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棋子从指尖滑落砸在棋盘，周柏年猛地转头，“确定？！”

  “百分之八十。”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柏年了解周禄的细心谨慎，他说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那基本上就是已经确定。

  周柏年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这件事我得跟其他家说说。”

  “我劝你最好不要。”周禄开口。

  “怎么说？”

  “云家悄然出世，那说明不想太高调引起注意。”周禄提醒道：“你还记得以前老爷说过的话吗？”

  周禄口中的老爷，就是周柏年的父亲，已经过世二十年。

  在周柏年父亲年轻的时候，云家还没有隐世，他跟云家也有过交集。

  后来云家退隐，当周柏年问起自家对面的邻居，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云氏族，百年出。秘而不宣，外人不可道。”

  当时他年纪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常常缠着父亲给他解释，但父亲从不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父亲去世时，那时的他已经接任了周家家主之位，父亲在病榻前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周家和云家在对门，是机缘也是考验，不管以后云宅是否门开，都一定要记住那句话。”

  “云氏族，百年出。秘而不宣，外人不可道。”

  周柏年重复着这句话，直至父亲闭眼。

  时至今日，他都不懂父亲为什么这么重视或者说敬畏云家，但他相信父亲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

  周柏年叹了口气，“阿禄，还好有你。”

  如果不是周禄的提醒，他或许就头脑发热将这件事告诉其他家族的人，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无颜下去见父亲。

  周禄其实在来之前就知道周柏年会冲动，但也知道，他一定会听劝。

  “行了，这件事情知道了就好。”周柏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他对面。

  “来吧，继续下棋，今天下到你过瘾为止。”

  “嘿，这可是你说的！”周柏年捡起棋子，搓了搓手，“咱就继续这盘下。”

  “你可要点儿脸吧，棋谱你都看完了。”

  “谁说的，我没看。”周柏年不承认，“别打岔啊，快点儿下。”

  周禄无奈道：“得嘞少爷。”

  ——

  戏台在小花园的中央，不用搭建，是由赏景亭改造而成。

  平时可以在亭子平台上放上桌椅茶具赏花赏景，要看戏的时候，将桌椅撤下来就是一个标准的戏台。

  云宅里前院也有一个这样的亭子，不过更加高大些，而且亭子前方不是平地，而是一片湖，观戏台则在湖的另一边。

  周衡玉将云灿迎到戏台前第一排的座位，指了指候在一旁的佣人，“云小姐请坐，有什么需要吩咐她们就是。”

  看到长廊上来往匆匆的佣人，云灿猜他应该是要去迎客，点了点头，“好，周先生去忙吧。”

  周衡玉感激的笑笑，转身离开。

  云灿则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座位布置，才在身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观戏台就摆在花园里，地上铺着小石子。

  一共八张桌椅，分成两排摆在戏台正面，中间留有两米宽的石子路做通道。

  八张桌椅并不是四四分的平均两排摆放，而是二六分。

  第一排两套桌椅，位于戏台戏台正对面。

  第二排六套，三三分布，中间以石子路隔开，每套都有一张太师椅和一张小箱桌。

  也就是说，这次聚会除了她和周衡玉，还会来六人。

  周衡玉将她安排在第一排，并且是这么地位分明的第一排，说明至少在周宅的人眼里，剩下六人都在她之下。

  云灿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思考着其中用意。

  正想着，周衡玉就带着一对二十岁左右的男女到她面前。

  “云小姐，这是我的表弟周恒岁，表妹周灵。”

  说是表弟表妹，其实不过是家族分支后，为显得更为亲近的叫法，真要论起血缘亲戚，不知得往上数多少代。

  “恒岁，小灵，这是云灿云小姐。”

  云灿看向眼前的两人，淡笑着颔首。

  周恒岁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宠着长大的，眼神清澈直白，有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在周衡玉介绍后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耳垂变红，强装着镇定伸出手，“云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云灿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惊艳，笑着伸出手，“你好。”

  而他身边的周灵就没有那么友好，眼神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云灿，像是在评估，也像是在找茬。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灵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想要找出一个破绽，以此进攻。

  可惜云灿今天的妆容和发型，都是云簪搭配着衣裙梳妆的，不说手法精湛，但绝对挑不出错来。

  妆面着重在眉毛和眼妆，一弯柳眉削淡她原本的凌厉气质，更显温婉。

  眼妆没有亮丽的色彩，就是最基础的大地色，但是配上墨色的上下眼线和微挑眼尾，简单却不寡淡。

  头发也根据衣裙风格梳起，在脑后盘了一个髻，插上一支碧绿的玉簪。

  云灿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身材高挑修长，五官精致艳丽，让人一眼就觉得她是个矜贵高冷的人。

  但是被云簪这么一打扮，再配上新中式盘扣大衣和马面裙，让她的气质从高冷转向了疏离。

  是的，虽然这身打扮已经够温柔了，但奈何衣服是靠人撑起来的。

  不管穿什么，画什么妆，云灿的气质都不会有大的改变。

  云簪也看出这点，所以在妆容和发型的搭配上，不求精致复杂，只求适合。

  周灵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毛病，她暗暗咬唇，敌意也更甚。

  周家阳盛阴衰，再加上计划生育，她便成了周家这辈唯一的女孩。

  所以即使她家祖上只是周家的旁支，到她这辈基本没什么血缘和关系了，但因为她稀宝般的性别，反而让她家和主家联系更加密切。

  这么多年，她从最开始的厚着脸皮找周恒岁玩，缠着他带她去找周衡玉，到现在她成了圈子里少有的女生。

  这一切都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跟她姓周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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