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捉虫)
和裴一清怀疑潘知州不一样, 潘寻龙气过骂过之后,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他阿爹为人板正,都有他和阿娘了, 才不会和这女鬼黏黏搭搭的, 定然是这女鬼对他爹垂涎不已,这才恬不知耻的说了这么些让人误会的话。
说不得啊……
潘寻龙警惕又忌惮的上下打量了涂九娘一眼。
鬼物诡谲又狡猾,说不得啊,她说是倾慕他爹,实际是馋他阿爹的身子!
要不然,她干嘛要倾慕他阿爹, 他阿爹都是个大叔了,平日里又啰嗦, 模样生得吧, 还是有点俊俏的。
可是,再俊俏他老了啊,是半老徐郎了呢。
……
潘寻龙是打定主意不听涂九娘说话了。
涂九娘的眼里有气怒一闪而过, 随即,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手指在乌发上打了个卷儿, 柔声道。
“你这孩子……”
“罢罢,瞧着潘郎的面上, 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以后啊, 咱们也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小气的,仔细瞧瞧,你这脸庞倒是有两三分像潘郎, 放心,我会爱屋及乌的。”
她抚了抚心口,远山眉轻蹙。
“谁让我这一颗芳心都落在潘郎身上了,唉,凡间门的话本子都说了,爱他,就要爱他的过去,说来也是我们之间门的缘分浅了一些,相见恨晚啊。”
说到这,涂九娘又挑剔的瞧了一眼潘寻龙,勉勉强强,带着两分的不甘不愿。
“好了,往后,你就唤我一声九姨吧。”
潘寻龙:……
“臭不要脸,臭不要脸!还九姨,我瞧你是想吃屁,快走快走,我这儿不欢迎你。”
说好不要理人的潘寻龙按捺不住了,他又暴躁了起来。
他容易么他,每天那么多的功课,累得和春耕的牛一样,就只有睡觉和吃饭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尤其是睡觉时候,这几个时辰他珍惜得很,偏偏今夜来了个有毛病的,说些搅他清梦的胡话。
大吉利凑热闹,“臭不要脸,臭不要脸,嘎嘎。”
瞬间门,这一方地界只有臭不要脸四个字在回荡,大吉利一只小鸟,生生舞出了三百只鸭子的热闹。
涂九娘眼眸沉了沉,“不知所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她手中的轻纱扬了扬,原先柔软的轻纱一下就化作了锐利的剑,猛地朝潘寻龙袭来。
这一下,涂九娘眼眸发黑,手中的力道没有丝毫的留情,她心中冷笑。
不过是前缘留下的小崽子,杀了便杀了,往后,潘郎跟着她入了鬼道,比翼双飞,琴瑟调和,哪里就需要这么个碍眼的小子了?
旁边,小雅低垂下脑袋,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要怨,就怨你阿爹不知怎么就入了小姐的眼吧,这是命数。
漫天灯笼中,裴一清正偷偷地推着自己身下的灯笼往城南方向飘去,就像不经意被风吹走一般,瞧到这动静,他心中一惊。
不好,知州大人家的公子危矣。
潘寻龙也睁大了眼睛。
这疯婆子……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多骂几句!
千钧一发时刻,潘寻龙怀中倏忽的有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就像一条跃空摆尾的大鱼,带着清冽晶透的水炁,鱼尾浓丽,似轻纱,又似绸布。
只听“铮”的一声,涂九娘的轻纱被冻成了冰凌,她急急的将那薄纱往后一甩,脚步一错,视线瞧着那冰化的轻纱如碎冰一样的碎了。
她恨恨的丢了手中只剩一截的轻纱,不怒反笑。
“好,不愧是大公子的儿郎,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潘寻龙诧异的抱着大鱼。
没错,这鱼儿护了他之后,此时也没有再回那祥云佩中,反而是在他手中显形了,浓丽的大鱼尾,背后生双翼。
涂九娘的视线落在鱼的双翼上,春水般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声音幽幢。
“蠃鱼。”
“呵,竟然如此狼狈,只剩一抹残魂了,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少了轻纱覆盖,她此时穿一身粉色的露肩襦裙,白腻的肌肤露在外头,沁凉的月色下,那身肌肤几乎漾着莹莹白光。
云鬓桃腮,当真香艳诱人。
潘寻龙都不好意思多看了。
他抱着大鱼,听这女鬼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颇为瞧不起大鱼,想来应该是打不过了。
潘寻龙凑近大鱼,“鱼兄,带我去寻顾昭吧,你认得吧,就是他送你到我们家的。”
“眼下,他们肯定还在樟铃溪上漂着,樟铃溪在城外,那儿的水多着呢,清澈又干净,你想不想去大水里游一游?”
