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说着说着，快要被自己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泪眼模糊之间，他看到宋云矜拿起手下的刀，缓缓朝自己走来，心中顿时一喜，有希望了！

  想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心酸，女人的心比男人更软，更经不起眼泪，宋云矜身为女人，怎么会不为他生出怜悯之心？

  看到她的眉头紧皱，面露凄苦，黑龙更加肯定，她是要亲自为他松绑。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他便发出一声哀嚎：“啊……”

  他看到宋云矜的刀，狠狠插入他的大腿，鲜血伴随着疼痛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宋云矜：“冉小姐，你……”

  “底层的百姓越苦，你这种人就越该杀。”宋云矜蓦地拔起刀，横在他的眼前，“我本来打算留你一条生路，可你的话，却让我……改变主意了。”

  黑龙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哭诉，不仅没有拯救自己，反而把他送上死路。

  “冉小姐，我也是百姓……”黑龙下意识为自己辩解。

  宋云矜没有回应，举起刀，蓦地又在他的另一条腿上扎了个洞。

  她冷漠地看着他：“你想一刀一刀凌迟，还是死个痛快？”

  黑龙看着泛着血光的匕首，脸色瞬间煞白，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你从来没打算放过我？！”

  “凭什么放过你？”宋云矜手起刀落，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肉，在他凄惨的痛呼声中，缓缓开口，“不论是让你痛快活，还是痛快死，都对不起死在你手底下的无辜之人。”

  如果她放过他，那怎么对得起苏家一百多条人命？

  他不是主谋，但从犯同样有罪。

  宋云矜不知道，死在他手底下的有多少人，她只知道，今天要为苏家那一百多条人命，先讨一个利息。

  她一刀一刀地割着黑龙的肉，听着他凄凄惨惨的叫声，眼眶越发地通红。

  她是学过医的，自然知道怎么割，才能在保住他的命的前提下，割完这一百多刀。

  她这双曾经救死扶伤的手，早已经染上了人命，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哭喊，求饶，挣扎……十二年前那个夜晚，苏家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绝望。

  今日，就让他也尝尝好了。

  肉不割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什么叫痛呢？

  黑龙的声音从高亢到虚弱，最终，只能贴着地面，他的脸埋在草堆中，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那痛楚却始终绕着他，一百多刀下去，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可偏偏神志却如此清醒，每一刀都让他痛不欲生。

  “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生不如死是何滋味，前一刻求生，这一刻只想求死。

  “痛快，哪有那么容易？”宋云矜割完了一百多刀，站起身，鲜血染满了她的双手，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此刻的她在黑龙的眼中，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冤魂，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生机，他听到她幽冷的声音缓缓道：“我不会杀了你儿子，但我也不打算饶过他。”

  黑龙骤然抬头，狠狠盯着宋云矜：“你……”

  “他是你儿子，跟着你坏事做绝，也享受着你给他带来的一切，世间万物皆有轮回，用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

  宋云矜说罢，转身踏出牢门。

  郑戎已经站在门口，恭敬地将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交给她：“这是在黑龙的住处找到的，写满他三十多年来行的每一桩恶行。”

  “还差三十刀，治好他，补够。”宋云矜接过本子，转身看着已经无力睁眼的黑龙道，“你若是没挨够就死了，那剩下的刀，就由你儿子补上，父债子还。”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郑戎恭敬地弯下腰，待宋云矜的脚步声消失，才转头看向黑龙，眼中逐渐生出一丝疑惑。

  ……

  已经是深夜，四月底的天气虽然不再寒冷，可站久了，依旧会生出冷意。

  但慕宇不敢出声，因为他家七爷也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

  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远处那座大别墅。

  那是冉小姐今夜停留之处，方才一直传来哀嚎声，仿佛地底下的厉鬼，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绝望。

  不用猜，肯定是来自不久前被绑进去的黑龙。

  “冉小姐这么折腾黑龙，看起来对他恨之入骨呢。”慕宇忍不住开口。

  想不到冉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下起手来，跟他们家七爷一样狠辣。

  这两位要是不凑成一对，旁人可都消受不了。

  “她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主持公道？”谢悄的目光透着十二分怀疑。

  “这么想知道，去问问不就是了？”一想到这两日来，整个谢宅都处于暴风雨前的重压之下，慕宇就忍不住心酸，他就纳闷，那天晚上七爷和冉小姐见面时，慕宇是躲在暗处远远看着的。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却能看到他们的动作。

  两个人依着车子，一会儿拉拉扯扯闹着玩，一会儿脸贴着脸，差点儿都亲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两口子在腻歪。

  怎么完事后，七爷就生气了呢？

  难道是嫌冉小姐不够主动？

  可人家是贵胄千金，又不是从前的小裁缝，肯定有自己该摆的姿态。

  再者，就算冉小姐是骗了他的，他自己不也假扮旁支，去骗冉小姐么？一来一去，扯平了罢了。

  “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慕宇下意识道：“七爷看着稳重，到底才二十出头，对男女情事，还是没什么经验啊！姑娘不是这么追的。”

  话一说完，他便知道自己完了，一抬头，就看到七爷带着杀意的目光射过来。

  可七爷没有生气，反而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是吗？”

  “七爷，我错了。”慕宇忙不迭否认。

  “你有何高见？”

  慕宇本来想拒绝的，可看到谢悄抬起手中的枪晃了晃，他便觉得后背一凉，硬着头皮道：“首先，两个人吵架不过是拌拌嘴，何必喊打喊杀？”

  谢悄：“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信你个鬼。

  这句话，慕宇只敢在心里想，嘴上却苦口婆心：“您要是真做了，我也不说什么，可你看看咱们现在……您瞧瞧您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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