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陆枝青还没考虑。

“桃奶奶，我没上过学，不一定能考上呢，我就是想试试！”

桃婶儿撇嘴。

“咱们女人家，生来就得操持家务，就得生孩子养孩子，学习上进，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居安能干，部队里待遇不错，你没必要这么拼，依我看呐，还是在家里好好养胎吧！”

这话说的陆枝青有点难受，以前在陆家，陆父就天天跟她说读书没用，不让她上学，但是舅舅在信里又会鼓励她上学，跟她说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不断成长，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挺矛盾的。

“枝青同志，有你的信！”

邮递员经常来给严父送报纸，有时候会有一两封陆枝青的信。舅舅来信了！

“谢谢！”

邮递员递给她一个包裹和一封信，她拆开信，却不是舅舅的信，而是严居安寄给她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严居安身着迷彩服，手执长枪，站在天安门广场前对着镜头笑。

包裹里有一双小羊皮的手套，还有两双皮鞋，是给严父严母的。

最下面，是一条红色的裙子，给她的。

那裙子露胳膊露腿，陆枝青看了一眼脸就红了，把裙子收进柜子里。

信上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陆枝青有点想他。

学校也竣工这天，严父穿上了严居安给他买的皮鞋，翻出了柜子里不舍得穿的新中山装穿上。

“支书，你今天真精神啊！这皮鞋是居安给你买的吧，真亮啊！咱们村里还没见有人穿过呢！”

严父笑得和蔼。

“今天学竣工，等会儿有大锅菜，都过来吃！”

学校门口支起大锅，乡里的领导下来巡查，带了两串鞭炮，在学校门口红红火火的放了一阵，比过年都热闹呢！

“听说这次的学校能盖起来，枝青同志出力最多，县里给枝青同志发了一个奖章。”

“五四青年奖章！枝青快来领奖！”

苏主任比陆枝青还高兴，帮她挂上一朵大红花，从人群的最后面推到前面。

“乡长，咱们村里建学校，枝青跟严支书捐钱最多，要是没有他们啊，咱们村的学校可盖不起来，只给一个奖章是不是有点抠门了！”

“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我带了半扇猪肉呢！饭做好了，今天中午，大家都敞开了吃！”

乡长亲自把奖章颁发给陆枝青。

“谢谢领导！”

乡亲们最关心的还是今天中午的饭菜，有肉，能吃饱，大家早早地排起了长队。

“老严，你带我去村子里转转，咱们边走边聊。”

乡长还有话说，应该是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想跟严父单独聊聊。

严父应了一声，领着乡里的领导们去村里参观。

龙泉村的房子都还是土瓦房，刚到村里，斜地里飞出来一只大鹅，前面民房的院墙上站着一只雪白色的公山羊。

“乡长咱到这边走！”

“老严，我都看见了，别躲躲藏藏了！”

严父讪讪一笑。

“乡长，老百姓家里偷偷养这些玩意儿，也是为了日子更好过一点，我们村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乡里乡亲，也没法儿多说什么，听说国家的政策要改，啥时候能让咱老百姓甩开膀子干？穷日子真是过够了！”

为了盖学校，村民们自发捐钱捐物，都勒紧了裤腰带，过了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已经饿晕了好几个了，再这样下去真要饿死人了！

“我来呀就是跟你说这个问题，上头正在开会，政策马上就会放开，严同志，你准备好了吗？”

乡长的平缓的语调中带着些颤抖，他想尽力压制住的喜悦和兴奋，却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准备好什么？”

严父也跟着激动起来。

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准备好带着乡亲们发家致富，开启新辉煌！”

严父立正行了个军礼。

“严守国准备好了！”

送走乡长，严父没忍住跟大家伙儿分享了这个消息，乡亲们干劲儿十足，做啥活儿都不用催促，有条件的天天抱着收音机听新闻，没收音机的，凑到村委，打听消息。

陆枝青莫名想到了陆蕊说的那句话，明年政策就变了，凭什么没收她的山羊……

“妈，天气暖和了，咱们再去抓些鸡仔鸭崽，听说邻村有卖兔子的，我去抓两窝回来！”

“还有山羊，买一只奶山羊，给咱们一家人都补补身体！”

严父早年受伤，身体一直没养回来，今年又因为盖学校的事情操心，身体虚弱。严母的身体也不算好，早年生严居安落下了不少毛病，老两口自己不舍得吃穿，攒下的家当都填补到村里了！

陆枝青心疼他们。

“这得花多少钱……”

家里的钱都捐了，老两口现在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陆枝青笑笑。

“妈，居安给了我一个存折，他的钱我没动，买这些东西也花不了多少，我去熟人那儿打听打听问问！”

陆枝青倒腾山货认识不少人，兔种跟山羊都有渠道，只要花钱，城里的东西也能倒腾来，但她没敢跟别人说。

陆枝青下午出了一趟门，到了晚上有人敲门，兔种跟山羊就都送上门来了。

“枝青，一共两对种兔，十只山羊，奶山羊不好找，你给你留意着，你看看这几只……”

来人是跟她一起倒腾山货的张山，她收来的山货都是送去给他。

陆枝青打着手电筒，一只一只检查。

“小羊卖给别人都要三十呢，咱们的关系，我不给你讲虚的，二十五一只，最近政策宽松，要的人多，两对兔种算你三十，一共二百八十块钱，你这一单我提二十，我再让你十块，不能让我白跑一趟，给二百七就行！。”

张山是个实在人，陆枝青跟着他干几年了，他这人信得过，而且听说是她要，都没收她的押金！

“张哥，我信得过你，这就去给你拿钱！”

张山最后连那十块钱也没要，只收了她二百六，看她肚子微微隆起。

“那十块钱就当我给侄子侄女的见面礼！”

他比陆枝青大的多，她家里的情况他多少也了解，当初一个小姑娘跟大老爷们儿们一起在外面跑着倒腾山货，他挺佩服，难免多照顾一些。

“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听说南边开了很多私人的厂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倒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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