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是被香出来的!
徐信芳听着女儿愤怒的谴责,哭笑不得地伸出手。
本打算将人抱回来,好好安抚解释一番。
奈何小姑娘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乐意搭理他。
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就被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不死心的手指头反复戳啊戳,好不容易才将人戳到回头。
“哎哎哎,妚草,你听我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嘘——又坏又丑又臭的阿爸,你说话太大声了,会吵到阿妈和阿弟的。”
徐木兰将手竖在嘴巴前面,凶巴巴地瞪了某人一眼。
她很生气。
尤其是看到那张没事样的笑脸,就更生气了。
小手嚯地一下往上移,顶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火已经到这里了,你知不知道?”
情况很严重,十分严重。
阿爸要是再不认错,再不知悔改,她就要变炸药包了!
“知道,我知道。不气不气,生气就不漂亮了,你先听我解释嘛。”
徐信芳揉揉脸颊,端正表情,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是贱名好养活。
所以,大家给娃娃起小名,都是越难听越好。
“你自己想一想,村里其他孩子的小名是不是也都不好听?”
“再不好听,妚狗、雀仔、猫崽、黑哥、无毛这些,也都比臭丑好听!”
徐木兰双手比叉,拒绝被忽悠。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大人随便说说就全盘相信的三岁娃娃。
但她也知道,光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好忍着火气,仰头望天连做几个深呼吸,等到变冷静了再开口。
“阿爸,你的态度有问题。”
不能因为阿弟丑,就破罐子破摔啊!
又或者,有问题的不是他的态度,而是眼睛。
不是有句话说,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可爱吗?
所以,阿爸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要帮阿弟快点变好看!”
徐信芳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慢速低声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左瞄瞄右瞟瞟,看到旁边似笑非笑的阿妈,顿时恍然大悟。
啧啧啧,不得不说,学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个架势摆起来,相当能唬人。
“妚草,我不是破罐子破摔,我的眼睛也没有问题。”
他再次伸出手,将人抱进怀里。
见她虽然一脸不乐意,但好歹没挣扎,偷笑着在凳子上落座。
“我跟你说,小孩子刚出生都丑,会越长越漂亮的。而且,刚出生时越丑,长大就越漂亮。”
“你又想骗小孩,我才不信呢。”
“没骗小孩,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我为什么会是最好的证明?”
徐木兰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转过头,就看见阿爸眼神飘飘忽忽,像被风吹得落不了地的鸡毛。
这副模样,她不用请出火眼金睛都能确定,绝对有问题。
“老实交代,不许撒谎,否则罪加一等!”
“这个……那个……妚草,你信阿爸,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人生难得糊涂啊!”
“我不要糊涂。阿爸你快交代,不然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徐木兰数着手指头,逐项收回她给阿爸的福利。
“以后不许亲我,不许抱我,不许摸我头,不许吃我手。我也不给你踩背,不给你捏肩,不给你唱歌,不给你分好吃的,到了藤山墟不去信局看你……”
“停停停,别再不许了,听得我头疼。”
徐信芳举手投降。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老二可以不用太聪明。
否则两个鬼灵精一起上,自己怕是不到三十岁就要愁白了头。
“哪,先说好,是你自己坚持要听的,回头不高兴也不许冲我发脾气哈。”
“不发脾气,我是讲道理的人。”
徐木兰扯着自己的小辫子,在手里卷啊卷。
她已经准备好要听故事了。
讲故事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踢了踢腿,以为阿爸是不信自己的话,还找来了一个证人。
“阿哥,你作证。我保证,等下绝对不乱发脾气。”
“好,我作证。伯爹,快点说。”
徐木松郑重点头。
顺带着拖过自己的小凳子,坐到了两人对面。
伯爹和妹妹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要坐近点才能听得更清楚。
徐信芳扬扬眉,神情微妙。
别以为他没注意到,不发脾气和不乱发脾气,虽然只多了一个字,差别大着呢。
行吧,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
既然她还是坚持要听,那他就只好“老实交代”呗。
“妚草啊,你是早产儿,你知道吗?”
徐木兰摇头,“不知道,早产儿是什么?”
“早产儿呢,就是你本来应该和阿弟一样,在阿妈肚子里住够九个月。结果还没住够时间,你就提前跑出来,把大家都给吓坏了。”
徐信芳一脸唏嘘。
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慌乱的夏日午后。
“那我为什么提前跑出来了?”
徐木兰眼睛微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她可是个大家都夸乖的好宝宝。
就算在阿妈肚子里面待闷了,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吓人的。
“啊?呵呵,你提前跑出来的原因……”
徐信芳一哽,本来是想跳过这段的,偏偏就被抓住了。
在两双好奇眼睛的注视下,他声音越放越低。
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却依然要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其实,夕姐怀妚草时会早产,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他。
那一年,应轩终于从马来亚回来,还带来了信中提过很多遍的榴莲。
他对这种奇妙水果神往已久。
听说最大那颗是要送给自家人尝尝味道的,想都没多想,就兴冲冲地抱着回了家。
没想到,家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反应最大的就是夕姐。
刚将果子抱进屋,她就呕个不停。
没过多久,羊水说破就破了。
多亏村口当时正好有一辆马车经过。
多亏隔壁藤山墟就有一间医院,里面的医生医术也好。
不然,他怕是要哭断肠了。
只不过,后来也没少在半夜对着丑娃娃哭,为她的未来烦忧就是了。
应轩那时也被吓得要死。
还学了廉颇,背着一捆刺竹弓上门请罪呢。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哦,我现在好好的。”
徐木兰将手绕到阿爸背后,轻轻地拍着背。
她看得出来,阿爸确实很害怕、很后悔。
那就多拍几下背好了,这样夜里睡觉才不会做噩梦。
“妚草,早产儿,证明了,什么?”
徐木松很有耐心,等到妹妹将伯爹的内疚都拍走了,才继续提问。
他听了这么久,除了听到伯爹闯下大祸,害妚草没到时间就出生以外,并没有听出别的啊?
“我刚才说过,小宝宝刚生出来,都是丑丑的,对吧?”
徐信芳叹着气,摸摸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肥脸。
“如果说,已经足月的阿弟像个小老头。那当时早产的妚草,就是只小猴子了。”
浑身毛茸茸又红彤彤的,看着又瘦又小。
哭的声音也是细细弱弱的,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
他们一度都很担心,她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所以,妚草你真的不用替阿弟操心。他再长一段时间,就会变很好看的。”
真要算起来,熏出来的丑娃娃这个名头,挂在她身上可比挂在老二身上贴切多了。
可现在,不是他黄婆卖瓜,而是找遍整个厚文墟乃至藤山墟,肯定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家妚草更好看、更可爱的娃娃了。
徐木兰摆手,很是严肃地为自己正名。
“阿爸你搞错了,我和阿弟不一样。我不是被熏出来,是被香出来的。”
一定是因为榴莲太香,她忍不住嘴馋,才心急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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