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的尽头升起一轮红日，阴柳林随着风儿荡起了波纹。

  望山跑死马，望海亦如此，月色下前行了一夜的林南星，他躺在柳林里一动不动，那铁棒斜倒着，好似在述说着被握了一夜的疲惫。

  卫采薇坐在铁棒的左边，她的气色比林南星红润了很多，只是那不时皱起的眉，似乎在倾述着无尽的烦恼。

  经历了昨夜的小故事，卫采薇已隐隐能看出针对卫家的一些布置，采依是他二叔卫大谦的女儿，比她小了一岁有余，而这个妹妹到莱州卫家，其实也只有短短的两年，大致是贼人通过她获知了一些事、准备截下那一批货，虽还未与家中联系上，可从布置来看，那批货定是极为重要的。

  她想起了采依，第一次见面，那温婉的少女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她略高一些，那衣襟里是高而耸的，卫采薇曾笑着说过：“依妹妹，你可得走慢些，不然靖哥哥的眼珠儿都要掉出来了呢。”

  那衣衫里一蹦一跳的兔儿，身为女儿家的她，都心动的想撕开来看个究竟呢。

  可，为什么采依要那样做？

  定然是被骗了吧？

  就像林南星听到的，坏人都说是傻丫头，哎，现在可怎么办才好，一堆的事儿，苦恼中试着动了动右小腿，叹息声不经意间出了口。

  “卫姑娘，我们走吧？”

  卫采薇猛然抬起了头，垂着双臂的他站在身前，用那苍白的唇对她说着话儿。

  一股风吹进了心头，卫采薇缓缓点了点头，将右臂挂在那垂下的脖子上，俩人三腿在柳林里继续前行。

  约莫两个时辰后，地上的草儿变得更湿润了，踩一脚下去黏黏的，身旁渐渐出现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红树、侧柏，透过树林从缝隙往前看去，隐约有数座木屋子围成了一个弧形。

  海边的渔村？

  俩人三腿都更快了一些。

  不多时，简陋的木屋子已在眼前，屋子下有着多根木柱支撑着，屋子大多悬在接近地面三尺高的地方，而穿过眼前的木屋，大大的空地上晾晒着成片的网，有的粗有的细，还有两艘渔船搁在那儿。

  林南星环视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随即大喊着：“有人吗？”

  海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四周无人应答，林南星又大喊：“这是谁掉的银子，没人就是我的啦！”

  “咯吱。”

  一间木屋的门开了条缝，一小小的脑袋钻了出来：“这里没人使银子，应该就是你掉的。”

  忘了宫阳城更爱用龙币这回事，但是这不重要，林南星看着卫采薇眨了眨眼，俩人走近了那间屋子，开口问道：“初到此地就捡了银子，不知在你这，可否买口水喝？”

  “家里的水也不多了，我去问问我爷爷。”

  那小童去得快，来的也快，不一会儿木门又开了，不同的是，这一回他身后多了一位白发老叟，那一身灰黑的粗布衫，隐隐散发着鱼腥的味儿。

  林南星垂着双臂，朝老叟弯腰点了点头：“老先生，不知可否卖口水喝？”

  “小锦，去拿两碗水来。”白发老叟一边说着，一边走下了木梯，打量一番林南星与卫采薇之后，怪异的口音说着：“不知两位为何在此？可是游玩受伤了？怎么一位瘸了腿，一位看似双臂无力？”

  “老先生，我和这位姑娘，确是来此游玩时摔伤了。”林南星坦坦荡荡的说道：“我俩平生都未乘坐过海船，甚是想去体验一番，是以便来问问。”

  “噢？你们想出海？这可使不得啊！我等撒网捕鱼仅在浅海之地，可每年亦有多人沉于这片海中。”白发老叟指了指卫采薇，接着说：“这么可爱的姑娘，你可不能带她去做那种事儿啊。”

  看了眼卫采薇，确实有点可爱，想起芙姨曾教过的“银子开道”，林南星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的说：“包裹里有银子。”

  淡淡的气流冲击着那小巧的右耳，酥酥麻麻的，卫采薇愣了一瞬，接着从包裹里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手中一摊，她露出那小虎牙，轻声的说道：“老人家，若是沿着浅海，是否可以到莱州呢？”

  白发老叟瞟了一眼银子便抬起了头，负着双手说道：“莱州啊？那莱州不远啊，运气好的话，约莫也就一个时辰吧？只是，莱州那片海浪更凶了些，你俩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卫采薇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三两银子，又问道：“那若今日硬是要去莱州，不知老人家可否找得到人驾船吗？”

  “哎，你们是晚了一天，昨日村里人都进城贩鱼运水去了，约莫明日才能回来吧？姑娘，你看我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还是明日再来吧。”白发老叟看了看那银子，微微摇了摇头。

  这不是明摆着银子不够吗？

  林南星赶忙朝卫采薇眨了眨眼，随即她又拿出了三两银子，双手一摊，白花花的摆着九两银子，这至少够买十八只烧鸡了：“老人家，帮帮忙啦。”

  “哎哟，姑娘可真是为难人啊。”老叟低着头，盯着银子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对着屋内喊道：“小锦，小锦！怎么拿个水要那么久？”

  当那“小锦”双手端着碗出来，卫采薇接过举着，让林南星先痛痛快快喝了一碗，再接过另一碗却并未饮下，她看着那老叟说道：“当真是不愿意在此耽搁一天，老人家找个人来驾船带我们去吧？”

  那老叟抬眼看了看卫采薇，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搓了搓枯树枝般的双手说：“哎，实不相瞒，老朽曾多次驾船去过莱州，这出海嘛，经验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一些年轻的后生。估摸着还远不如我嘞。”

  饮下那碗清凉的水，好似瞬间激活了身子，舔舔那苍白的唇，林南星问道：“那，您老的意思是？”

  “既然公子急着去，那就让老朽去架船吧，省的再去麻烦他人了嘛！”

  这老叟能行吗？

  林南星心里有些嘀咕，可这时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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