潘寻龙嘀嘀咕咕的时候,涂九娘托了托云鬓,已经不想睬潘寻龙了,只听她柔柔的问道。
“来,告诉九姨,你阿爹在哪里?”
“良辰美景稍纵即逝,因此我们更是要及时行乐,小鬼头,你还小,自然是不知这良辰美景的珍贵。”
她说着话,又抬头瞧了瞧月亮,此时月在树梢头,清冷的撒下月华,天空一片幽蓝,衬得那圆月更明更亮了。
当真是一个旖旎的月夜。
大鱼好似听懂了潘寻龙的话,倏忽的变得更大了,只见鱼儿跃出潘寻龙的怀抱,腾空悬浮,微微摆尾。
浓丽的鱼尾在空中荡开,就像轻纱在水中漾开一样。
潘寻龙大喜,他也不惧,一个翻身便爬上了鱼背,看向涂九娘,朗声道。
“我阿爹进京述职了,要是不怕,你只管跟我过来。”
涂九娘挑眉,“哦?”
小雅眼里闪过一道忧心,上前一步,低声道。
“小姐,小公子如此言行,必定是有所倚仗。”顿了顿,她又道,“想来,那顾小郎应该是和大公子一道进京了。”
“小姐,不若算了吧,都说好事多磨,咱们等下一次的月圆吧,婢子之前听过,这顾小郎颇有手段,鬼道里有生吞恶鬼的名头。”
涂九娘不依,“那不是枉费了我这一番的梳妆打扮了?我盼今日可是盼了许久了。”
“小雅莫忧,我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回头潘郎瞧了我,必定心生爱慕。”
“到时我俩情投意合,亲昵乃是人之常情,那顾小郎总不好多管上峰的家宅艳事吧,再说了,这花前赏月,哪里及得上江上看月景啊。”
说完,她抬手止了小雅的话头,转身回了轻罗小轿。
只见裙摆扬了扬,在半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美人侧身依靠在小轿上,手轻轻的托着额头,闭眼吩咐道。
“起轿。”
小雅有些担心的叹了口气。
四鬼重新抬起轻罗小轿,只见此处轻纱漫漫,美人侧坐,漫天彩灯飞舞,端的是旖旎香艳。
没了轻纱覆盖肩头,不知什么时候,涂九娘的肩头出现了一条绒毛的披肩。
毛羽蓬松,白洁如雪。
被这一条披肩包裹,那若隐若现的莹白肌肤更吸引人了。
……
前头,潘寻龙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女鬼跟来了,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阿娘还在家里呢,对着他这个前缘的小崽子都能下狠手,回头见着他阿娘这个正缘了,岂不是眼睛都能沁出毒汁了。
想着老娘,潘寻龙对老爹心生怨怼了。
都说了让他多吃点了,吃胖了就没有这烂桃花了,一把年纪了,俊有啥用!
……
大鱼带着潘寻龙一路往城外水多的地方去了,小雅拢了拢灯笼,瞧着那飘得有些远的粉灯笼,眉心蹙了蹙。
灯笼里头,裴一清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小雅又看了一眼,没瞧出什么不妥,这时,涂九娘的轻罗小轿已经有些远了,她顿了顿,只能将这事归于风大,灯笼被吹跑了。
……
此时,在靖州城拎着灯笼走的小井和谢树棣也瞧到天上那一飞而过的大鱼,紧着,又有四鬼抬轿,身后是漫天的灯笼。
一井灵一树妖愣住了。
小井杵了杵谢树棣,“哎,要追吗?”
谢树棣迟疑,“还是不要了吧。”
他们走了,谁在州城巡逻啊。
小井脆声数落,“都是你慢吞吞的,走来走去都在这几条街,瞧,这鬼摸来了又走了,咱们这下才知道,这不成马后炮了吗?”
