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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10:搏击俱乐部


  Chap  10:Rixe  Au  Marché  Noir  (搏击俱乐部)

                  在我仍是男儿时,受影视与游戏的影响,也曾对女杀手产生过兴趣。她们大概会是青春灵动的体态吧?再或者是窈窕性感的外形吧?靠杀人为生的女流,一听就叫人鼻血喷涌,实在是太赞了。找一个头脑中幻想的女杀手当女友,要比把到一位女总统更刺激过瘾。

                  而有时,我又会幻想着去杀她们,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贼婆娘们都是靠谋夺他人性命为生的恶毒贱人,就算宰了也是为民除害,她们本就低贱,活得行尸走肉,只是因过度文艺包装,才将某些离奇的情爱故事,强加在这类社会蛆虫头上,使她们看着很光鲜艳丽。她们杀人是求财,而我杀她们是为了公义,所以不论对女杀手犯下多少恶,都毫无心理负担。

                  终于有一天,我成为自己想爱又想杀的刺客,并且还是超越全部幻想之外的顶流美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我从不曾深思,在那些女人的背后,有着多少悲惨绝伦的苦难,以及身不由己的无奈。女杀手就像夜空中飞舞的丽蝶,也好似洞穴前绽开的月神花,仅仅只是一夜,极致后便会黯然谢幕,而要见到她们化蝶与盛放,则是漫漫无期的等待。

                  在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同的我。番茄将我看成私产,并逼迫我快快恢复真身;Dixie将我当作逆鳞,只要有人碰我就立即找他拼命;鸳鸯茶对我一见钟情,甚至超越了他对彼岸花的累世真情;布雷德利因我施与他的羞辱与挞伐,从此迷恋上被人折磨。我使每个人都因我而改变,我也因每个人而被改变,淫荡、无耻、妖邪、可怜、悲惨、清纯、俗气,无数标签将我固定在各种思维模式中,以至于完全失去了自我。

                  露西买来这种纸板眼镜,通过一黄一蓝两张玻璃糖纸,将肉眼所见的世界变得迥异叵测,并无比绚丽。沿途路过的建筑群与雕像上,有些被人标着箭头,有些让人画下图案,默默指引迷途的人们,去找寻极暗世界的地下产业。这是一种用特殊材料画下的标记,并且以种类不同有着各自的外形,人们将它统称为荧路。

                  莹路,顾名思义,就是黑夜中熠熠生辉的地标,我们戴着的纸板眼镜,能轻松将它们找出来。例如卡通的猫头鹰图形,是餐厅的意思;奔跑的马匹,是地下钱庄与赌场的含义;四处觅食的鼹鼠,是旅馆酒店的标志;而金光闪闪的天枰,就是搏击俱乐部的场所。所以,若你不懂其中门道,即便看见也不知它的用途,必须得有极暗世界的成员作陪,才能釐清原委。

                  纸板眼镜售价一美元,通常在各处的书报亭都能采购,但你想获取它,需得向摊主报上切规。这部分内容番茄是不会透露的,因为她深知自己的价值,你想去就只能通过她。露西告诉我们,这副眼镜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当你进入搏击俱乐部后,就会被人收走并切碎。

                  相传极暗世界之所以神秘,是因它与其他地底世界截然不同,暗世界共有五个首都,泛世界有专属海岸,尘民有幻化出来的企湖,唯独它没有边境与中央核心区。诚然,通天塔、列支丹等各个势力都有自己的道馆,但掌控整个极暗世界的最高层却没有管理机构。据说它的产生是因古代暗世界四皇争霸,战败方被迫退位,不甘的他们纠结起忠诚自己的军团,并重组势力范围。因害怕遭到行刺,故而放弃建立都城,所有高层的身份都是机密。

