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秦老太太赶紧打发了春哥,“好生守着二郎,莫要让他冲撞了四郎娘子。”春哥领命而去,后头传来燕姐儿的委屈之声,“祖母,雁儿也要去。”

  养病之地,多个孩子,那不是闹得慌吗?

  秦家老太太自然不允。

  得到有效救治的宋观舟,已变成打不死的小强,她躺在床上总结,从涧水房受了非人折磨后,她若是再穿一次到抗战年代,怎么也能在敌人的酷刑上走个一二。

  今日孙大夫给她缝针,她咬牙,抽一下线并疼一次,足足疼了四五十次。

  缝完针,她浑身都抽搐起来,更别说湿得透透的衣物,裴岸挥退旁人,亲自给她换衣上药,沉默让这个男人变得内敛,甚是一度迷茫。

  他换完药,坐在宋观舟跟前,低声问道,“观舟,我总也护不好你。”

  ——反而是你来护着这个对你不好的国公府。

  宋观舟一头长发汗湿,她额际又密密麻麻的上来一层汗,裴岸轻手轻脚给她擦掉,仿佛挫败到了极致,宋观舟双唇惨白,眼睛疲惫,但知道一码归一码,叹口气拽住他的手,“这次意外谁也没料到,你该庆幸我能救了五个孩子,不然更为懊恼。”

  裴岸低头,“总也不该是你一个弱女子去跳那悬崖救人。”

  喂喂喂!大哥!救人也搞性别歧视啊?

  宋观舟重重哼了一声,极为不悦,“裴岸,飞瀑上头的女眷书生,丫鬟婆子,只有我一人会水,漫说下头是五个孩子,就是秦庆东那讨人嫌的玩意儿,我也不会坐视不理,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兴许在这封建朝代,大部分权贵富家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比如萧氏后宅女眷,就敢打杀她的性命。

  但她不是——

  她来自一个发达的社会,接受了先进的高等教育包括道德教育,在她的眼里,只要是处于弱势的生命,能救,断不会旁观!

  这也是她在涧水房里,那些神婆以为能孽杀她一样,她的身体会痛,如这次缝针一般,可她的精神不会。

  人活着,总得坚持着一些东西,不是吗?

  裴岸情绪低沉,正想说几句肺腑之言时,传来敲窗的声音,夫妻二人看过去,却听得外头咳嗽一声,“我不是故意来听墙角的,一是弟妹声音大,二来我是问问啥时候吃饭——”

  “滚!”

  裴岸满脸无奈,附赠重重一句呵斥。

  外头又道,“多谢弟妹,我这玩意儿落了水你也会下跳,有这句话……,以前哥哥对你的不是给你赔礼道歉,往后哥哥再不说你半个不好,如若裴四在外头寻花问柳,哥哥定然替你打了他回来。”

  “秦溪回!”

  裴岸怒斥,“你要点脸!”

  宋观舟仰天大笑,却扯了伤口,疼得止不住的吸气,裴岸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别听他的,我从来不曾寻花问柳。”

  晚间,宋观舟不愿意在床上用饭,勉强起身,瘸着一条腿,弓着腰,在裴岸半搀半扶下来到饭桌前,她左右看了,撵了裴岸与秦庆东外头摆了一桌,喊来孙琳及表姐自在屋内起了一桌。

  二人进来,互相见礼,宋观舟招呼她二人落座,“莫要客气,我们年岁相近,定然投缘。”

  孙琳这才有机会郑重给宋观舟介绍起来表姐,“少夫人,这并是我同你提过几次的表姐华重楼,她长我半岁,跟着我伯父做了十来年的草药汤剂、丸剂、粉剂。”

  华重楼起身,与宋观舟再次见礼,“重楼见过少夫人。”

  宋观舟招呼她落座,笑眯眯道,“真是好名字,华重楼,如若我没有记错,是一位中药,还有个别名叫枝头花,很是大气雅致。”谁料华重楼一听完,甚是欣喜,比孙琳要冷冽一些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活络起来。

  “少夫人知道这么多,旁人听我名字只觉得楼台叠重,华丽富贵。少夫人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说出我名字来由的人,容重楼敬您一杯。”

  宋观舟端起药膳汤,苦着脸说,“下次待我好了,寻些甜酒来吃。”

  勉强碰了杯盏,宋观舟一饮而尽。

  她容貌娇俏美艳,这般苦着脸,竟也是风情万种。

  三人说说笑笑,少了桌上礼仪,多了亲近。孙琳随心说道,“我表姐寻常时日都在山中采药,如今押送药物进京,算来也是有缘,如若是往常,表姐宁愿去深山老林,也不爱来尘世喧嚣沾染一身烟火气。”

  华重楼连忙说不是。

  宋观舟却饶有兴致,“我也喜欢山山水水,人与人之间多的是尔虞我诈,寄情山水自是舒坦。”所以她理解裴彻出家,做了那苦行僧。

  华重楼看宋观舟满脸艳羡,说笑起来,“若是旁的富贵夫人说这话,重楼自不敢苟同,可换在少夫人跟前,重楼倒是十分相信,如若有一日少夫人外出巡游,缺了使唤的人,倒可以叫上重楼一声。”

  说得宋观舟心头开怀,身上的痛都忘了。

  端起苦涩的药膳,又与华重楼、孙琳虚虚碰上,“那我就当真了,咱结伴而行,看遍山河壮丽,此生也不算白来。”

  与屋中热火朝天相比,屋外葡萄架下裴岸二人的对饮,就空寂许多。

  “往日说你那大舅兄是个奇人,不喜财物,不恋权势,特立独行,而今两年多没了踪迹,生死不明。原想着弟妹怎么没有承袭宋家半点风范,只追在你身后做个痴傻的妒妇——”

  “咳!切不可这么说!”

  裴岸欲要阻住秦庆东的话语,可秦庆东是他能拦住的?

  “别急啊,我自是承认狭隘了,如今看来,她勇敢热烈,好过大多数只知道温婉躬亲的妇人。”

  裴岸痛饮一杯酒,自嘲起来,“我自诩为读书人,而今又入了翰林院,想着不管从学识、眼界、心胸,定然是比观舟强上许多,可扪心自问,若我在场,恐怕也不敢贸然下水。”

  秦庆东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水,下去也是添乱。”

  裴岸摇头,“你也不会水。”五十步笑百步——

  “所以我不下水,只在上头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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