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前，他的身子踉跄着倒地。

  宿和风感觉到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他。

  他却积攒了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推开她，他自己狼狈的倒在坚硬的地板上，高大的身体撞击坚硬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响。

  身体的钝痛远不及心脏处的尖锐的痛，大脑仿佛也受不住疼痛而自我保护般的选择让意识进入昏沉，青年闭上了眼。

  他仿佛是秋日的落叶般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腐烂死亡。

  他此刻倒在地上，眼尾泛着红，脸上是湿润的泪痕，唇色惨白。

  宿和风昏迷前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劲，白茶被他昏迷前推的踉跄，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离他很近，看他倒下时瞳孔骤然收缩，手指颤抖的放在他鼻子下，在感受到清浅的呼吸时她才松了口气。

  从来游刃有余，无一失手，自诩以真心换真心的金牌攻略者狼狈的爬起来，抱住人。

  一个高大的青年体重自然不轻，白茶平日里虽然有锻炼，抱起他时手背依旧青筋乍起，她却执拗的抱着人。

  青年四肢软软的垂下，白茶此刻表情全然冷了下来，对仓惶的林秀英冷声说，“去叫医生。”

  ……

  宿和风又陷入无边的梦境。

  相比于上个逻辑清晰，格外真实的梦境，这次的梦虚浮又浮夸。

  场景不停的转换，一会是他和白茶初遇时的场景，从前他只觉得偶然，现在想来那也是她精心设计的吧。

  一会梦中又是他签订那纸轻飘飘的合同，被人打下屈辱的烙印的场面。

  原本就不喜那……此刻心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梦中他猛的扯下。

  ……黏连他的血肉，他张狂的大笑，笑的疯魔。

  场景又突然变了，他的奶奶浑身是血，还坐着轮椅，轮椅没被人推着，却自己滑动到他身边。

  从前总会慈爱看着他的浑浊双眼，此刻满含怨恨，‘宿和风，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一次又一次的惨死！都是被你牵连的……’

  他踉跄着跌坐，像是听到了唐僧念经的孙悟空一样头痛欲裂。

  他低低的叫，“奶奶，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怨恨的惨叫在他身边环绕，声声不息。

  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世界仿佛一下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

  青年脸色惨白，皱着眉低低的叫，“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他满身虚汗，像是陷入梦魇。

  白茶拿纸巾正想擦拭他额头，青年却猛的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白茶的手顿在半空，若无其事的收回。

  她的声音柔和，“醒了？要喝口水吗？”

  她将温水放到床头桌边，宿和风并不理她，她也不觉尴尬，只是在冰凉如水的夏夜里，安静沉默的陪着他。

  宿和风的眼神涣散，鼻尖的汗珠顺着向下滚落，落到他手背上。

  寂静半晌，宿和风骤然开口，“我奶奶怎么样了？”

  白茶的手握了握，赤白细腻如白玉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明显起来，她沉默的没有说话。

  不同于方才的死寂，现在她的沉默像是火星子般一下让宿和风本就沉郁的情绪炸开。

  他一下子揪住她的衣领，眼中红血丝弥漫，眼眸赤红，从来沉默寡言、性格内敛的人爆着粗口叫骂，“你tmd哑巴了？！我奶奶怎么样？你说话啊！”

  白茶被他揪住衣领晃，不长不短的狼尾发型，头发也跟着晃。

  她的肤色很冷白的色调，不含笑意时即使是天生上扬的狐狸眼也没有情绪，冷白皮的肤色衬得她这个人仿佛高山山顶上常年的积雪一样冷情。

  从来强势要占据主导地位的女人任由他揪着她衣领晃，红艳的唇张张合合，瓷白的牙齿露出来，宿和风却只听见她说，

  “我很抱歉，奶奶她…抢救失败。”

  白茶垂着眸，想起她想要去救老人家时系统冷冷的警告。

  她救不了任何人，从前自负自傲，大手大脚的花费着积分的代价更是让她连想要违规购买道具的积分都没有。

  宛若一道惊雷又一次劈中了宿和风，比前几次都声势浩大的雷电让他没了一丝抵抗的力气。

  他原以为他的泪水已经干涩，白茶冰凉的指尖轻拭他脸的时候他恍惚的想，他原来还有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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