                  搏击俱乐部又是怎么来的呢?有关它的版本多种多样,既有说是流氓斗殴开始的,也有说是一群热爱街斗拳击的年轻人开创的,总之这种形式的拳赛,逐渐被有眼光的人察觉其背后蕴含的无限商机,慢慢有人开始注资,经过整合完善到形成规模,最终发展成极暗世界地底产业链的重要一环。美国是个有趣的国家,不论你做出什么古怪行为,只要不反社会,都会引来一群围观者和追随者。譬如说你每天坚持倒立行走,或者单脚跳去上班,就会有人研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人们觉得好玩就会跟你学,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大批模仿者。

                  地下黑市的赛事统称为赤手拳,它既有极度血腥的专业赛,也有充满情趣的表演赛,规则就只有一点,刀枪剑戟都可选择,拳肘腿膝自由发挥,只要发现参赛者支撑不住,或他举手投降,就会当即被人喊停,绝不会发生黑拳击死人这种事。他的赛事分为等重量级,非对称重量级,人兽对打,男女互殴,女女对抗,以及女子迎战侏儒等不同种类的比赛。

                  由于男性观众比例高,所以女人打架广受欢迎,参赛者预先都会换上特别性感的赛装,以自己傲人身姿来吸引目光。如果是面容娇美的女流,哪怕战败也不会白白挨打,照样能领取到补偿金;而若是像我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会被麻州绵羊发掘并签约,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所有酷似残忍的女角斗士,预先都接受过特殊训练,绝不会在擂台上发生任何意外。

                  每年金秋十月,来自各州的女角斗士将会云集纽约,参加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联赛,从中诞生的冠军,就将成为美国爱神,将被资本运作方推荐给演艺圈与电影界,成为时代新星。

                  而今我等正在前往的俱乐部,就处在这种地底跳蚤市场中心。换句话说,今晚的我,则是真正意义上踏入最陌生的极暗世界,去镜中观花,隔云睹月,慢慢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当然也会有一些很小众的,例如畸形人,特别瘦或特别胖的人,因此当瞧见,也不必大惊小怪。”番茄紧贴在身边,手却从背后探入厚实的羽绒衫里,顺着我光滑的脊背移向前胸。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与罗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说:“咱们三个里,她的外形最甜美,个子也最高,所以只要进场就会被人盯上,一会儿再去买顶帽子将脸遮起来。”

                  “被盯上后又会发生什么呢?”罗莎则擎着录音机,饶有兴趣地进行记录,同时取出小化妆包打量自己的脸,叹道:“我的外形也不错,只是没她年轻,会有人来撩我吗?”

                  “会,若你不想登台献艺,就得保持低调。被盯上就会有人劝你签约,然后推荐公关包装公司,替你找经纪人。麻州绵羊们大概会说,先要设计好自己的形象,定下一种格调,维持什么主题好呢?总之,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很抢手,不出一年就将名扬全国。”露西的手指越发肆无忌惮,不时触及敏感点,叫人既难受又亢奋,我再难按捺,轻轻捏住其腕子。

                  “别这样,出租车司机正在看我们呢。”我压低声调,问:“你消停点吧,我受不了。”

                  “眼睛长在他脸上,爱看就看呗,反正他就这点出息。就说得你很高尚那样,前不久下雨的风雪之夜,你与你大姐同样坐黄牌,一路上又干了什么?不比我现在更过份么?那个司机他说什么了?这家伙甚至连车费都给你俩免单。”番茄冷眼斜视着我,威胁道:“一来我打不过她,二来你俩本就托名姐妹行荒淫之事,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反正除她之外,你不准再给别人碰。最好少惹我,否则就将你做过的丑事都曝光出去。”

                  “不,我的意思是说,几个月来我活得就像个修女,越不去想这种事越是备受煎熬,我本来欲望就比常人强许多。”我苦着脸,叹道:“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大姐,你应该尊重我。”

                  “我比你更受煎熬,并且已经煎熬了一辈子。看着她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听着她满口谎言将自己包装成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女,结果她还怀孕了,而现在这个人居然连碰都不给碰。”她越说越气,嗓门也越来越大,说:“你尊重过我吗?我失踪后你去做调查了吗?你是个极度无情自私的人,咱们现在就只能这样了,你也别报太多期望,我不会让你好受的。”

