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的老师一怔，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怪不得那个老师嘴唇的咬破了，也压不住偶尔泄露出来的破碎的哭声。

  也怪不得她雨中的背影这么的无助。

  旁边的一个一中的老师愤愤地看了他一眼，马上低下头，像是害怕被发现脸上的怨恨。

  “这个老师，她的爸爸今早的时候就进了ICU抢救。”

  “但是她为了两校的共同进步，为了教育事业，为了能更好指导我们接陪的老师，她没有留在病房外守候着父亲，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一中校长说着自己眼眶都红了。

  余校带头鼓掌。

  掌声落下以后。

  一中校长再次鼓掌，“她的伟大值得我们学习！她的奉献精神值得我们传承下去！希望我们的老师能和她一样，那国家的兴盛指日可待！”

  余校再次带头鼓掌。

  会议室掌声响起。

  会不会学习，看在座的表情大概就知道了答案。

  “学习，指导什么时候不可以？至于占用这点时间吗？”秦雨小声嘀咕。

  “他们学校的老师也太作秀了吧？！这种表现也要？！不怕自己爸爸晚上来找她？”长宁前面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和旁边的老师在小声讨论。

  一中的老师欲言又止，终究也没有人说出话来。

  评完课，两校老师交流。

  原本还算热络的交流在会议之后，冷淡了下来。

  校长室。

  一中校长笑嘻嘻地炫耀，眼中尽显轻蔑。

  “你看我的管理已经初见成效，今天上午的那个老师，我说不准请假，她就得乖乖地来。”

  “就算她父亲重病，又怎样？”

  “她敢反抗吗？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中校长这得意洋洋的嘴脸，趾高气扬的神情，仿佛自己成为世界主宰的情态，令人作呕。

  外面的天空，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绒布覆盖，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余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你是怎么管住他们的？我们学校的老师没有那么听话，可能偏远地区出蛮夷，难以管理。”

  “一个期末目标管理考核就能压下他们，如果不行再加上评职称！”

  “谁敢不听？我们学校大多中年老师，谁家没有小孩老人要养，这担子就给他们压得死死的，哪里敢放弃这个工作！”

  一中校长说到激动处，口水飞沫四溅。

  “那对于年轻老师怎么办？”

  余校继续问，他们学校流动性还挺大的，百分之七十都是年轻老师，“就行零零后整顿职场吗？他们很叛逆！我们学校就有个刺头。”

  “这种年轻没结婚的老师，当然多做事，让他们没时间去思考，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平时学校有什么公开课，有什么杂事，有什么检查全部安排他们，这样你可以先拉拢一部分老教师，让他们平时也多叫年轻老师做事。”

  “还要经常叫他们去开会，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给他们画饼，讲奉献！做得多的也要多夸赞！务必让他们在情绪价值上得到满足！”

  一中校长往后靠，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这些人身上都是带着奴性，稍加调教就行了。

  余校若有所思。

  “老余！”

  一中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批八零后的校长不能按照以前老校长的模式去做，讲人情，讲人权。”

  “他们那是老古板，年纪大了求稳，我们才四十多岁，如果做好了，教育质量那得是多大的提升！”

  余校拿出烟分给一中校长，很快校长室烟雾缭绕起来。

  他轻轻吸入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烟头忽暗忽明，烟雾在他身边缭绕。

  “看来，我还得加强对他们的管理！只是早上签到还太便宜他们了！”

  余校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带着愤然。

  “这就对嘛！老余人都是贱骨头，你越叫他做事他就越不敢反抗！”

  “成绩也很好提上来，只有不努力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不出成绩就贬低她们，让他们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出了社会一文不值。”

  “让他们觉得自己除了做老师，什么也做不了。”

  “嗤！”一中校长轻蔑地笑了笑，“给你总结一下，以压制贬低为主，偶尔给点甜头，团结一部分的人，让大部分人听话。”

  “哈哈哈哈～还是得你！”余校竖起大拇指。

  两人再次拥抱一下，两个啤酒肚都被压变形了。

  医院里。

  女老师不顾一切地奔跑，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浸湿了衣衫。

  眼里满是焦急与悲痛，泪水模糊了眼睛。

  来到病房门口。

  “啪！”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对着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你爸都在抢救了，你还有心思在外面！他只有你一个女儿，他死之前只想见你一面！你在哪！你在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双眼通红，泪水肆意流淌，面容因极度悲伤而扭曲。

  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侄女，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啊，他当儿子养着的，没想到……没想到他走在前面了。

  周围死一般地寂静，只有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冰冷的天花板似乎也在为他的悲愤而颤抖。

  女老师手紧紧握住，指甲已经陷入肉中，肩膀颤抖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直落。

  她几次请假了，校长不批，她害怕……拿不到这次活动的钱。

  她只是……只是想……多拿点钱，万一……万一这次抢救过去，爸爸就可以多活一阵子。

  她的嘴唇紧抿，死死压抑住心中的悲痛。

  跪在她爸爸的床边，握住爸爸的手，想要获取一丝丝的温暖。

  冷冰冰的触感，告诉她，真的走了。

  她……再也没爸爸了。

  悔恨，痛苦一涌而出。

  再也控制不住。

  放声大哭起来。

  她恨……恨小人得道！恨天道不公！

  窗外，天色如墨，闪电和雷声在默默见证人间悲剧。

  西口中学里，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也知道了那个老师家中父亲去世，作为独生女儿，几次请假校长都不批，明明不是必须她在！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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