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玄烨去了清凉台，宫里顿时就传遍了。

其中，数惠嫔和额日敦反应最为强烈。

“说什么皇贵妃身份最为尊贵，还不是一副妖妖调调的模样，勾的皇上魂儿都没了，哪里有副后还有得气度和模样？”

额日敦一向自诩尊贵，既看不上林绯羽汉军旗的出身，又看不上她纤弱玲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比林绯羽强，偏偏架不住表哥喜欢她那个样子的。

“早知道你不喜欢她，却也不必这样大剌剌的说出口，若是被人听去了，传了出去，又是一场风波，皇上多宝贝她，你也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个额日敦更是气的牙痒痒，想到她那日在慈宁宫里听说的话，不由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挥挥手示意大殿里的人退了下去。

惠嫔一见额日敦在自己宫里对自己的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里便很是不满她此番行径，可她跟额日敦相处已久，知晓额日敦定是有要紧的话跟自己说，便挑眉看着她。

“有什么要紧事，还不许身边有宫人伺候？”

额日敦灌了一大口茶，又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将身子往惠嫔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开口。

“那日我在太皇太后宫里不小心听到一些关于皇贵妃的事情……惠嫔姐姐不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之所以偏袒皇贵妃，是因为萨满法师给的批言……”

在宫里，这样的辛秘是绝对不可能让低阶嫔妃知晓的，惠嫔乍然听到额日敦的话，整个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没听到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要不然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什么会一味抬举她呢？姐姐出身满姓大族，自然知晓萨满法师轻易不给人批言，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都是事出有因……”

额日敦凑在惠嫔耳畔又嘀咕了一阵，只见惠嫔脸上渐渐露出欢喜神色，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告别。

夜凉如水，清凉台确实比承乾宫凉快了许多，住在清凉台，林绯羽晚间乘了会凉，便将胤小四交给了嬷嬷带回去歇着了，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内室走。

大约是玄烨今日在的缘故，内务府又拨了些冰过来，林绯羽进屋的时候，玄烨正在桌边看奏折，林绯羽也没打扰他，绕过屏风，自顾自去内室歇着了。

其实林绯羽进来的时候，玄烨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是没想到她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自个儿进了内室。

手边的奏折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偏偏林绯羽没点反应，玄烨也不好意思这么着急忙慌的就跟进去，显得他急色一般。

眼瞧着屏风另一头影影绰绰的美人半躺，玄烨按捺着性子又看了几本奏折，这才起身往内室走。

林绯羽的内室里，一盏明珠做成的灯盏照亮了整个内室，林绯羽倒也没有急着歇下，而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明亮的珠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白皙无暇的脸愈发显得柔美动人，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此刻的林绯羽比刚入宫前多了几分温和柔婉，比之从前青涩动人的美，如今她身上更多了几分从容大气的美。

偏偏林绯羽又是个会打扮的人，一身洋红色洒金中衣跟她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是给人予强烈的视觉冲击，玄烨只远远看着，就觉得林绯羽美的移不开眼。

偏偏林绯羽对此毫不自知，看了一页又一页的话本子，一抬头，才察觉到玄烨站在楠木金丝插屏边正盯着她看。

“皇上这般看着臣妾做什么？臣妾脸上没洗干净么？”

说完这话，林绯羽便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皓腕轻抬，不经意露出腕上的赤金红宝累丝双凤镯子，叮叮泠泠间便打破了内室的静谧，玄烨轻咳一声敛去眸中的惊诧神色，几步上前，便到了床榻边。

“你在看什么？朕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你在看话本子，看了好一阵子你都没察觉，话本子这么好看？”

林绯羽将话本子阖上，递给了玄烨，抱怨道：“如今话本子愈发不好看了，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千金小姐与落难才子的故事，都老掉牙了，一点子新意都没有……”

玄烨被她这话气笑了：“没有新意的话本子还值得你看的入迷，连朕进来都不曾发现？”

“哦，这本还是有点新意的，至少这本里头的千金小姐没有去找落难才子，半年后，没等到那个才子上门，她就答应了家中为她相看的婚事。”

听了林绯羽的话，玄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等他询问林绯羽，林绯羽自个儿便主动与他说了自己喜欢这本话本子的原因。

“千金小姐出阁后才发现，当年的落难才子被相府千金看上了，落难才子便攀附上了相府千金，偏偏千金小姐的夫家是比相府更尊贵，千金小姐便利用夫家给那负心人使绊子，后来相府千金看穿了那才子的本性，并没有下嫁给他，那负心人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林绯羽三言两语概述完了话本子里头的故事，侧头看向玄烨：“皇上，这本话本子是不是比那些千金小姐控诉负心人的话本子有意思？”

林绯羽索性坐起身来，决定跟玄烨来一次关于民间话本艺术的深刻讨论。

“臣妾觉得，这是咱们大清民间话本艺术的一个思想上的进步，谁规定女人一定要哭哭啼啼的等着对方来爱？譬如这本话本子里的千金小姐，你若无情我便休，那才子负心薄性，千金小姐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婚后她虽然过的幸福，但也没有因为自己如今的境遇便忘了从前，该给那负心人的报复一点都没有手软，这才是划时代的进步！”

玄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在讨论话本子，更像是在说他？

“可……可他们两人都已经分开了，为何还要报复对方？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这般计较得失，倒是辜负了从前的情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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