                  “嗯,露西是个好姑娘,这几个月来我们谈了许多,总会提起你。”罗莎见她情绪失控,生怕某些话被人听了去,便让司机专注开车,少在边上窃听别人隐私,转头埋怨我道:“她无数次在黑夜中哭醒,依偎在我怀中诉说着种种不甘,别人都有期盼,但她却没有将来。为了你,她已无家可归,变得一无所有,甚至每向你走近一步,都在拿自己性命做赌注。”

                  “好吧,我晓得了,那么我们共同努力。”我心想你啥时成她保姆了?居然打起温情牌来,不过任由番茄怄气发泄,只会带来无穷麻烦,于是只得松开手,任其肆意妄为。不论如何,看完比赛我就回去,天晓得在失踪期间,弥利耶内部出了什么动荡。为了忽略种种难受,我只得转移精力,又问:“极暗世界的女王百花绮月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识她?百花绮月罗不是某人名字,而是法冠。百花是指善解人意的女性,绮月罗是指君主,连在一起就是女性君主,懂了吗?她是一辈子不被公开身份的人,平时就是一名普罗大众,生活在我们身边,唯有极少数高层才知道内幕,这是一种安保措施。”

                  “难道说,有许多人想干掉她吗?”罗莎获取新素材,又开始变得精神奕奕,问:“倘若有重大决策等她来定夺,但又不知其人是谁?一旦要召开会议,如何来讨论问题呢?”

                  “进入一个超乎想象的精神领域,所有军头、统带或是头领,甚至连门都不用出,在约定时间内吞服药物,进入长梦后,自然就会来到虚幻的会议大厅。在那里他们会见到高出常人十倍的巨大女王,并且生生世世都是同一张脸,所有决策就是这么完成的。”番茄微微一笑,故意扫了我几眼,神秘兮兮地说:“没人会想刺杀百花绮月罗,但想将她抢走的却很多。因为阿辽硫与她结合在一起,当昨日的阿辽硫谢幕后,就需靠她来找寻明天的阿辽硫。”

                  这番话自然听得我俩满头雾水,就整个极暗世界而言,我最想了解的部分就是阿辽硫,露西十分鸡贼,她所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因此往外吐露一些后,便不再继续说了。下得车后,她领着我俩走马观花,装出十分热情的模样,开始介绍起极暗世界的特色菜馆来。

                  “我不是吃货,也不喜欢赛事,”罗莎没有阿辽硫的需求,所以她对百花绮月罗更感兴趣,沿途继续缠着露西,问:“所有地底世界,包括许多现实政府,都是男权社会,为何只有极暗世界推崇女王?那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呢,还是另有深意?女王难道是世袭的吗?”

                  “自从人们见识到阿辽硫的神妙后,极暗世界才开始尊崇起女王来,在过去也是等级森严的男权社会。百花绮月罗当然不是世袭,而是通过一套严格标准,在平民百姓中选拔上去的。所以她虽是君主,却有名无实,权力依旧掌握在内阁成员或地方军阀手里。”

                  我故意装得不屑一顾,在路边摊买了一盒芳香草女士烟,边抽边侧耳倾听。

                  能成为百花绮月罗,既不是参看德行,也无需雍容华贵,而是平民百姓中,拥有最高验力之人。验力又是什么呢?番茄没做过多解释,总之我将它理解为念力,一种不会对人产生任何杀伤性威胁的超能力。这种女人,在远古通常是庙妓,或者法巫,只有她才能与阿辽硫产生共鸣,从而创造出比起现实世界辽阔百倍甚至千倍的精神天堂。据说去过那里的人,会觉得真实世界就是一团狗屎,从此对任何争权夺利,荣华富贵,沽名钓誉变得索然无味。

                  “就像这个世界,这条街。”番茄忽然将手一扬,指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道:“百花绮月罗既可能是咖啡店里闲坐的老妪,也可能是吃着棒棒糖的女孩,任何人都可能会是她。”

