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雨闻言，犹如得了圣旨，开心地点了点头，亲昵地揽着宋云矜的手臂道：“明姬，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百倍，唐家在上海扎根了多少年啊，你一场布局，就把他们连根拔起了，唐家没了日本人当靠山，程风哥哥也不会让他们作依仗，唐兰芬最爱权势，如今却一无所有，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要的就是他们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宋云矜笑着道：“这一切，也多亏了你的功劳。”

  戚霜雨奇怪道：“我有什么功劳？”

  “要不是你帮我把证据都带进派对，我这次肯定不会那么成功。”宋云矜说着，点了下她的鼻头，“回头我一定要跟戚太太，好好提一提这件事，重点夸夸你这次沉得住气，只在关键时刻出声。”

  “太好了！”戚霜雨一听，高兴地点头，又道，“你不知道，那会儿快憋死了，他们欺负你，我恨不能替你骂回去、打回去，就是想到你的提醒，我才没有动。”

  说到这里，戚霜雨的表情更加骄傲：“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能找到你这么聪明又厉害的朋友！”

  “认识你，也是我的幸运。”宋云矜轻轻一笑，拉开了车门。

  二人说话间，她已经带着戚霜雨来到了戚家的汽车旁边。

  此刻不等戚霜雨反应过来，就把她塞进了车内，关上车门后，她又安抚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善后，等完成了以后，就来找你好好说说话！”

  戚霜雨乖巧而愉快地点了点头，朝她摆了摆手，便令司机开车离开。

  宋云矜轻声叹了下气，正打算去找自己的司机，一转身，却看到唐家的院子里火光冲天，隐隐约约间还听到有人喊：“二小姐，你想干什么……”

  宋云矜的眉头一蹙，终于想起来，二小姐，不就是唐锦玉？

  ……

  却说唐兰芬出了花园，立刻便往绣织局赶去。

  绣织局原就是唐家拨出一个院子建的，此刻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听唐玉明所言，应该是在着火之后就被发现，那么这火应该不大，很快就能扑灭，她的心里怀着一丝丝侥幸。

  可是越靠近那火光，她的心便愈加不安。她的双脚发软，根本站不住。

  绣织局和唐家不过一墙之隔，她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门口。一直到看到那冲天的火光，无情地铺满了整座绣织局的院子，她的心倏然沉到了谷底。

  院子，小楼，树木，全都被烈火吞噬，无一例外。

  “还不快救火！救火啊！”唐兰芬大喊，“调派所有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绣织局的火灭了，快！快！”

  “夫人，来不及了，这火太大了，就算救下来，也……也只剩下一堆废墟了！”唐玉明低声说道。

  “废物！一群废物，连火都灭不了，唐家养你们有什么用！混账啊！”唐兰芬扭头就给了唐玉明一巴掌，无处可发泄的怒火全都聚集在了掌中，把唐玉明打得口吐鲜血。

  “夫人……”

  “还杵着干什么，救火！马上救火！”唐兰芬歇斯底里地喊着，抓起身侧仆人的水桶就往火中浇去。

  “夫人，夫人，找到失火的原因了！”

  这个声音将唐兰芬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她猛然转身，看到两名仆从抓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走过来，他们的手一松，那女人就软软地扑在地上。

  “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唐兰芬扯着喉咙，连声音都变了样。

  “是故意纵火！”其中一名仆从连忙应道，“纵火之人也抓到了，是……是她……”

  一名仆从把趴在地上的女子拉起来，唐兰芬看了一眼，骂道：“狗奴才，为什么要放火！”

  “唐夫人，你不认得我了吗？”地上的女人缓缓抬头，眼里满是悲愤。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夫人记住！”唐兰芬忍无可忍，一脚踹在那个女人的的胸口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赶闯入唐家防火！”

  那个女人的身体一下子被踹翻，“噗通”一声，又扎进了土里，她只觉得胸口剧痛，似乎是有一根肋骨被踹断了，鲜血从喉咙里溢出来，她忍了忍，又吞下去，咧嘴一笑，露出红彤彤的牙。

  “唐夫人高高在上，怎么会记得我，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你可是我的杀母仇人！”她的双目似要喷出火焰，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化为灰烬，“你们哄骗我姆妈签下合同，逼迫我姆妈为你们唐家提供绣品，明明是一等的品质，却以劣等来收购，我姆妈熬干了心血，赚不到一日三餐，为了我们去乞讨，你们就拿着合同，把我姆妈生生打死！唐兰芬，你会有报应的！”

  唐兰芬冷漠地看着她：“我有没有报应不是你说了算，但你的生死却掌握在我的手中。”

  “这条命我早就不要了，要不然也不会跟二小姐合作！”

  唐兰芬神色一凌：“二小姐？你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指着唐兰芬：“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连你的亲女儿，都不想你好过！”

  唐兰芬正要开口质问，却听远处传来惊呼：“祠堂着火了！”

  “把她拉下去，乱棍打死！”唐兰芬脸色大变，指着那个女人，丢下一句话，便急匆匆朝祠堂跑去。

  祠堂不仅供着唐家上下的牌位，还藏着所有契书，是唐家的根基所在，绝不容得半点损失！

  ……

  在唐兰芬没有赶到之时，唐锦玉就已经站在唐家祠堂的门口。

  这里从前守卫森严，只有姆妈可以自由进入，就连她父亲唐玉明进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是想进去，其实也简单得很。找个跟唐家有仇的下人，给绣织局放一把火，把所有人派去绣织局灭火，守在门口的护卫也跟了过去，她就能进来了。

  姆妈总说她没脑子，看看，她这会儿不就有了么？

  唐锦玉缓缓推开祠堂的门，祠堂里的烛光像是受到了惊吓，颤抖了起来。

  唐家真正起家，是从她曾祖父那一辈起的。

  曾祖父留洋回来，和洋人做起了生意，发了家，又觉得家世太薄，看起来不够有气势。

  于是把自己能记得住名字的先人牌位都供了上去，又挪了个有名气的古人当自家的祖宗，便也有了黑压压的一堆牌位。

  此刻，那些摇曳的火光照在林立的牌位上，倒映下数不清的影子，像是立刻就能从下方爬出一个鬼魂，嘶哑咧嘴地朝她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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