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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月色


第二天晚上他们回到了金鸳盟。

  时间已经很晚了,车夫一路劳顿,笛飞声给他些赏钱,让他去休息了。

  下车时李相夷正睡着,笛飞声没舍得喊醒他,就用毯子盖着他抱着直接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穿过外殿,把他放在自己内殿正中央的红木雕花大床上,把帐子全部放下来,把蜡烛吹灭,不一会儿,窗外的月光就倾泻进来。

  李相夷躺在那里,沐浴在月光中,眼睛微微闭着,像是一块美玉。

  他脱去外衣上床。睡在他旁边的枕头上。

  他睡意全无,用手支着头,侧身看着他,一年之中没有几次能在一起,不是他在金鸳盟,就是他在四顾门,说好的一个月一见根本实现不了。就上次剿灭血圣灵时就四个月没见。现在趁他睡着先让他来金鸳盟,再住几日到八月十五再回去。

  他睡得香,他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李相夷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笛飞声看着他也慢慢地睡着了。

  忽然他被人推醒了,“阿飞!”

  “怎么了?”

  “口渴,我要喝水。”李相夷坐了起来。

  笛飞声把流云唤来,让他去泡茶。

  流云把茶泡好用托盘端来,给他们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笛飞声干脆端到床上,两人坐在床上喝着方便。

  李相夷看来是真的渴了,他一杯接一杯,一会儿把一壶水都喝完了。笛飞声只喝了一杯。

  喝完了水,他满足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笛飞声把茶盘放在小桌上,也躺下重新睡。

  可是他一扭头发现李相夷又睁着眼睛,看来是没有打算继续睡觉。

  “阿飞”他轻声说,

  “你说还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像我们这样能团聚在一起的人多幸福,那还有多少人是分离的飘散的。他们望着月亮心里该多难受。就像那些年我在莲花楼时,一个人望着月亮,只有狐狸精陪着我,我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埋在师父的坟旁边。”

  “又伤感了?那时我若不闭关,陪着你就好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荷愿。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以后,每年中秋节,我都陪着你。”

  笛飞声这几天也是让李相夷弄得睡眠混乱,白天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睡着的,什么时候是醒着的。

  “阿飞,”他缓缓地说,“我知道,这些年难为你了。以前我总是顾忌着,恪守着礼仪,担心着流言蜚语。想起总觉得对不起你。”

  两人本就对望着,他往前来到了笛飞声的怀里,笛飞声就势搂住了他。

  “阿飞,今天我就遵从内心,你也遵从内心,我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笛飞声一惊,“相夷,难道你不怕了?我是无所谓,我是金鸳盟大魔头,怎么着都行。你可是……”

  “别说了,我想开了,怕又怎样?那些都不重要,只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为了我再过这样的日子。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他的脸庞一丝红晕,眉如远黛,鼻梁挺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

  笛飞声闭了闭眼,一把拉过他,低下了头……

  窗外,月色正浓,床上,两个修长的身影翻滚着纠缠着……

  第二天,天都已经大亮了,无颜来找笛飞声,因为他早上看到了车夫,又看到了马车,知道尊上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可到现在还不出来,这很少见,他一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早早起床练功。他刚走到他的寝殿门口,就见流云在那里站着。“流云,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尊上呢?不会还没有起床吧。他是出去了吗?”

  流云没好意思说话。用手指了指里面。无颜奇怪地看看他,就往里走。被流云拉住。

  “到底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无颜皱着眉头问他。

  “李门主也在里面。”

  “李门主在里面怎么了,他又不是没有来过。”

  “哎,无颜,反正这次你千万别进去。昨天晚上……”流云没有再说下去。

  无颜心下狐疑,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刚沐浴过。”流云小声说。“还是没有起床。”

  那李门主一向稳重自持,最重礼仪,而尊上又最不愿拗着他,什么都依着他,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就和流云一起站在寝殿门口等着,并截住来找笛飞声的人,告诉他们盟主出去了。

  一会儿,他们隐隐约约看到盟主披衣下床,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又上床了。

  “他拿的什么?”无颜问。

  “那个位置应该是药箱。”流云回答。

  “难道是李门主负伤了?天下还有谁能让李门主负伤?”无颜暗自思忖。

  已是午时了。

  “流云!”笛飞声喊他,流云忙走进去,笛飞声说“准备点李门主喜欢吃的饭菜,直接端过来放外面餐桌上。”

  笛飞声去衣柜里拿李相夷的衣服,他挑了一件红色的中衣,白色的里衣和外衣,给李相夷穿上。

  刚好流云把饭菜端过来放在餐桌上。

  白色的里衣和外衣中间套着一件暗红的中衣,微微的白透着红,更显得他唇红齿白,皮肤白皙。

  “去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李相夷坐在床边上,微微蹙着眉,“不想吃。疼。不能动。”

  “那我给你端过来?”

  他点点头。

  于是笛飞声拿了一个小碟子,每样菜都盛了一点,端过去喂他。李相夷一直蹙着眉,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吃的也很少,没吃几口又躺床上去了。

  然后笛飞声坐在餐桌前吃了一会儿饭,也又掀开床上帘帐进去了。

  他又喊流云泡茶。

  一直到晚上他们除了如厕其他都没有出来。只听到他们在说话,说的什么也听不到。

  天黑了,流云进来问要不要点蜡烛,笛飞声说不用,他和李门主躺着说话不需要蜡烛。

  一直这样两天,两人都在床上躺着,要么说话,要么看书,要么执手相看,吃饭是流云端过来,笛飞声喂李相夷。到了第三天,他俩终于下床吃饭了。

  流云把饭菜端过来放在餐桌上,尊上先走过来坐在餐桌旁,然后李门主也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两人慢慢吃着。李门主也不怎么蹙眉了。

  尊上给李门主盛菜,李门主给尊上盛粥。

  无颜走进来,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  两人,发现尊上还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李门主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了。尊上给他上了药,休养了两天也没有好。他就随便拿头发遮掩着。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尊上还要随李门主去四顾门过中秋节,这样让人看到了怎么办。于是,下午他再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瓶子,他悄悄递给笛飞声,说这个消除痕迹最快最有效。提醒他给李门主脖子上抹一抹。并且暗示他,两天以后就要去四顾门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晚上,笛飞声拿着药瓶给李相夷抹药,“相夷,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李相夷把头发拉过来,垂在一边,方便笛飞声抹药。

  “报你的恩情,阿飞,我欠你太多。”

  “你这样,我很心疼。”他捧着他的脸,手指轻抚着他的唇,眼眶慢慢地红了。“你怪我吗”

  他摇了摇头。

  “相夷,你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李相夷的眼中也噙满了泪,他扭过头去,“阿飞,我想喝衔泪。”

  流云送来了衔泪。

  他一杯接着一杯,既然是心中所愿,既然是为了他,又何必再纠结?既然是有了这些感情的牵绊,既然无法走出来,那又何必再彷徨?早一天,晚一天,耽误了那么久,蹉跎了那么多年,不如早报答他的深情。

  这一生,他都无法摆脱和割舍,那就接受……

  这些早就在心中想了千遍万遍的纠结无需再想,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只想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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