                  “那就是说,你也有可能是她,我这么理解对不对?”罗莎心满意足地关上录音机,问。

                  “这是当然,不仅是我,你也可能是未觉醒的百花绮月罗,因为女王并不一定非得是极暗世界的人。她们都是普通百姓啊,一觉醒来忽然便自己领悟了。”露西将手一背,又是得意又是笑,她顶了我一肘子,愈加狂妄道:“不妨再多说一句,纵然你集齐十块弥音盾,若她讨厌你,也是去不了阿辽硫的,自然更见不到夏洛特播报娘们。晓得厉害了吧?而你若想如愿,就得将我伺候爽了,往后必须随叫随到。不然我就从中作梗,坏了你的好事。”

                  “看把你给能耐的,别忘了我是魅者出身,又在极暗世界拥有许多女拥趸,哪天惹我性起,杀进你们的地盘,先将一票军阀哄得五迷三道,再号召流民揭竿反乱。夺了那鸟女王的宝座,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吐了烟蒂,推搡着她,恼道:“屁话少说,前面带路,小孩。”

                  “你做得到吗?别忘了你先前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变态假女人。”

                  时隔不久,我们下到了一个犹如迪厅般的地底赛场内,四周漆黑无华,乌烟瘴气,寥寥几盏汞灯将擂笼照得亮如白昼。虽满耳都是喝彩声,却很难看清周围站着多少人。直至眼球适应黑暗,差不多又过去了五分钟。门口站着十来个高高壮壮的大汉,每进一人就被收去纸板眼镜,然后在打卡机般的物件里搅成细条。除了他们,场馆内来回巡游着一群神色肃穆的黑西装,番茄说他们是夜场助理,个个配枪并怀揣电棍,若想闹事,你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寄存处大钟之下,是一块不断显示场次的LED荧光屏,并配有标准平面图,你可以按自己喜好去往不同地点,想要赌钱就问场记,不过他们只接受现金,拒绝支票。与我所想不同的是,即便自己有心挑战,恐怕今天也登不了台,这都需要预约,由搏击俱乐部具体安排未来一周的场次。看似荒诞不经的黑市拳赛,其实办得有模有样,处处体现出高效管理的成效。

                  今天的赛事并不精彩,只因女角斗士长相平平,大多都是小樱桃般的体魄,正在一个十六边铁笼里捉对厮杀。极目远眺,这片辽阔的场馆内至少聚着上千名观众,并不断有人从各道门鱼贯而入。我挖空心思去想,也猜不出此地究竟在哪,因为按纽约地图标注的雷哥公园周遭,是不可能建有这等规模的地库。

                  擂笼里的女角斗士,于其称她们为选手,不如称她们为脱口秀艺人,因为在开赛之后,这些女的并不急于厮杀,而是像演单口相声般,先数落观众再谩骂对手,时不时插上几则荤段子,引得底下人哄堂大笑。

                  我戴着的阔边帽很快因人投诉而被夜场助理取走,于是这张盛世美颜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先是边上几个无聊人士吹口哨,而后痞子们趁机调戏,骚乱引起台上女角斗士们的注意,当她们发现人们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而不再关注擂笼,开始暴怒起来。铃声一起俩女再无心情喷粪,相互扭打在一起,迅速击倒对手后,获胜者爬上铁笼,指着我开始挑衅:

                  “恶臭娘们,光站着看有什么劲?敢不敢上台来,我要揍到你妈妈都认不出你来!”

                  我本就是来踏点的,怎会与她多做计较,便故意在脸上堆起惧意,连连摆手加以婉拒。越是这般推脱越是脱不了身,四周壮汉开始上前撕扯,一个劲将我往台上送。罗莎见状慌了神,连忙跑向最近的夜场助理,要他上前制止骚乱,结果这家伙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唤来一个身穿绿西装的矮胖男人。此人快步来到擂笼前,向众人表示这绝不是事先安排的彩蛋,我就是普通席的观众,邀我登场既不符合规则也没有先例,所以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上千观众岂肯作罢,于是从嘲讽蔓延到破口大骂,甚至以退票为挟,非得逼我上去献丑。番茄得意洋洋地躲在暗处看,脸上邪光四射,她知道壮汉们最想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我这种花瓶角色被人痛打一顿,然后剥掉衣服。放在过去,这种事层出不穷,一旦民意沸腾,什么规则条例都是狗屁,往后绿西装再想承办赛务,就不会有人买账,因此他必须做出妥协。

