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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个好兄弟


刘汉山、侯宽与马高腿三个人是村里孩子王,三个家族的孩子头,是彻头彻尾的孬二蛋。

  刘汉山与侯宽之间的关系仿佛天生相克,只要他们两人聚在一起,就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在刘德全老人的口中,他们就像是两头倔强的倔驴,绝不能被拴在同一个槽头上。侯宽比刘汉山大两岁,体格魁梧。回想起十二岁之前的刘汉山,他就像一根豆芽菜,根本不是侯宽的对手。

  刘汉山每次与侯宽的对决都倾尽全力,侯宽毕竟大两岁,自身孔武有力,再加上他的兄弟们的支持,总能将刘汉山击倒在地。刘汉山虽然体格健壮,但独自一人难以抵挡对方的围攻。一旦战局不利,他就会紧抱头部,蹲下身子,任由侯宽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

  刘曹氏多次目睹儿子遍体鳞伤,心疼不已。她咒骂侯宽心肠狠毒,下手无情,同时也责怪儿子过于固执:“打不过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怎能让他如此欺负你?”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希望儿子能够明白,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智慧。

  刘汉山对此似乎并不以为意,他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吃饭、喝水,一切都如常。他对着刘曹氏说:“我就算是去跑一趟,也不过是认了输给了他。以后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感到心虚害怕,这一辈子恐怕都过不去了。但如果我不跑,那我就不算输。我会记住这次挨的拳脚,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刘曹氏听到儿子的话,心中满是敬佩。她认为儿子有胆有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于是,她赶紧为儿子煮了鸡蛋,想让他补充一下体力。

  而侯玉婷看到侯宽打刘汉山,心中满是不忍。她几次冲上前去,趴在刘汉山的身上,对侯宽大声喊道:“三哥,你不能打他!”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仿佛在为刘汉山守护着最后的尊严。

  侯宽怒气冲冲地骂道:“谁是你哥,你和谁亲,和谁近?”

  “他是我干哥哥,将来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亲哥哥,是娘家人,你们俩地位并无二致。”侯玉婷回答得坦然无畏。

  侯宽被她的回答弄得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叹息:“你这丫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尽管前一天两人还闹得不可开交,但第二天,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忘到脑后,像春雪般消融。在走过几分钟的尴尬时间后,他们与马高腿、陈石头等人一起重拾旧欢,砸杏核、弹琉璃球、摸鱼偷瓜,将前日的纷争抛诸脑后,再次沉浸在无忧无虑的游戏中。

  当刘汉山跨过十二岁的门槛,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如同春笋般拔地而起,身材高挑,竟然比侯宽还要高出一头,而且生出神力。再次与侯宽交手时,两人互有胜负,几次打成平手,不再是一边倒的局面。侯宽有俩哥俩弟作为后盾,侯四与刘汉山同龄,最小的侯五则比他小三岁。相比之下,刘汉山只有刘汉水这一个帮手,因此在争斗中,吃亏挨打的总是刘汉山兄弟俩。

  刘汉山和侯宽的人生攻守转换,正是在十三岁那年夏天悄然开始的。他们正处于青涩的少年时期,内心的冲动和激情如同夏日的烈阳一般炽热。他们之间的较量,不仅仅是体力上的比拼,更是智慧和勇气的较量。每一次的交锋,都让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也让他们更加明白自己的优势和不足。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世界里,他们必须不断学习和成长,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那天,几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竟然一同潜入了邻村老君营地瓜田,想要偷取那些诱人的地瓜。然而,我们的行径终究被人识破,瓜田的主人正是老君营吴家大楼的吴天达吴财主。

  吴财主虽然家财万贯,却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看我们是邻村的孩子,便对身边的管家秦套吩咐道:“这些孩子也只是嘴馋,生瓜梨枣的,吃了就吃了,骂几句,吓唬吓唬,就让他们回家吧。”

  然而,秦套管家却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他心生一计,想要借此机会整治我们一番。他阴着脸说:“吴财主,这几个孩子可不只是偷瓜那么简单,他们甚至还把地瓜藤都破坏了。我得好好审审,看看究竟是谁出的这个坏主意。”

  铲瓜秧子这事儿,由马高腿和侯宽二人操持。马高腿笑着说:“瓜进了人的肚子,人倒是满足了,可家里的羊和猪还饿着呢。咱们得把瓜和秧子都弄回去,让猪羊也吃个饱,好过年。”

  两人顺着瓜陇,一铲一棵,动作麻利。篮子很快就装满了生瓜和秧子,沉甸甸的。可还没等他们跑出瓜地,就被秦套逮了个正着。

  秦套脱下那双生了牛皮的布鞋,一下一下地在手心里拍打,发出清脆的响声。每打一下,那几个坏小子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仿佛那鞋掌下打的不是鞋底,而是他们的心。

  “谁出的坏主意,铲我们家瓜秧子?”

