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画秋送神-贰
画秋依然下山,郑糊涂的话却早就传到了她的心里,提问的人糊涂,要回答的人同样糊涂。
画秋自伯姬巷醒后,便不知这七百年之间的事情,醒后便有了知悉一些天道消息的神通,可以与人道其他形式存在的生灵沟通。
虽有这种神通,但还是以人的生活方式生活,同样怕水火利器,同样有七情六欲。
即便有了这种通灵的神通,但画秋始终不明白,为何画秋会有这种能力?又为何会是这种能力?
人怕死,所以想要长生,可长生又是为了甚?
一个死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复活,可复生的路却是为了找这个复活的因。
画秋在这条路上寻了很久,因变成了果,果又转成了因……直到遇到了郑糊涂,他从不问前因,只想着现在的日子。
郑糊涂影响到了画秋,画秋来了汝州。到了汝州的画秋也改变了郑糊涂,郑糊涂开始问前因了,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画秋以郑温妻子的身份,来到了汝州,嫁入了郑家。画秋拜过了郑家人,住进了郑家名下的一处独院。汝州人的生活习惯和龙庭多有不同,画秋也算适应。
画秋来此已有十日,郑氏的族人以及邻里,时常邀请画秋一同前去财神庙上香。汝州城诸多的财神庙,撑起了汝州城的繁盛。画秋去过两次,便不再同去。
这一日,画秋在清理家中杂物,将一些破旧的家具搬到了院子,家具周围堆着一些破损的衣物和农具。画秋从西厢房搬出了一尊财神像,塑像上落满了尘土,被放在了院子的旧桌子上,随即回到厢房搬其他物什。
期间,郑母带了一些点心而来。郑母见了财神像,立即上前,用自身衣角将塑像上的尘土擦拭。又将塑像摆正,拜了又拜。
画秋走出见郑母跪拜。郑母见画秋走来,表情不悦。
郑母言道:“你即嫁到了汝州,就依汝州的习俗。家家户户,都供奉财神爷,人离不开财,有钱了才有吃的和穿的。凡人花的钱,都归管钱的财神爷,我们不敬财神爷,财神爷自然也不会照顾。把屋子收拾干净后,再把神像供上。”
画秋言道:“若是财神爷真像您说的这样有人情味,只顾敬的,不管不敬的,作为神仙就小器了。”
郑母严声道:“你说这样的话,必是不敬。能说出不敬的话,你又有甚人情味?财神爷、神仙、塑像,不管哪一个是否小器,哪个有无人情味,这些话不像在指责他们,反倒像是在说我这个长辈。”
画秋赔礼道:“母亲莫怪,画秋无意。”
郑母言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像汝州城的媳妇儿,恪守那些不教规矩的规矩。我若是真跟你动气,身为长辈,却是小器了。但是汝州城风气如此,我们婆媳之间不计较,可备不住多舌之人,乱嚼舌根。你的话有你的道理,我的话也有我的用意。这些点心你晚些时候再食用吧,这神像若是不供了,就送到财神庙里。”
画秋言道:“画秋照办。”
画秋取来了一块红布,将财神塑像包裹住,便出了家门,前往财神庙。画秋许了庙祝一些银两,便将塑像留在了庙内,独自归舍。
汝州城,从来只有请神的仪式,少有送神的规矩。也曾有过鳏、寡、残、病之人,命亡之时无人供奉,便将塑像转送回庙。
可画秋不同,又介于她是外来人,不习汝州规矩,默不作声也可。可将塑像送回,却传出了不尊汝州人,顿时成了汝州城的丑闻。
画秋送神,引得满城议论,就连郑氏族人也刻意远离她。画秋自是不理他人,也不管这些闲事。可郑糊涂即将上任汝州太守,又是郑家长子长孙,却不得不受影响。
一日,画秋准备了一些龙庭的糕点,想要送去给郑母品尝,以作婆媳亲近之意。刚迈步厨房,便见郑糊涂已经归家,一人坐在厢房台阶上,怀中抱着画秋送走的财神塑像,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画秋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郑温言道:“汝州人说,画秋送神,欲要变天。仰仗着要做太守的夫君,无视汝州人。满城人都在说你的闲话,郑家族人全都来说劝,让我写休书。我也被母亲叫去骂作不肖子,迎回财神塑像。”
画秋听后问道:“你的意思呢?”
郑温摇头道:“满城人中只有一人说你做的好。”
画秋问道:“是谁?”
郑温言道:“恩师高蟠,今早恩师回到了汝州,我便被叫去。我回来时一直不见恩师,原来恩师在这段时间去了龙庭。他很赞赏你,但还是让我把塑像带回来。他说这是我的鉴,活在名利,就离不开名利。”
画秋言道:“你若嫌弃画秋拖累了你,我今日离开汝州。七天后,你上任汝州太守,做一个汝州人心目中的太守。”
郑温言道:“汝州人心中的太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汝州人眼中的太守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在我七岁那年,跟着母亲去庙里跪拜,我见那些人跪拜的非常虔诚。有穿得暖的,跪下来的那一刻什么都能放下。有吃不饱的,在跪下来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怕。太守既是财神,财神亦是太守。”
画秋言道:“德不配位,即便你是真财神,也无功无德。”
郑温言道:“有一年秋天,我在汝山城隍庙前作画,有那么几个瞬间,竟将满山的黄叶,当作了黄金。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不想跟他们一样做个求财的人,我故作糊涂,却做了被求的那个人。”
郑温低眼看向怀中的财神塑像,用衣角擦拭了一下塑像额头。
郑温继续言道:“今天恩师嘱咐我,这七天内不要接近他。七天后,龙庭将有一千龙卫至此缉拿他。可恩师却辛苦了,他呈上了一份自供罪状,细数汝州诟病,历任汝州太守借宗庙鼓塑劣风,字字如刀,现任太守也被软禁至龙庭。他对我说,作了一地太守,就是一地财神,都是自家财,何必再另作贪行。恍然才知我一介小小二甲,能做太守,全凭了恩师的一纸罪状。”
画秋言道:“你恩师今年八十七岁,已是高寿之人。如今要将自己一世清誉毁掉来成全你,甚至整个氏族都将被连累。师者,可谓辛苦。”
郑温言道:“自幼蒙恩师教诲,如今成材。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师恩却永远报不完。这封信里写着恩师心中的汝州,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有些时候有些错需要他人帮着改正。之后就用他的那根拐杖将我打了出来,当着众人跟我划清。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满城的百姓,就再想,汝州真的有错吗?”
郑温言罢,双眼中泛着一丝对恩师高蟠的愧疚,抱着财神像回到屋子摆在了桌上,又躺回床上思量。
画秋不语,提着食盒,前往郑家老宅。
郑家老宅门前,郑氏族人进进出出,皆是为了画秋送神一事前来。郑父躲避清闲,一早便出去垂钓。郑母不得空闲,备了蜜饯和茶水,打发上门客。
郑母教画秋将财神塑像送回,本是好心,一来敬了神明,二来寻找时机再劝画秋请回。谁料的这敬了神明,却得罪了满城的人。
郑母想来是自己的过错,便没有要责怪画秋之意,遂独自应付族人的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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