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有故事的人
在焉冉过去的二十几年,新年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如果没有穿过,那么,这个新年,她依然会一个人过。
望着外面万家灯火,焉冉心中无限感概。
半月湾昨天就开始歇业了,整个半月湾被打扮一新,楼里的姑娘基本都是没有亲人的,大家都是飘零的浮萍,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将一个年过得热闹无比,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一片。
卧龙寨的兄弟和半月湾的姑娘开始还有点儿别扭,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气氛就活络了起来。
大家唱着、跳着,划拳,喝酒,气氛浓烈得醉人。
殷梓萌在厅里到处跑着,黑妞跟在他身后,两个孩子追逐打闹,一片欢腾。
而小狐狸七宝被灌了一点儿酒,这时候早已醉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躺在哪儿睡着了。
“娘子。”东方冥一身白色锦袍,走到她身边,笑容若朗月,“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新年愿望?
焉冉愣了愣,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那你呢?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东方冥微笑依旧,“嗯,我的新年愿望就是能尽快解开娘子蛊毒,不让娘子再受苦。”
焉冉神秘美丽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悸动,这男人,当真任何时候都为她着想吗?
“娘子,是不是很感动?”东方冥忽然凑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耳语,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后颈脖之间,让她禁不住一颤,下意识的推开他,“感动什么?说说又不能马上变成真的。”
东方冥却趁机握住她的手,“娘子,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把蛊毒解掉的。”
焉冉满头黑线,这男人哪里来的自信能解掉她身上的蛊毒啊?
“东方,男人有自信是好的,但是,信口开河就让人讨厌了。”焉冉说完之后使劲儿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了。
东方冥看着焉冉离开的背影,面上显出怒意来,“娘子,我没有信口开河,我一定会把你的蛊毒解掉的!”东方冥握紧了双拳坚定的说。
焉冉摇摇手,不置可否。
走出大厅,焉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一个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焉冉循声望去,那个房间里……是关押那个被她救了、又刺杀东方冥的小姑娘。
焉冉这才想起这个小姑娘被她关了不少时间了,似乎也该和她好好的谈谈了。
房间里只有一支蜡烛,小姑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到焉冉进来,她抬头看来,看到是焉冉,她茫然了片刻,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大过年的,我过来看看你。”焉冉把食物放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还是不看她,却开了口:“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按说,她刺杀东方冥失败,他们就算不杀她,也会将她送官法办吧,可是,这女人却将她关起来,开始的时候,和一个怪力少女每天打架,打得她骨头都散了,弄得一身的伤,这都没啥,后来,那怪力少女不来了,他们就给她下了软筋散,这一关就是十天。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焉冉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其实只有十六七岁,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哼,我不会感激你的。”小姑娘嘴硬的说。
焉冉一笑,“虽然你是暗影楼的杀手,但是,我知道,你和暗影楼的其他杀手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顿时瞪大了双眼,这女人,原来真的认识她!可是,她从小在暗影楼长大,从来没有见外外人,这个女人怎么会认识她的?
将她惊诧的眼神看在眼里,焉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了,“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小姑娘一听,再次冷哼一声,转头不看焉冉。
焉冉见她倔强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离开。”
小姑娘惊诧的看着焉冉,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要放了我?”
焉冉笑着点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姑娘一听,脸上爬满了戒备之色,“什么条件?”