                  他只得安排赞助商在擂笼里表演真人广告,表示会说服教育我参赛,总之不会令大众失望。在一片叫好声中,我被他拢着肩头带进了办公室,绿西装说就上去过个场,他会控制局面,一切点到为止就算。不论输赢我都能得到五百,如果觉得少可以讨价还价。我趁势讹诈,要他再加两张老人头,矮胖男人一咬牙,码出票子塞进乳罩里,要我立即换装。

                  “你快点吧,大小姐,别人都等得不耐烦了。”男人在帘子外来回踱步,不时抬腕看表。

                  “我其实是来看一位特别高特别猛的女角斗士表演,她有两米上下,今晚会出场吗?”我有着自己的目的,故意慢条斯理地换比基尼,然后涂抹起勿忘我那种深黛闪亮眼影,问。

                  “两米左右的女角斗士么?那就只有彼岸花了。”矮胖男人掐了雪茄,道:“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难道不知她已经退休了吗?现在的彼岸花是非对称级拳赛评委,在这里你是找不见她的。乖,小宝贝,你别再耍我了,少说废话多打拳,收工后我亲自带你去找她。”

                  既然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继续摆谱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想着,我抓取一件袍子披上,跟着矮胖男人出了办公室,就这样站到了气势如牛的悍女对角。此人就像打了鸡血,上蹿下跳,挥舞手臂手要底下看客押注,并说今晚一定会叫他们看个过瘾。

                  “吃不住打你就趴倒在地,这样我的裁判会上前制止她继续施暴,然后就结束了。”

                  绿西装说得轻巧,反正不是他上台挨揍,我怀着身孕,怎肯让人白白痛打,哪怕想要保持低调,这点也很难做到。于是我故意绕场一圈,脱去赛裙抛向人群,又做出扭胯摆臀的俗骚动作,让围观看客闹得更欢,当气氛到达顶点,我这才转到悍女正面,等待她的出招。

                  我该怎么收拾她呢?纵观此女,个子比我矮半个头,身段结实,尤其是一对粗腿,不亚于布雷德利。这点不齿说明她的下盘极稳,而且腰部甩力很强,是个职业的摔跤手。放在过去男儿时,面对女子挑衅我总会一笑而过,而今我自己就是娘们,又有什么可谦让的呢?

                  悍女见我全然不惧,怪叫一声奋勇上前,探出两条臂膀想要抱腰猛摔,先将对手气势打掉。而我等的就是她先动,过去在孤儿院时,势单力孤的我总会受人围殴,只因生得白净,并长着一张贵公子的脸。吃过几次亏后,我开始苦炼拳风,每天都去砸墙,非得搞到双拳鲜血淋漓为止。旧疤刚掉新疤又起,春去冬来我坚持不懈,终于将自己双拳锻造得坚硬无比。

                  打架的精要是什么呢?那就是避免纠缠,以最快速度令对方受伤,然后便是慢慢收割的过程。我卯足了劲,迎着她以拳击拳,这娘们哪怕再能打,也料不到我一招一式都为了致残她而去,只听得嘭的一声,犹如西瓜炸开,悍女立即撅了手指,她抱着胳臂退回角位。

                  “你不可能是夜场小姐,干皮肉买卖的女人哪有这么硬的拳头?耍我玩哪,你到底是谁?”悍女开始绕场疾走,她需要时间缓过劲来。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我浑身各种瘀斑,不由惊愕,问:“这是谁打的?怎这么多伤疤?你不会是常务经理故意安排来搞气氛的吧?”