“不行不行,回头给顾道友知道了,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分开巡夜,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小井姑娘斗志满满。
谢树棣:“……好吧。”
……
月色在江水上撒了碎银,流水涤荡过汀州岸边倒垂的绿枝,耳畔里除了风声便是流水哗哗的声音。
夹杂其中,还有风送来的呼唤声。
……嗯?
呼唤声?
顾昭停了功法,凝聚半空的月华倏忽的散开,像春雨一样细蒙蒙的落下,宝船里酣睡的人们睡得更香甜了,万物有灵,因为月华,就连这一处的鱼儿也比较多。
要是有谁下了个渔网,保准满载而归。
顾昭起身,抬脚走到船沿边,目光远眺。
风将声音破碎的送来,仔细听,这道声音有些像潘寻龙的声音,唤的是她的名字。
顾昭心中一紧,身形一晃,紧着要朝声音出现的方向过去。
这时,天水交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影子,瞧清后,顾昭的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只见一条大鱼贴着江水快速的游弋而来,无数白色的水浪被卷起,鱼身上坐着的是潘寻龙。
瞧他那模样,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好玩又有趣的畅快。
哇哇叫着,也是因为太兴奋了。
顾昭伸手一扬,浓郁的元炁化作一阵飓风,快速的将潘寻龙和大鱼卷到了甲板上。
潘寻龙落地,顾昭稳了稳他的身子,手一拢,那大鱼甩了甩尾巴,漾起晶莹水珠,重新化作祥云状的玉佩,落在了顾昭手中。
顾昭将玉佩递了过去,不解道。
“小潘哥,你怎么魂体出窍了?”
潘寻龙摆了摆手,郁闷不已,“嗐,别提了,睡得香香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发痴的鬼娘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她这里有毛病。”
顾昭:“啊?”
“真的!”潘寻龙点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尽说些不要脸的话,听得我怄死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爹呢?”
顾昭:“都这个点了,肯定是在船舱里歇着啊,你就别去寻大人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潘寻龙哼了一声:“不是我寻他,是这烂桃花就是他招来的,你看吧,一会儿那鬼娘子一定找他!”
说完,他三言两语的将事情快快的说了一趟,紧着就道。
“顾昭,那鬼娘子好大的排面,她跟在我的后头,到了樟铃溪这一片,大鱼得水,游得飞快,这才甩开了她一些,不过我看她应该也要来了。”
“也不知道我阿爹哪里好了,她竟然一口一个潘郎,再来一句大公子,我骂她臭不要脸,她还想打我。”
“这么凶……我看呐,她肯定是面皮好看,里头是个模样狰狞的大鬼。”
顾昭赶紧看了看潘寻龙,确定他的魂体没有出问题,还因为那祥云玉佩的灵炁滋养,魂体凝实了一些,回头读书肯定更有劲儿,这才稍微放心。
顾昭忍不住感叹,“小潘哥,你们潘家一脉,当真是和水有亲呢。”
小南小北有龙君庇护就不说了,这蠃鱼残魂也护着潘寻龙,要是没有这蠃鱼相护,小潘哥的魂体被那女鬼的鬼炁袭到,定然魂体有损。
魂体有损,重则殒命,轻则痴傻。
还未相见,顾昭已经对这下狠手的涂九娘心生不喜了。
“来,来了,那鬼娘子来了。”潘寻龙扯了扯顾昭,有些紧张的开口。
顾昭顺着潘寻龙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微微愣了愣。
小潘哥说得不错,着实是好大的派头啊。
只见天水一色中,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在幽蓝之空,一顶轻罗小轿乘着月色,乘着清风,轻纱漫漫的来了,四位白衣鬼衣袂翻飞。
要不是它们的神情有些发僵青白,为此景添了几分阴森,这一行头,当真有如月下仙子乘风而来的缥缈出尘。
朦胧月色下,隐隐见美人黑发如云鬓,轻薄的襦裙下,一双玉足白腻又诱人,还未相见,就勾得人起了好奇之心,只想撩开那薄纱,好好的瞧一瞧,这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顾昭警惕,“难道是艳鬼?”