“我要你离开之后,不得泄露东方冥还活着的消息!”焉冉摆上了严肃的表情。
小姑娘一怔,“你真的放我走?”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把这个吃下去。”焉冉说着摊开了手,“这叫噤声咒,你吃下去之后,如果泄露了东方冥还活着的消息,这个禁咒就会启动,让你生不如死。”
小姑娘看看焉冉,又看着她手中的那黑乎乎的药丸儿,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放心,我没有你们暗影楼那么心狠手辣,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你,这个噤声咒的话,你只要不说东方冥的消息,就不会启动,这一辈子都只是会潜伏在你的身体里,对你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影响。
“我凭什么相信你?”小姑娘疑心挺重。
焉冉耸耸肩,“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罢了,你如果不愿意离开的话开了年就跟着桃夭在半月湾做事,我可不想养一个闲人,如果要离开的话就吃了噤声咒赶紧滚蛋。”
小姑娘仍是不相信,这女人对她是不是太过宽容了,还是她其实另有图谋?想到这里,小姑娘越加的犹豫了。
焉冉见此,手中的药丸儿一收,“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时候我再来看你。”焉冉说着,起身离开了。
小姑娘看着焉冉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好一会儿,她又笑了开来,只是,那笑容凄婉无比,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
就算离开了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师傅已经被杀了,她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已经不能回去了,没有了师傅,那个地方就是彻彻底底的地狱,她还回去干什么呢,送死吗?
想到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她就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是杀手,可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她总是在恶梦中醒来,梦中,那些濒死的人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她,无声的求救,师傅从血泊中走来,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轻声安慰,而她,却只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
师傅为她挡了所有的杀戮,护得她双手没有沾上一丝的血腥……可是,她的手干净了,她的心呢?
“阿影,离开吧,暗影楼不适合你。”为了争夺护卫之位,师傅被几名属下算计,他们联合起来,以她为饵,斩杀了师傅,师傅临死前,微笑着说,想要抚摸她面孔的手颓然落下,带着一生杀戮的罪孽离开了,也解脱了……
师傅的暴虐在整个暗影楼都是出名的,有人恨他,有人怕他,他对任何人都是冰冷的,微有对她,他总是包容的、疼惜的、爱护的……
她不知道师傅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但是,她知道,没有师傅的暗影楼,她是不能再回去的了。
可是,不能回暗影楼,她又能去哪里呢?从她记事开始,她就在暗影楼,她的全部人生都和暗影楼有关,可是,如今……
外面,烟花朵朵、爆竹声声,人们欢呼着,庆贺着新年的到来,期盼着新的开始,而她的新开始,又在哪里呢?
……
除夕夜,半月湾所有的人都醉了,清醒的人,只有焉冉,和东方冥。
她矗立在窗前,看了一夜的雪。而东方冥,在另一个窗前,看了一夜的他。
一夜的欢腾在凌晨落下帷幕,早晨焉冉下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屋子睡得横七竖八的人。
她无奈一笑,去了厨房,却见厨房里,终于还有一个没有醉的。
桃夭一身红艳的夹袄裙装,虽然站在庖厨之地,却依然无损她的美丽。
看到焉冉出现,桃花面上露出一瞬的惊诧,“大当家的,这么早?”
“你不也很早吗?”焉冉笑着说。
桃夭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我看大家都醉了,所以来煮点东西。”
焉冉倚门而立,看着桃夭熟练的动作,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个桃夭,美丽非凡,那一双手,宛若美玉,根本就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事,可是,如今看她的动作,却又那么的娴熟,太矛盾了。
“我以为你应该不会下厨。”焉冉心有所感。
“桃夭也想不到大当家也下厨,而且,还能做出那么好看又好吃的蛋糕。”桃夭笑着说,可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凄然却没有逃过焉冉的眼睛。
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呢。
焉冉耸耸肩,“既然你在忙了,我就不掺和了。”焉冉说着转身离开。
“大当家的,谢谢你。”桃夭在身后,忽然叫住她,由衷的说。
焉冉摆摆手,“真要谢我,就好好的帮我打理半月湾。”
“大当家的放心好了,桃夭不会让那你失望的。”
焉冉笑着离开了,才走出不多远,就忽然被一个人拽住了手腕,下一刻,就落入一个熟悉的胸膛。
“娘子,新年好。”清冽如雪的声音在这样清雪飞舞的早晨特别的应景。
焉冉微笑着没有推开他,“新年好,东方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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