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砒霜，决不能让人发现它的存在，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宋云矜轻声嘱咐道。

  “是！”和服女子取了瓶子，就匆匆回到后厨，宋云矜也若无其事地往偏厅走去，想是要去拍卖会抬价。

  赵阮红没有跟着宋云矜。

  方才离开偏厅时，《十面灵璧》已经摆上了桌子准备竞拍，这会儿过去那么长时间，定然已经完成竞拍，宋云矜就算跑过去，也是于事无补。

  赵阮红一等宋云矜身影消失，立刻去了后厨。

  随后她便看到和服女子鬼鬼祟祟走到甜食的部分，悄悄打开瓶子，把大半瓶药都洒在一盘苏蜜上，接着浇上蜂蜜，这才端起来朝外走去。

  赵阮红侧了侧身，躲进阴影处，看着和服女子从面前经过，直奔前厅，立刻跟了上去。

  捉贼捉赃，这次就让宋云矜无所遁形。

  ……

  宋云矜进了大厅，径直走到一个年过五旬，发顶稀疏的中年男子身边，含笑道：“钱局长。”

  她今夜的目的不是帮余家平复家乱，而是为了绣织局，确切地说，是为了绣织局现任局长钱先生而来。

  其实她不是没有找过他，可是每一回都被他以种种理由拒绝见面。宋云矜这才想到通过余程风的晚宴见他。

  钱局长听到呼唤，站起身，看了过来，当即认出了宋云矜是云集山庄的冉明姬，同时也想到沪上近日传闻。

  那位北京来的大帅千金，把沪上两名头等的青年才俊纳为裙下之臣，白日里的报纸，还写着她为谢七爷的死肝肠寸断，这会儿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神采奕奕地来参加晚宴。

  这个冉小姐真是有本事，但设身处地而言，如果是他看到这般美人儿，也免不了心驰荡漾。

  想到这里，钱局长不免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余程风也算是个人物，不想却是个色欲熏心之辈。

  钱局长瞬间看低了宋云矜几分，暗道自己一直拒绝宋云矜的会面，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如此，他面上却不显露态度，只是客气地朝她点了点头，装作不认识宋云矜，便要起身避开。

  但宋云矜却拦住了他，报上了身份，后笑着道：“钱局长，您先留步。先前送了拜帖多次，你都忙得很，今日难得有时间，可否给我几分钟？”

  钱局长无奈道：“你是聪明人，知道我拒绝过多次，便该知道我的态度了。”

  “今日不谈公事。”面对拒绝，宋云矜并不在意，“我知道钱局长最喜欢吃日本的一种甜食苏蜜，听闻局长今夜也要参加晚宴，我特意让厨房提前准备了一份。”

  钱局长刚刚要抬起的脚立刻顿住。

  他生平不沾酒不沾烟，不近女色，却是个老餮，尤爱吃甜食。之前去日本参观访问，吃过苏蜜便对之念念不忘。

  可惜日本的苏蜜制作复杂，食材昂贵，只有贵族才能偶尔享用。华夏地大物博，倒是不缺食材，却无人懂得制作。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钱局长却始终没有机会再次品尝那道美食。

  宋云矜说能做出这道美食，钱局长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是聚香斋的主人，聚香斋的日本料理十分地道，甚至得到过日本大佐的确认。钱局长自己更是亲自确认过其美味。

  钱局长的脚落了地，口中却拒绝：“冉小姐太客气了，钱某……”

  “聚香斋的大厨，曾经效力于日本天皇。”宋云矜自顾自说道，“他师承于小室厨师长。”

  钱局长剩余的拒绝，便卡在了喉咙里。

  他听到宋云矜念出了那位厨师的名字：“小室刚厨师长。”

  当年为他做那道苏蜜的厨师正是小室刚。

  宋云矜看到钱局长的神色松动，眉毛微微扬了扬，随即朝门口挥了挥手。

  先前那名和服女子，便捧着盘子碎步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把一个精致的碟子，端到他面前。碟子里摆放着，两块切得四四方方的苏蜜，琥珀色的蜂蜜裹着黄色的奶酪，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是两块上好的琥珀。

  厚重的奶香里混着丝丝缕缕蜂蜜的甜，只看一眼，便令人食指大动。

  “这……”钱局长深深嗅了一口，顿觉口齿生津，“果然是二十年前我闻到的味道。”

  “钱局长好记性。”宋云矜的唇角微扬，同和服女子的目光交接，轻轻点了点头。

  和服女子弯腰，将苏蜜放在钱局长面前的桌上，用蹩脚中文的道：“请慢用。”

  钱局长拿起特配的尖头筷子，颤抖着手夹起了那块苏蜜，正要放入口中，忽然间，有人冲过来，一把夺过筷子道：“不能吃，有毒！”

  钱局长的脸色大变，这一声也同样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余惠恩立刻走过来道：“宋夫人，你在说什么？”

  “我说，这碟苏蜜被人下了砒霜。”赵阮红扫了一眼宋云矜变白的脸色，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这是余家晚宴，这宴会是我和是妹妹亲手操办，你说食物有毒？”赵阮红的话，一瞬间触到了余惠恩的通点，她才刚刚经历余老夫人的背刺，根本听不得“毒”这个字，脸瞬间沉了下来。

  “是她……”赵阮红指着和服女子道，“把砒霜撒在了苏蜜上。”

  此刻，留在大厅的宾客已经听到动静看过来，听到食物被人下毒，纷纷脸色大变，钱局长更是后怕地退后了一步道：“宋夫人，你确定？”

  “此乃我亲眼所见，不信的话，可以搜她的身。”赵阮红不慌不忙道。

  “不行。”宋云矜挡在和服女子面前。

  “冉小姐，又不是搜你，你急什么？”赵阮红看到宋云矜出面，更加高兴，要是她躲在后面，自己反倒什么都办不成，只有当着面，才能把她收拾了。

  女孩组肃然道，“她虽是我聚香斋的人，却是我从日本请来的，你们无权……”

  “日本人也分三六九等。”赵阮红打断宋云矜，轻蔑得看了一眼那名和服女子，“她这种是最低等的，我想搜就搜。”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赵阮红立刻扣住和服女子的手腕，迅速从她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

  见到瓶子那白色的粉末，在场的宾客不由地脸色发白。

  “这是……砒霜？”余惠恩见到此物，心头一跳，再看和服女子那一脸的惶恐，顿觉不妙，她立刻道，“我们余家绝不会做出下毒之事，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三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未说过这是余家下的毒。”赵阮红捏着瓶子，一面向众人展示，一面道，“指使她下毒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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