                  “由头至尾我都不曾说自己是夜场小姐,你又是哪听来的?”我不觉好笑,低语道:“姐们,差不多就收了吧,你我也好找台阶下,没必要斗到两败俱伤,给这帮臭男人取乐。”

                  “你根本是什么都不懂,这不是面子的事!”悍女狂喝一声,像条牯牛般照腹抵来,我一连俩个摆拳被其躲过,此女逢见空挡,便抱住腰肢一个Backbody  Drop,将我摔了个七荤八素,然后组合拳连下,再度将我击倒,她抬高两腿,就预备锁绞脖子。WWE赛事讲究的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籍由这片舞台呈现出故事性、互动性以及娱乐效应,本身传递的是一种乐趣,因此有些招式并不具备实战效果。但我一瞧悍女开始拢脖子,便知道她急眼了。

                  看客们不禁要问,被锁住脖子又怎样?反正都是表演。这话说得没错,但得看具体对象。倘若是职业联赛选手,她们预先会在场外捉对训练,以各种看似威猛的拳法和摔技,将女性格斗的魅力展露无遗。可我是一名乱入的观众,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有着大把空子可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悍女会使足全力将我弄晕,跟着趁势剥光衣裙,然后拧着我的长发绕场一圈展示给观众看,当将气氛炒到沸腾后,就将我摔出笼去,然后气宇轩昂地离场去领赏,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我怎肯白白受她侮辱,趁着两腿还未并拢,又是连捣数拳刺向悍女腿内侧,她瞬间瘫倒在地,失去了继续作战能力,迅即被裁判抢出,宣布我这个夜场女胜出。时隔数周后我方才知晓,她为什么这般拼命,正因她挑衅在先,所以中场绝不可作假打花拳,底下的观众都是老鸟,一旦瞧出破绽就会起哄,那么一来她往后没法混了。所以宁可被打残,也不能退缩。

                  “小姐,请问你怎么称呼?是否可以向大家报上你的芳名?”绿西装眼中闪着星光,他已瞧见了金山银海正在天边招手,不由抚着我发红手指,故作怜惜状惊问。

                  “我叫月神花。”我轻蔑地扫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头也不回地翻身出笼,回办公室换装,预备走了。绿西装怎肯这般放我离去,快步赶上后,将门一锁开始淳淳教导起来。

                  “那个谁,嘻嘻,先坐先坐,”他热情地拖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定,笑容可掬道:“你简直就是一名天赐之女啊,个子又高长相又美,如果肯加入公会,钱是赚不完的。你听,月神花小姐,那帮禽兽观众还意犹未尽呢,别看他们故作愤慨,嚷嚷着你不守规矩重新来过,其实每个人都要上台来与你打,趁机捞你便宜。怎么样?考虑一下好不好?我很大方的。”

                  “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很累了,将来我会再来的,今天主要是来看偶像彼岸花,想问她索要亲笔签名。”差不多衣着妥帖后,我重新戴上阔边帽,不断催着矮胖男人带路。

                  “可我现在走不开啊,接着还有五场擂台赛要打,这样好了。”绿西装取来一张搏击俱乐部的简介,拿笔画了个曲曲折折的箭头,道:“你的偶像就在这座钢架楼里,我本该陪你过去的,毕竟那是别人的地盘,夜班助理不会轻易放你上去,你可以在楼下等。咱们可有言在先,过些天你再来玩就找我,我给你介绍一批特别棒的公关,咱们慢慢做大,嘻嘻。”

                  为避免不必要的骚乱,绿西装安排我从办公室另一道门出去,我爬下铁梯,番茄已领着罗莎早早等在了那里。我朝俩人打了个响指,示意一起去非对称区。

                  “你不会是想偷袭彼岸花吧?快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吧,”露西犹豫再三,从裤兜掏出一支口红大小的喷雾剂,道:“那片区域我去不了,会被熟人一眼认出来的。你别去惹事,找个机会悄悄靠近彼岸花后,就往她身上喷螂雾,然后立即回来这里。切记,别被她发现。”

