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玉抬起头，便见到唐绣羽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来。

  “我骂我院子里的下人，你插什么嘴！”唐锦玉毫不客气道。

  唐绣羽微微一笑：“你是我姐姐，我当然要劝劝你，毕竟，这可是你唯一的丫鬟了。”

  唐锦玉一愣：“什么意思？其他人呢？”

  “姆妈说，他们都很能干，伺候你这个废物太浪费，把他们拨到我的院子。”唐绣羽说着，摊了摊手，故作苦恼地说道，“满院子的人都在伺候我，好烦的。弄得我都没一点私人空间了。”

  “你说谁是废物？”唐锦玉上前一步，怒道。

  “说的就是你啊，二姐！学了十二年的刺绣，毫无长进，连装都装不会，被人当众揭穿，丢了我们唐家的脸。”唐绣羽得意地说道，“姆妈说，她不打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以后你就乖乖待在院子里，哪儿也别去。”

  “不可能，姆妈不会这么对我！”唐锦玉根本不信。

  “你看你回来这么久，姆妈来看过你吗？没有，因为姆妈根本不想见到你。”

  “我要去问她，我要问个明白！”唐锦玉转身便要出去，却被唐绣羽拦住。

  唐绣羽嫌弃地说：“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已经是个弃子，就是没用的废物，放在棋盘都嫌占地方的废物！”

  “那是因为我的手受伤了，等我的伤好了，我一样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出去当唐家的笑话？针神的位置坐了十来年，什么都绣不出来，换了我是你，早就撞墙了……”

  唐锦玉恨恨瞪着唐绣羽，双眼殷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吃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

  “当然了不起，我不仅会刺绣，这次比赛还拿了第二，不像你……”唐绣羽说着，用力抓了一下唐锦玉的手指，“白长几根手指，就是个摆设。”

  唐锦玉痛得惨叫连连，忍不住抬手给了唐绣羽一个耳光，唐绣羽顿时怒火丛生：“你竟敢打我……”

  说着，唐绣羽便要抬手打回去，不想话说到一半，忽然态度大变，哀戚戚地低下头，满是委屈说：“二姐，我没想过抢你的下人，你不要怪姆妈，要是觉得不解恨，我再让你打一巴掌。”

  唐锦玉自然不解气，扬起另一只手就要扇过去，没想到才抬手，就被人牢牢抓住，她愤怒扭头看去，才知道对方姆妈的贴身老仆容妈。

  唐夫人上前，抬手对着唐锦玉就是两个耳光，厉声喝道：“昨天丢了针神之位，今天就敢打妹妹。唐锦玉，你还想不想留在唐家？”

  唐锦玉的脸瞬间红肿，她慌忙缩回手，又指着唐绣羽道：“是她抢了我的丫鬟，我才……”

  “没脑子，连自己的位置都认不清，难怪会被冉明姬那种下等人，打得无法还手。”唐夫人冷冰冰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唐锦玉连忙拦住她。

  “你们，真的要放弃我……”唐锦玉的希望在一点一点消散，“姆妈你从前不是说，唐家想尽办法也会保住我的吗……”

  “我们要保住的是针神。”唐夫人冷声道，“当不了针神，你什么都不是。”

  “可我……我还是您的女儿啊……”唐锦玉忍不住流泪。

  “我有很多个女儿，可针神只有一个。”看到她流泪，唐夫人不但不心疼，还有些厌恶，“我们把一切都投注到你的身上，可是你，全辜负了。”

  唐夫人说完，转头看向唐绣羽，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回你的院子，往后你只管刺绣，旁的，姆妈都会帮你处理。”

  唐绣羽得意地看了唐锦玉一眼，作出乖巧状，点了点头。

  眼看着唐夫人就要走，唐锦玉慌忙拉住她：“姆妈，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坏了唐家的大事，若不是我的女儿，这会儿已经是街上的尸体了。”唐夫人不耐烦得抓开她的手臂，“把这个废物挪到偏院去！”

  唐夫人说完，带着唐绣羽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唐锦玉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如果小红在，一定会在她倒下了之前扶住她，可现在……

  她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柳儿，心口的痛楚向着四肢百骸散去。

  住的地方没了，最知心的小红也死了，连自己都成了弃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偏院的大门吱吱呀呀关紧，把唐锦玉的哭声也一并困在其中，唐夫人领着唐绣羽站在远处的树下，看完唐锦玉挣扎的全过程。

  一直到门上贴了封条，唐夫人才冷声道：“都看到了？”

  “我明白了，姆妈。”唐绣羽点了点头。

  她知道姆妈让她来看什么。

  看一颗弃子的下场。

  她不想被关进这个破院子，就不能像唐锦玉那么蠢。

  她不仅要赢，还要把唐锦玉丢失的东西都拿回来，更要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唐家从来不要废物。

  ……

  上海的四月天梅雨恹恹，把人的心情也浇得湿漉漉的。

  徐庭拿着一叠订单愁眉苦脸：“东家，眼看着着交货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是绣娘依旧凑不齐，这可怎么办呢？”

  徐庭本以为，针神比赛结束后，便可以从绣苑调派绣娘过来，解决这燃眉之急，没曾想，比赛是结束了，可是东家却没有成为针神，这一下子，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让你查新针神的背景，你查了多少？”宋云矜皱着眉问道。

  柳筝是她的人，徐庭不知道。

  当然，宋云矜表面功夫是要做足的，摆出一副和柳筝素不相识的姿态来。

  这样，才能将计划天衣无缝的执行。

  徐庭无奈道：“新针神柳筝是苏雪芝的徒弟，当年也在江雪绣苑任过教，苏家那场大火后，她就离开上海，十几年来杳无音信，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回来，还闷声不响地成为了针神。”

  说到这里，徐庭又是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家莫非是想要找柳针神合作，通过她的手，调派绣苑的绣娘过来？”

  宋云矜点了点头：“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赞同？”

  徐庭叹了口气：“苏家和许家差点成了姻亲，许家又与唐家交好，咱们把唐家得罪狠了，光是这一层关系，柳针神都不会接你的合作。”

  “十二年过去，一切都变了。”宋云矜轻声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裁缝在门口道：“出大事了，秀苑的教习先生都不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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