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回家
1993年秋,八哥不仅还清柯桥的、北京的所有债务,而且,银行储蓄存款额每月增加,八哥的梦想已开花。微凉的秋风吹着,一扫盛夏的燥热,房子、树木、花草都跟着清爽起来。秋风为北京吹来了一抹凉意,落叶则让京城多了几分萧瑟的美丽,秋天的北京让人有种穿越百年的错觉。蔚蓝的天空,纯洁的云朵,不得不让八哥感觉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那个纯粹的北平。
秋风袅袅,那一丝丝凉意染黄了树叶,整个京城在秋风萧瑟中,浮现出当年的芳华岁月。闪着光的树叶,散落满地的金黄,红色的宫墙,让八哥联想起从前的紫禁城,思绪不自觉地飘荡在历史长河中。空气中都能嗅到秋天的味道。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这个季节里出现的颜色、味道、光线,每一个角落的景色都与皇城根儿十分贴切,不是七八分。高远的天空是京城的气质,浓烈的阳光是京城的岁月,它们把整个北京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器一物都抚摸遍,让所有生命都拥有了灵魂。
八哥一家人晚饭后出门溜达,走在北京的街上,满耳都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李春波演唱的《小芳》散入秋风满京城。道旁叶落堆积,满阶红叶。一路厚厚的秋黄,暖暖的秋阳,行走在落叶上,心也变得跟秋叶一样柔、一样的暖、一样的静美。
秋日的夕阳,散发着8分钟以前射出的光芒,照进黑暗前的人世间。寂静大红的宫墙小道,仿佛也有了它原有的光辉。路边和墙沿上,飞来几只黑背白肚子尾短的、灵动的黑背白鹡鸰,鸟儿们不知今夕是何朝。秋色让这座古老的城市焕发出别样的生机,秋色,使得一桥一路、一亭一阁、一草一花徐徐生辉。眼前的秋景让八哥与芳成浮想联翩。他们漫步于胡同,仿佛躺在历史的河流中漂泊着,胡同、四合院、湖泊、宫殿,都在八哥和芳成耳畔私语------诉说着各自的故事。北京,骨子里的那份坚毅的美,保存在了秋天。绯红的枫叶、金灿灿的银杏、如雪的芦花、灵动的黑背白鹡鸰、厚重的遗址,随处即是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遥岑远目,远处的树叶摇曳,在风的吹拂下,树叶在“沙沙”作响,如乐音一般贯入八哥的耳朵,喧哗之外的静谧分外安好。有红叶的秋天最是浓烈,红得像火焰一般,霜降后还会呈现深紫红色,红,染尽人间苍白、沧桑。最耀眼的红叶,是北京秋天的信号,满山红叶像是对生命的礼赞。芳成现在与八哥在红叶下牵手,满眼的红,感怀彼此遇见那个最美的你!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孩子们在枫叶飞扬的风中嬉闹。
北京的秋天,会藏在树叶的脉络里,躲进风、落入泥土,孕育新的芬芳;北京的秋天会卷在云烟里,风一吹便散落四方;北京的秋天在温暖的阳光里缱绻,会在清风中漫延;北京的秋会落在街头巷尾人们的步履匆匆中;会映在孩子们澄澈干净的眉眼中。夏天已归去,云也恬淡,风亦温柔,天有几分干爽,只要风一吹,就是秋天低吟浅唱的乐声,恰似王菲天籁之音。北京的秋,怪你过分美丽......
凉天秋夜,八哥正在自家屋里翻看报纸,有一则新闻吸引了他------《见义勇为英雄徐洪刚》,看到家乡人千方百计救英雄,八哥热泪盈眶,思绪飘回了离开快8年的筠连,客心洗流水。他正在回忆自己以前在家乡的往事,“八哥、芳成,带着孩子们快过来吃秋啦!”四合院邻居喊道,“好咧。”他应了一声。四九城的北京人在入秋后有“吃秋”之俗,民间亦有“立秋炖大肉”的俗语。
为什么要吃秋呢?八哥早就听金海侃过。这与先民们把夏季称为恶季、夏老虎有关,旧京时环境卫生差,各种疫病丛生,害病后体质瘦弱。又因数伏时节气候酷热潮湿,人们常出现胸闷不适、四肢无力、出汗较多、精神萎靡、胃纳欠佳等症状,使人日渐消瘦,所谓“一夏无病三分虚”,人们称这些症状为“苦夏”。
老北京还有“秋季补的好,冬天病不找”的俗语。正因上述的缘故,北京人传承着吃秋进补的习俗。吃秋,老北京时不同的阶层人们有不同的吃法。一般中下层的百姓人家讲究“吃秋鲜儿”。他们认为吃新粮、吃新鲜的蔬果最富有营养。俗语曾有“去暑找黍,白露割谷”之说,入秋后各住户中的主妇们要尝鲜儿,常去购买新上市的玉米面、玉米渣、高粱米,新小麦磨成的白面,用这些新粮为老少一家人蒸制出美味的枣窝头、枣馒头、懒龙、花卷以及玉米渣粥、高粱米饭等花样主食,或者割点肉、买点新上市的韭菜、茴香、小白菜,制作出馋人的水饺、锅贴、菜团子、糊饼、馅盒子等。家境较好的四合院人家入秋后常烹制红烧肉、红烧鱼、炖鸡鸭等富含蛋白质的肉类佳肴来贴秋膘。
八哥听邻居说,旧京的一些社会名流、文人墨客、演艺界名伶们的吃秋非常讲究,常携家人或约好友到饭庄下馆子,聚餐、饮酒,品尝名肴或吃北京风味的烤鸭、烤肉、涮肉等名吃。一些人还手提着全聚德的烤鸭或水果等相互馈赠。这些“吃秋”及送礼之俗曾是旧京街市及四合院一道市井秋景儿。
另外,秋季正是山货水果蔬菜丰收之时,在北京庙市上和街市果局里及胡同里都有吆喝售卖京郊区盛产的核桃、栗子、柿子、苹果、京白梨、山里红,以及平谷或桃郎家园的枣儿等山货,百姓们尝尝鲜儿并储存起来。虽说如今北京人的生活美好,饮食上大肉大鱼常吃,再不需补营养贴秋膘,现在的人们在进入秋冬后更需多吃些蔬果、五谷杂粮平衡膳食,以使人体更加康健、益寿延年,但“吃秋”这一习俗延续至今......