                  我心想这才多大点事,平白无故的,我干嘛要去偷袭一个比我强太多的弥利耶呢?那不是找抽吗?原来我所想的,是研究她的路线,装成路人悄悄跟梢。随着脚步游曳,我七绕八拐来到一处更黑更宽广的赛区,那里人头济济,黑压压的观众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不爬上高位,根本看不清擂笼里的捉对厮杀。不过,绿西装所说的钢架楼却十分好找,因它就建在入口处边上。铁梯下站着几名夜班助理,正端着饭盆在吃夜宵。而在这堆人里,我撞见了一张熟脸,这个套着装蒜西装的娘们,正是吕库古阴宅大战时的面罩女蟊贼。

                  因我曾与她在柳条镇有过一面之交,因此可以确认正是她本人,可这个金光党余孽怎混搏击俱乐部来了呢?我刚想上前招呼,转念又觉不妥,这娘们与勿忘我走得很近,并与白狼仲裁院暗通款曲,若冒失上前,其余夜班助理就会发问,万一她翻脸不认人,随口扯些废话,或者指着我大叫是暗世界的奸细,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恰在此时,钢架楼上有个光头大汉下来如厕,我不由计上心头,于是顺着人流挤入女盥洗室,随便找了间厕位坐下,点起烟合上双目。彼岸花不是妖怪,只要是人就会有小便的需求,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默默等她,假借洗手贴上去,螂雾一喷便可打完收工。

                  然而等待既漫长又乏味,空荡荡的女厕内只有我的唉声叹气,一连抽了两支芳香草,我烦闷起来,不由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承包商的号码,趁着闲来无事,先搞清自己人的动向。

                  “我犯下那么大的凶杀案,腿脚又几乎被打断,不得不躲进阴沟里,等风头过去啊。”甫一接通,话线彼端迅即传来劈头盖脑的斥责,我等他喷完,也憋着怒唾骂,吼道:“你干嘛安排弥利耶们去完成自己的首杀?报纸我全看了!又是两宗血淋淋的大案!”

                  “月神花,你才是她们的大长老好不好?我如何来安排她们干这干那?就算你失踪,不还有小苍兰与蓝花楹么?你觉得她俩会放任弥利耶乱来吗?少说废话,你立即给我回去!”

                  于是,第二则电话在紫发妞手机上响起,她不待听完,便斩钉截铁否认此事与弥利耶有关。因为几天前,雄心一代的老虎不知打哪获取了我们的名字,得意洋洋地逼她践行诺言,两下接触后,女孩们也就与他们认识了,所以连日来一直在学生崽们的陪同下,游历纽约的各处景点。

                  “这是不可能的,前些天勿忘我要求每个弥利耶都为自己取花名,所以大妞们兴致勃勃,全都去了植物园找寻自己喜爱的花卉,根本就没到过羊头湾。”小苍兰气得咆哮起来,叫道:“难道纽约每死一个人,就要全计在我们头上吗?你好歹也要预先做些调查才是。”

                  “三天前同一时刻,她们正在参观自由女神像啊,我将图片上传给你。”蓝花楹也是十分沮丧,恼道:“你究竟听谁说的?这阵子弥利耶们正打算搬去老虎家,没人想着去杀人。”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照片上清晰显示,三天前羊头湾大学男生被杀当晚,全体弥利耶与雄心一代待在曼哈顿,狂暴的木樨花爬在老虎背上在欢笑,而黄瓜正陪着帅哥在边上喝奶昔,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你在哪?好的,我们现在立即过来,你别走开。”小苍兰与我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此刻的她们,正徘徊在阿斯托里亚安全屋附近,由那里驱车过来,约莫半小时不到。

                  这却怪了,难道真是雾妖杀手所为么?尽管疑窦重重,好在已搞清原委,我不由长吁一口气。恰在此时,盥洗室内传来嘁嘁嗦嗦的杂响,似乎又有女客进来了。我贴近门缝正欲偷窥,忽感头顶一凉,有人端着两只积满脏水的垃圾桶,从厕位上方倾倒下来!

                  “哈哈,还想来砸场子?这个恶臭娘们终于成了一团狗屎,快跑!”

                  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四名与番茄岁数相仿的少女,瞧见我追出,她们开始噼噼啪啪往外逃去!

                  9:0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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