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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鲤化龙-壹


那年仲秋,幽州城上空惊现异象。乾坤无影,日月无踪,只见一道白光于昏暗之中闪烁不断。此白光为一条蜕变白龙,其形似龙非龙,奇丑无比。

  白龙遍体皆伤,周围有群鸦喙生雷电啄食,白龙惨声混于雷鸣之中。

  幽州城百姓皆观此异象,白龙腾飞艰难,从空摔落,天地恢复如初。白龙摔落于城外幽江,水涨汹涌引致洪涛入城,幽州城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历时七月,幽州城得以修复,百姓恢复生机,但仍有饿殍于地。幽州人为求风调雨顺,正在幽江边建造一座白龙庙,得佑一方之民。

  时至清明,幽州人祭奠亡人之际,有一位外来人,约莫三十出头,布衣穿戴,手持一盒珍珠,进城贩卖。贩珠人自称花夫,进城吆喝,引来了围观人。花夫虽作贩市卖珠,但并不像贩市忙人。

  观客询问道:“珍珠怎么卖?”

  花夫答道:“匣内七颗,只卖女子,富者多索,贫者少取。”

  观客问道:“如何只卖女子?男子欲买赠予女子如何?富者多索,贫者少取,何多?何少?即贩卖,自当有价,又如何作别富者与贫者?富者之富乃日积月累,三代殷实;贫者之贫乃日朘月减,一曝十寒。汝仇富乎?既如此富者充贫者,你这珍珠岂不是白手于人?”

  花夫答道:“汝不知,我有一双眼睛。”

  花夫一言引得围观者哄笑。

  花夫继续说道:“我这双眼睛能辨别富者和贫者,富者充贫者,得了这珍珠的便宜,却不知将损失哪许,故富者与贫者我当辨别。福不离祸兮,祸不舍福兮,此为天地公道也。富者欲买当卖七两白银,贫者欲买当卖七枚铜钱。富者以外财得珠,贫者以内财得珠,此二者皆由我贩珠人收取。若李郎有心赠予秋娘者,千金当卖。”

  观客问道:“你这珍珠有何不同,源于何处,敢在幽州城作此规矩?”

  花夫打开漆盒,露出了七颗拇指粗般的白珍珠,粒粒晶莹圆润,光彩非俗物。在场人无不惊叹,沾目者无不喜恋。

  花夫言道:“万河汇于江,千江流入海。这幽州城外的幽江,流入东海之中,东海之滨自古盛产奇珍异宝。在那东海边有一捕珠人,捕珠人有一心上人,种种因缘使二人余生止步,此女子正是幽州人,遂将珍珠托于我,转于幽州有缘人。”

  观客言道:“如此说来,这珍珠是捕珠人托信于你,你怎好失信于捕珠人,将仅有珍珠贩卖他人。”

  花夫答道:“因不知此女子唤作何名,才做贩卖。恐珍珠带于身上造贪图小人,遂每日仅卖七颗,以守捕珠人之信。若珍珠有幸落于有缘人手中,传达捕珠人之情,一颗足矣。”

  围观者中有一女,上前问道:“贩珠人,你看,我应多少?”

  花夫答道:“七两白银。”

  女子取荷包七两,交于花夫,在盒子内挑选了一颗珍珠离去。又有其他六位女子挑选珍珠,交付银钱。其中有一身穿绸缎的妇人,选好珍珠之后,匆忙塞于花夫七枚铜钱,欢喜而去。未得珠者,后悔莫及。

  花夫安慰道:“明日照旧,明日照旧。”

  花夫收起漆盒,遣散了买者,又在集市上买了酒肉,便出城去了。

  花夫出城之后,路过幽江边,幽州人已经在为建庙打好地基。花夫顺着江边林子,径直而上,到了幽山。

  幽山山腰处,有一矮崖,设有一茅草屋,门前有一片菜地,一位唤名辛赋的女子正在浇菜。辛赋虽扮农家素妆,但并不像农家勤人。

  幽山草庐即是幽山山沿,可眺望到幽江。辛赋见花夫带酒菜归来,上前迎去。

  辛赋言道:“我在山中采了一些药草,晚些给你煎服。”

  花夫答道:“  多谢。今日我见幽州人开始建造白龙庙,等些日子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花夫走进茅草屋,脱下长衫,将今日所赚取的银钱置于桌上,手中又突然凭空多了七两白银归于一起。他取出漆盒,打开后盒内另有七颗珍珠。片刻后,辛赋端来了酒菜,置于桌上,二人就坐。

  酒过三巡,辛赋言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想来今年二十有七,尚且独身,孤自一人在幽山生活已有七年,倒也守得住寂寞。你在这里修养的数日里,多了一个说话的人,确是一件幸事。”

  花夫言道:“只是怕在这里久留,引起山中猎户猜疑,坏了你的名节。”

  辛赋回道:“你我并无肌肤之亲,彼此尊敬,天地可昭,他人猜疑就随他去吧。这山中的几户猎户,有正直之人也有好色之辈。好在幼年家贫,随戏班闯荡,也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

  辛赋接连饮酒,花夫为辛赋斟酒,言道:“我有一事不解,你为何独身一人在此生活?”

  辛赋酒醉于桌上,花夫正要倾听便扫了兴,只好将其搀扶到榻上。花夫将桌上的酒拿出了草屋,在草屋门前独自饮食。

  却说今日富者充贫者买珍珠的妇人,以七文钱赚了珍珠,自觉得了便宜。妇人带着珍珠直奔了银坊,挑选了一根银簪做衬,心中极其欢喜。妇人归家后与邻里炫耀,好生美哉。

  妇人之夫经营一处油坊,正在核算今日盈利时,钱匣内突然少了七两白银,反复核算账目不对。油老板心中怀疑是店内雇佣的卖油郎,因克扣工钱怀恨在心,于是偷了银两。

  油老板顿时心中有气,拿起扁担欲打卖油郎,不料脚下一滑,摔断了骨头。

  卖油郎平日里挑油桶进出,难免有油撒地,久之地面腻滑。店内伙计将油老板抬回家中,药郎中出诊接骨索要了数十两白银。

  油老板在家静养耽误了油坊生意,损失又不计其数。妇人戴着珍珠簪子,照顾油老板数日。

  却说花夫。次日,带漆盒前往幽州城贩卖。花夫一边叫卖一边游逛,有女子认出,遂上前买珠,盒内剩余一颗后便不再贩卖。花夫带着最后一颗珍珠,路经一处巷子,巷内有一户“刘府”,是城内的富裕之户。

  七年前,有一从东海而来赴任的官员蒋达,因一路劳顿,偶感风寒,久之加剧而亡。蒋达家属将其埋葬后,便安居在了幽州城。

  蒋达有一女名叫蒋婧,其貌如月中仙子,惹人怜爱。蒋婧嫁于了刘府公子刘航,解决了蒋家等人的安身问题。

  不久,蒋婧怀有身孕,生有一子,取名刘达。刘航生来随性,常出没于烟花巷,久之染病猝亡。自此之后,刘府产业日渐衰落。虽比不了往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府家财足以够蒋婧两代所用。

  蒋婧做了刘家的主人,遣散了许多家仆,关闭了许多产业,所有精力集中在了教导刘达。时有七载,刘达天资发掘,传开了神童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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