“吃秋”翌日,八哥和芳成商量,打算今年腊月底带着孩子们回家乡过年。可年底,八哥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顾客在他的商铺前排起“长龙”买衣服,回乡过春节的事,就推迟到了来年。1993鸡年腊月底,金海一家3口回了筠连过春节。1994狗年到来,八哥聘请了两个售货员,一男一女,都是大专生,他还率先高价购买、使用了一台计算机收银。很多人路过八哥的商铺都忍不住驻足,想要看看计算机这玩意儿。天桥百货商场里的老乡赊货,八哥照样爽快答应,不过,他限定了每家每年的赊货额度,明确了每次半年还款的限期。八哥只要是听说在北京的筠连商人哪家有事需要帮忙,他总是主动上门关心。
乡心新岁切,1995年1月25日,腊月廿五,一路上伴着陈少华演唱的《九月九的酒》“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八哥一家5口终于回到阔别近9年的家乡。“筠连,我回来啦!巡司,我回来啦!”八哥在心里喊着。班车刚到筠连县城北门口,只见胜利街上熙熙攘攘,很多年轻人穿着喇叭裤,摩肩接踵,大家都在忙着办年货。
回到巡司下街家里,那熟悉的木瓦房,打扫了好几个小时的卫生。当晚,八哥带着“京八件”到邻居家串门,来到隔壁屋,只有老王60多岁的父亲独自在家里,他现在靠政府救济生活。后来,八哥听说老王的老婆抱着儿子在1986年下半年就跑了,传闻可能去了大凉山......
翌晨,八哥怀里揣着准备孝敬老人的4个大红包,带着一家人去看望住在小街子祖屋的父母、住在四方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正好遇到赶场,他们走进集市,就像走进一幅气象万千的民俗画。人们的竹背篓较有历史感,背带还是用棕编织的,大家还使用杆秤。场镇上的人从上午就开始在茶馆打麻将了。巡司镇政府茶技站门口有个一边卖干鲜一边剥花生的大姐。芳成下意识地走进茶技站,“你找哪个?”一个穿着喇叭裤、扎着两根长辫、约莫20岁左右的姑娘,从有软垫的藤椅上站起来问道。
“我不找人,就是看看。”“你是哪里的按?”“我就是巡司本地的。我以前在这点(里)上过班。”31岁的芳成笑答。“哦,你请坐。”“姑娘,你值班啊?”“嗯,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芳成心想:“茶技站内的摆设已不是10年前的样子了。”发呆片刻后,“我走啦,姑娘,再见。”芳成说着脚步已经跨出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茶技站,又回到了闹热的街上,八哥和三个孩子正等着她。9岁半的儿子左手提着“京八件”,右手牵着刚满过4岁的“大公主”,“大公主”又牵着快满3岁的“二公主”。
赶场的人们说话大嗓门,面部表情生动,落落大方。八哥正在端着“海鸥”牌照相机,给一位卖竹篓的大爷拍照,老人笑容可掬。一会,八哥又给大爷旁边的一位老奶奶照相,她还有些少女般羞涩的表情。巡司场上,人们一边卖货,一边摆龙门阵(聊天)。“看斗(到)没,三斤旺旺的。”一个卖油的大伯高声吆喝着,他现场机器制作香油。人们爱吃面食,水叶子面、干面,都有,卖面的生意特别好。
沿坎上摆着采茶的空竹篓,正月初一过后几天,“八一”茶山的早春茶开采时用得上。采茶的竹篓旁边是褐色的烟叶,看样子,卖竹篓、烟叶的老大爷除了当坐商还当游商。场口照相馆的生意很火,一个小伙子忙得没空抬头。卖鸡毛掸子的长声吆喝,尤其是长把掸子,八哥的三个孩子都没见过,嚷着要买......
街角卖磁带的小伙,把“燕舞”牌的四喇叭录音机放得很大声,磁鼓好像都要震落下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牙科医生”把摊摆在沿坎上,他正在给一个老头拔牙,旁边还有两个中年人等着。忽然,八哥嗅到浸裹着独特香气的味道,那是熟悉的、久违的豆豉巴,这在北京可是稀罕物,2元一个球状的褐色豆豉巴,可以直接当咸菜吃。此时,乌骨鸡汤和憨包鸭汤的香味从饭馆里飘出来,滋养着八哥一家人的鼻子,芳成告诉孩子们:“这可是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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