶的贱婢!不过攀上了嘉毅侯,你们便都当她是个宝!我明明才是那个无辜的人,你们为何都看不见?我不信!我不信天不长眼!”
她适才被崔宁堵得说不出话,这会儿又被自己家人指责丢脸,想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好结果的余生,她索性豁出去了。
阿娘要搬出去了,阿爹冷待了她,与心上人的婚事吹了,想攀上嘉毅侯又不成,她还有什么想头?
既然注定要下地狱,那就豁出脸去,求个痛快好了。
“丰钰,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冤枉我娘,又来冤枉我!你给自己亲爹下那种药,害他伤了身子,你简直不配做人!你以为你能得意风光多久?我咒你死!我咒你给你那克妻的丈夫早早克死了!你的儿女……不!你不可能有儿女!你这般歹毒,我咒你无子送终!丰钰,你给我……”
丰凯不住呼喝,却仍没能阻止她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直到“啪”地一声脆响传来,座上的安锦南摔了杯盏。
丰允强行把丰媛嘴巴堵住,退后几步,惊恐地看向震怒的嘉毅侯。
安锦南面染寒霜,眉头凝起,眸色深重,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望着丰媛。
“你是在咒本侯?”
丰媛眸中尽是泪,她被丰允捂着嘴巴,如何都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的声响。
丰凯一揖到地,致歉道“侯爷,这孩子恐是因她亲娘重病,急出了病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是下官治家不严,侯爷放心,下官定给侯爷和夫人一个交代。”
他暗暗朝丰钰递了个眼色,希望丰钰能帮自家说几句话,丰钰却根本不曾看他,立在那里垂头不知想着什么。
丰郢面色微凝,双眸透出的尽是困惑。
他不明白,为何向来活泼可人的二妹,突然说出这样的疯话。
丰钰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私心里,他自是盼着她好。丰媛怎能用那样恶毒的言语咒她?
“交代?”安锦南冷嗤一声,“敢问丰大人,如何交代?”
“贵府淑媛指本侯对其不轨在先,侮辱诅咒本侯妻子儿女在后,丰大人觉得,本侯当如何才能平了这口怨气?”
“还是说,丰大人觉得自己如今做了本侯的长辈,就可随意糊弄本侯?”
“下官怎敢?”丰凯垂下头,躬身跪了下去。
这一跪,引得屋中的丰郢丰允拉着丰媛,和一众侍婢也都跪了。屋中就只余安锦南夫妇笔直立着。
“侯爷见笑,家中有女患了疯症,惊扰了侯爷和夫人,下官万死难辞其咎,请侯爷责罚!”
一句话,定了丰媛的生死,丰凯犹惧安锦南不肯罢休,又加了一句,“今日失职人等,下官会一一审问清楚,重重惩处!”
安锦南朝丰钰摆了摆手,待她近前,将她手握住了,声音冷淡地道“你们均是钰儿的亲人,本侯原本……”
话锋一转,没有说完这话,只沉沉地道“罢了!”
牵着丰钰的手,提步朝外走去。崔宁跟着起身,扬手招呼众从“侯爷和夫人回府,还不准备?”
丰凯慌得头上汗珠直淌,恨恨地瞪了丰媛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屋中只剩下丰郢和丰媛,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抹去了她腮边的一滴珠泪,无比哀伤地道“媛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丰媛冷冷笑着,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丰郢。
“我为什么?你这话该去问你的好妹妹,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母女?我做错了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巴结她,她除了会伺候人,她还有什么了不起……”
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伴着一声脆响,左颊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
丰郢高举着手掌,气得浑身发颤。
“媛儿!”他含泪道,“原来,是我看错了你!她是你亲姐姐,她做了宫婢,是因为什么,你不理会便罢了,如何还能往她伤口撒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恶毒?”
他对丰媛失望透顶,一甩袖子,咬着牙走了出去。
安锦南没有骑马,雕金的锦车之中,夫妇二人相偎而坐。
丰钰沉默着,从院子里出来后,她一句话都没说。
安锦南亦不开口,只伸出手臂,将她一点点的环住,搂入怀中。
许久,直到她心情彻底平复下来,才揪住他的袖子,哑着嗓子开口。
“原本在屋中的,是侯爷吧?”
安锦南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息。
丰钰听见头顶低醇的嗓音,沉沉的响起。
“是。”
她闭上眼,掩住了波涛涌动的双眸。紧紧攥着他的前襟,迟迟不再问话。
安锦南抚了下她的鬓发,淡声道“你觉得,本侯会对她如何?”
车中沉默下去,丰钰不肯问,安锦南也没有再说。待马车驶出巷子,却在转角处急急刹住。
外头一个急切的男声传来,慌乱地喊丰钰的名字“钰妹妹,是你么?”
安锦南眸色一凝,下意识看向车外。透过细细的帘幕缝隙,一眼看到道旁拦住他们去路的男人。
文嵩。
安锦南面色沉了下来。
(https://www.635book.com/dzs/508/5924032.html)
1秒记住零零电子书:www.635book.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635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