……
宝船的甲板很大,轻罗小轿落在甲板上,云鬓香腮的女子扶了扶轻纱,眼眸如春水一般看了过来。
她的视线扫过潘寻龙,又扫过顾昭,最后美眸朝船舱方向看去,娇声道。
“深夜叨唠了,自上次鬼道一别,九娘这一颗芳心就陷到了大公子身上,还请大公子怜奴一片痴心,出来相见,今夜月圆,正是良辰美景时候,奴带了美酒佳肴,想邀大公子一道赏月。”
她转了转身,视线看向樟铃溪中,眼里浮起薄薄的水光。
“美,当真凄美,天上一轮月,水中一轮月,隔着江水天堑,遥遥相望,多像那有情却无法相守的痴情人。”
顾昭:……
潘寻龙杵了杵顾昭,使了个眼色。
“是吧,我就说了,这娘子肯定是脑子有毛病。”
顾昭心有戚戚,她想着涂九娘的话,略略想了想,立马想起了那日潘知州走鬼道时,她感受到过的那道视线,它也是这般的带着执拗和痴意。
顾昭恍然,“是你,涂宅绣楼。”
潘寻龙不痛快了,“顾昭,她真和我阿爹相识啊。”
顾昭连忙摆手,“哪呢,小潘哥不要介意,大人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见都没有见过呢,更没有什么许下终身这回事。”
事关潘知州的清白,未免父子俩心生罅隙,顾昭解释得可利索了。
潘寻龙哼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我阿爹才不会这般没良心!”
说完,他恶狠狠的瞪了瞪涂九娘。
顾昭也侧头看向涂九娘,视线在她鼻翼间门那两颗眉笔描画的小点上停了片刻,眼里露出一丝的诧异,思忖道。
这个娘子身上既有鬼的炁息,还有一股妖狐的炁息。
难道,这是狐鬼?
狐鬼,顾名思义便是修行有成的狐狸精半道折戟沉沙,道陨后舍不得入那轮回,改为在鬼道中修行,虽然成鬼,却还有几分作为狐狸精时的道行。
……
那厢,潘知州总觉得今夜一直有人念叨他,总是睡得不踏实。
起来喝了盏温水后,他索性就没有睡下,披了件袄子,捧着一卷书在灯下打发时间门,顺道养养睡意。
听到动静声时,他的睡意刚刚起了,支着脑袋的手一歪,瞬间门醒神,这下是睡不着了。
女子的声音?
潘知州有些意外,推门便往门外走。
“顾小郎,这是……”
他才走出来,顾昭的视线就看了过来,一并有的,还有一位一瞧就不是寻常人的小娘子。
只见她身后一顶轻罗小轿,四位抬轿子的人面色死白死白的,更不用说那娘子穿得还少,要知道,眼下还是春寒料峭时候呢。
潘知州的心一下就咯噔了下。
顾昭:“大人。”
涂九娘眼睛一亮,“潘郎。”
这一声潘郎,她拖长了嗓子,叫得柔柔又娇娇,如冬日的冰水融化为春水,谁人听了都得闭上眼睛陶醉,心中麻麻痒痒。
顾昭和潘寻龙打了个颤抖。
这杀伤力,着实有些大啊。
潘知州意外,他左右看了看,此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顾小郎了。
这一声潘郎……叫的该不会是他吧?
涂九娘羞怯,“不是你,还能是谁。”
潘知州恍惚了。
他可能是脑袋出了点问题了。
潘郎……他家娘子都不好意思这样叫他嘞!顶多叫一声老潘。
“不能吧,我都一把年纪了,这位娘子可是认错人了?顾小郎,此处是否还有旁的姓潘之人?”
顾昭点头,“有倒是有,小潘哥也在这。”
潘知州大惊,“什么?”