  侯宽和马高腿几乎是异口同声:“是刘汉山。”

  刘汉山没有吭声,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

  其他人放走了,只留下刘汉山,足足挨了二十几鞋底,屁股红得猴腚一样。刘德全托人说情,拿两个银元赔偿,刘汉山才回了家。

  第二天,村西头见到侯宽,刘汉山眼里冒火:“侯宽,你孙子不仗义,没有胆。”

  侯宽贱嘻嘻笑道:“啥是有胆不有胆,只要屁股不挨打,家里不赔钱就中。”说完还故意在自己屁股上揉揉,挤眉弄眼,然后夸张地一瘸一拐往前走,马高被陈石头一帮人逗得哈哈大笑。

  刘汉山更加恼怒,一把扔掉手里的篮子:“那我让你知道啥是有胆。赔的钱,老子一人掏了,那二十鞋底要分你俩人一半。”

  侯宽轻蔑地看了刘汉山一眼:“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开始交手,侯宽的二哥侯成、四弟侯贵上来帮忙。刘汉山是老大,刘汉水、刘汉俊还小。喝道:“今天是我和侯宽一对一,你们要是敢上来帮手,夜里我放火点燃你家的鳖窝,让你们全当叫花鸡。”

  侯老二和侯老四领教过刘汉山说到做到得厉害。那年弟兄三个打他一人,家里房子被点,差点火烧连营,怯了。刘汉山和侯宽扭打在一起,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刘汉山一肚子恶气,如火山爆发。侯宽理亏气短,底气不足,十几个回合下来,刘汉山一个背摔,第一次把侯宽骑在身下。

  刘汉山脱掉自己的布鞋,握在手里,对准侯宽的脸和屁股,骂一声打一下:“先把秦套奖励的二十鞋底还给你。”

  霹雳吧啦打完,扔掉打烂的那只鞋,脱掉另一只鞋,对着侯宽的屁股:“再把这些年我挨的揍,连本带息还清。”

  又是一顿锅贴肉饼,把侯宽打得杀猪一样叫唤。直到侯玉婷跑来,趴在侯宽身上,刘汉山不得已住手。

  侯玉婷怒喝刘汉山:“别打了,你快把他打死了。”侯玉婷恼怒地看着刘汉山,那眼神里冒火,恨不得吃了他。刘汉山愣怔一下,停住了。心里突然明白,人家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根里亲,味里正,平时和自己哥呀妹呀的,都当不得真。

  刘汉山对侯玉婷的不满,从这天在心底埋下种子。

  侯玉婷很快感到了刘汉山的冷淡,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故意躲避。就是面对面走过也爱搭不理,让她顿生挫败感。

  刘曹氏对侯玉婷倒是十分满意。侯玉婷没有裹脚,身体壮实,干活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庄户人家娶媳妇,如同上集买牛买驴,喜欢臀大腰圆有力气,不在乎模样俊俏身条好。还有一点刘曹氏看透了,就是刘家和侯家联姻,就如蜀吴联盟,马家搁在局外,马高腿不敢明里暗里教唆侯家欺负刘家,少受很多窝囊气。她常教育儿子把眼光放远些,希望刘汉山尽早把侯玉婷娶回家。

  刘汉山总找理由应付。“她屁股那么大,一堆肉在后面坠着,干活不利索。”

  “买牛要买抓地虎,娶妻要娶大屁股。侯玉婷屁股大,能生儿子有福气。”

  “你看她那脸,黑得老包似的,这要是唱《铡美案》,根本不用再抹锅底灰。”刘汉山又挑毛病。

  “人家姑娘脸黑点,一关灯,啥女人都一样味儿道。”刘曹氏总有理由。

  刘汉山不绕弯子了:“我和侯宽打架,她帮他哥说话。她和我不一心,一辈子受侯家的气。”

  “男人是根筋,日谁谁就和你亲。女人爬到你床上,生了孩子成一家人,不要说他亲哥,就是他亲爹和你吵架,她也会翻脸,向你不向他。”

  侯玉婷,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被某个未知的声音所诱惑,竟然真的踏入了刘汉山的禁地。

  那天傍晚,村里的一群男女正在玩着藏老猫的游戏。马高腿,这个村里的调皮鬼,故意将侯玉婷和刘汉山分到了一组。刘汉山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藏身之地,那是一个他在麦场的麦秸垛中掏出的洞,洞口虽小但里面却宽敞无比。只要人钻进去,再用麦秸将洞口塞住,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无人能够寻得。

  当刘汉山轻巧地钻入麦秸洞中,正准备拿起一把麦秸来堵住洞口时,侯玉婷也跟了进来。她迅速地用麦秸封住了洞口,然后以一个敏捷的爬叉动作,弓着腰,紧紧地搂住了刘汉山。

  “哥,我好喜欢你。”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侯玉婷气味短促香蜜。

  刘汉山往外推。刘汉山看到一双白眼珠在转,想起身出来,被侯玉婷拉住了。

  从外面射进来的白皙月光,如黑夜的手电筒,让刘汉山打个激灵,他马上看到了一双伸进来的大手,一扭身躲开。双手撑地,来个兔子蹬鹰,一脚踹在洞外人的胸前。那人一声惨叫滚了几个滚,趴在一边呻吟。原来是马高腿。刘汉山和侯玉婷不管不顾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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