顾昭往潘知州的眼睛处扬了一道灵炁,瞬间门,潘知州就见到了潘寻龙的生魂,当下又急又怒。
天呐,他家憨儿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潘寻龙也委屈,指着涂九娘就告状,道。
“爹,就是这个人,她来咱们府衙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喊人大公子,还说和你许下终身了,我气得心肝都痛了,对了对了,她还要打我,幸好顾小郎给的玉佩里头的大鱼救了我,还带着我来寻你们了。”
说罢,潘寻龙给潘知州瞧了那祥云玉佩,上头的大鱼尾巴一甩而过,似轻巧的说了一声不客气。
潘知州怒得不行,“小娘子好生不自重,我都不识得你,你竟然上我家说一些四六不着调的话,还要伤了我儿,这和那抢小娘子的恶霸又有何区别。”
顾昭、潘寻龙:
倒,倒也不必把自己比作小娘子啦。
涂九娘被这眼神伤到了,当下便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两步,再抬眸看来时,眼里有着浓郁的怨恨。
“好好,既然潘郎如此说,那我涂九娘便做一回恶霸又何妨。”
说罢,她肩上那柔软白绒的披肩瞬间门变长,如一条长蛇一般的突然袭来,眼瞅着就要朝潘知州身上卷去。
说是迟,那时快,一道屏障倏忽的在潘知州面前立起,两厢相碰,就像长矛“铮”的一声碰到了护盾,空中一下起了两道气劲。
小娘子的云鬓被吹散了,青丝漫天飞扬,就像是一条条狰狞的黑蛇一般。
顾昭护在潘知州和潘寻龙前头,眼神也沉了沉。
“涂娘子,潘知州有妻有子,娘子的倾慕之意,我们心领了,缘分一事莫要强求,要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
“小郎不懂。”涂九娘嗤笑一声,“甭管这瓜甜不甜,扭下来后,它就是我的了。”
说完,她身上气劲大放,身后倏忽的拥了好几条白绒长条,长绒在半空中悬浮,灵活的就像一条条长尾。
与此同时,她鼻翼间门那两点描画的黑痣一道莹光闪过,接着,上头有桃粉之炁漾出,声音袅袅,端的是魅惑。
“小郎让开。”伴随着幽幢柔媚的声音,桃粉之炁如烟如雾的飘来。
顾昭心下一凛,知道她方才猜的不错,这涂九娘定然是狐鬼,这桃粉之炁是她做为狐妖时修行的魅惑之炁。
沾上一点,定然被迷了心智,对这涂九娘言听计从。
顾昭不敢大意,手中打了道手诀。
只见元炁聚起飓风,风打着旋朝半空中那桃粉之炁卷去,直接又将那魅惑之炁拍回了涂九娘的脸上,一丝不漏。
这一举动,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涂九娘气急,身后的白绒倏忽的变长,天罗地网一般的扑天而来,犹如一条条张嘴的长蛇。
顾昭手中多了一条元炁凝结的长枪,与此同时,长枪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火灵之炁。
两人且战且退,气劲相碰,此处狂风大作,只见顾昭身形如风,在江水中如燕子穿纵,又似一苇渡江,白绒条犹如遮天蔽日的长蛇。
不过,顾昭的长枪更不慢,覆着火灵之炁的长枪细细密密的刺去,枪影如火龙,带着昂首咆哮之势。
很快,涂九娘便见了颓势。
她急急的将白绒条收了回去,遮天蔽日的白绒条化作一根拢在手中,此时哪里还有方才的皮光水华,只见上头坑坑洼洼,这里秃一块,那里焦黑一块,狼狈不已。
涂九娘心中大恸,“竖子尔敢!”
顾昭也惋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可是毛茸茸,皮光又水滑的尾巴啊,怎么能用来打架呢。
小雅急得跺脚,“小姐,招惹不得,招惹不得啊。”
“咱们回去吧。”
涂九娘已经气红了眼睛,看着顾昭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样,倏忽的,她手中的白绒条朝小雅的袖口处一击而去,瞬间门,无数道的流光跃上了半空。
只见或红,或蓝,或粉的灯笼腾空,放着幽幽的冷光。
涂九娘阴沉下脸,“潘郎,今夜本来是要邀你赏月赏灯的,如今,这灯我是要毁了,不怕,等你和我入了鬼道,我再予你张灯结彩。”
说罢,她瞧着顾昭,勾唇笑了笑,有些桃粉色的唇撩了撩,轻声道。
“掌灯。”
顾昭挽了个枪花,抬头朝半空中的灯笼看去,那一个个华灯溢彩的灯笼在她眼中褪去了或粉,或红,或蓝的灯笼纸,露出下头狰狞的一幕。
麻木的鬼脸融化着皮囊,头顶上燃一道幽火,此时睁开了眼睛,淌着血泪,哀哀的朝宝船方向哭来。
瞬间门,月光蒙上晦涩,天光黯淡,狂风大作,江水涌动,似有暗潮涌来。
鬼点灯,万鬼齐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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