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孔荆轲看着孔仲，冷着一张脸问道。

        “我要把你妈妈带回燕京安葬。”孔仲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不可能！”

        孔荆轲立刻拒绝了孔仲的打算，她愤怒的看着孔仲：“我妈在世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我跟你说，我妈之所以有今天，全部都是因为你，她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

        孔仲不为所动的说道：“瞎不瞎，那是你妈妈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另外，我说要把你妈妈带回燕京，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得你同意，你明白了吗？”

        孔荆轲特别的厌烦孔仲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从来都是只顾着他自己，从来不考虑别人同不同意，她情绪激动的怒视着孔仲：“我也说了，那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把我妈带走的。”

        “你确定？”身形冷漠强势的孔仲看着孔荆轲倔强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幅度。

        孔荆轲看都不想看孔仲的表情，只是说道：“你不用说了，我很确定。”

        孔仲抽了一口烟，然后突然问道：“你跟叶枫的关系很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孔荆轲下意识的有不妙的预感，她太了解孔仲这个人了，一旦突然说什么事情，肯定是怀着某种目的去说的。

        孔仲继而说道：“叶枫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是青山集团老板张振平的女儿，现在在看守所里，下个月中旬应该要开庭，上次叶枫去燕京就是为了捞她出来，但是想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得陈一鸣让一些人松口才行，不然的话，她起码得判十年以上，我能让陈一鸣松口，自然也能让他再次把人往死里咬。”

        这时候孔荆轲已经明白孔仲想要说什么了。

        他想要用叶枫的事情来威胁她，让她同意把她妈妈骨灰带回燕京。

        还没等孔荆轲说些什么，孔仲又道：“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我再让人告诉叶枫，说是因为你的不同意，才让他同学在牢里出不来。”

        “没错，叶枫或许能够理解你。”

        孔仲充满城府的眼神看着孔荆轲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但是十年的牢啊，多少天来着？3650天？他会不会内疚，会不会心里还是起芥蒂？他会不会忍不住的想，明明你只要同意我将你妈妈带回燕京安葬，他同学就可以出来的？多大的原则性能换一个人坐十年牢？”

        “一开始你不选择打我那个电话也就算了，叶枫也怪不到你头上，但你打了那电话，帮了他，送佛没送到西，这你可就要成了恶人了。”

        “现在又成了我要挟你的手段。”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很后悔？”

        孔仲一句又一句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孔荆轲的心里。

        一边是妈妈，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恨意，一边是叶枫的难处，两难之地，孔荆轲向左不是，向右也不是，情绪终于崩溃。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没有一丝人情味的男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情绪激动的说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算计来，算计去，你不累吗，什么卑鄙的手段都用的出来，我跟你的事情，跟叶枫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他的事情要挟我！”

        “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手段能起到作用就是好手段。”

        孔仲将燃到尾部烟蒂扔到地上，然后伸出锃亮的黑皮鞋，落在上面踩灭，接着以一副很平淡冷漠的口吻说道：“任何事情达成的背后都有相对应的条件，把你妈妈带回燕京安葬就是我的条件，我不强迫你，能不能接受你自己考虑一下，等下我直接回燕京。”

        孔荆轲蹲在地上大哭。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没有选择的空间，他一向都是看似给你选择，其实根本就是让你有路没有办法走。

        ……

        ……

        叶枫在外面等了一会之后，孔仲和孔荆轲从后面回来了，火化遗体的时间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孔仲依旧一副强势冷漠的样子，孔荆轲则情绪崩溃，看到柯梦，就抱着她不停地哭着，声音哭的很大，仿佛有无数的悲伤和委屈没有办法发泄一样。

        叶枫第一次见到孔荆轲的印象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接着是半夜在厕所门口，孔荆轲背后持刀的样子。

        再接着是孔荆轲大雨天蹲在楼下墙边，抱着膝盖沉默的样子。

        然后又是孔荆轲大病初愈，站在窗台，看着楼下，语气平静厌世的问他，是不是跳下去，人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的样子。

        但是叶枫从来没有见过孔荆轲哭的这么大声，这么委屈，真的有一种她唱《烟火里的尘埃》时候的感觉，一种很孤单，心里有无数心事，悲苦，但又没人述说的画面感。

        叶枫想上去安慰一下孔荆轲，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安慰她，只好把她交给了柯梦，然后看向了站在那里，神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的孔仲。

        叶枫想跟他聊一聊。

        人有是这样，在某种愤怒的心境下，一旦起了念头，就再也无法压抑下去，于是叶枫就走到了孔仲的身边，忍着心里所有的不满，看着他说道：“我们聊聊？”

        孔仲点了点头。

        叶枫跟他两个人从后面走了出去，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忙碌着。

        叶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孔仲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看得出来，孔荆轲现在很难过，你一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撑过来的？一个人在夜场打几份工，照顾阿姨，阿姨可以说是她的精神支柱，你呢？你身为一个父亲，做了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她有时候，甚至差点都撑不下去？”

        孔仲看着叶枫，眼神深邃：“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还是说，你想教我做些什么？”

        “我教不了你，我也没资格教你，但我知道你这父亲做的很不称职。”

        叶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孔仲的神情，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从心中起，他想了想，说道：“你别忘了，现在是新社会，你也不是以前的八旗子弟了。”

        孔仲看了叶枫一眼。

        叶枫感受到了孔仲平静下的波动，心里升起一阵快意，继续说道：“你看我也是这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辫子都剪掉了，你……”

        就在叶枫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红着眼睛的孔荆轲突然从殡仪馆大堂的门出来了，一言不发的拉着叶枫就往回走。

        孔仲手负身后，静静的看着两人离去，接着，强势冷漠的嘴角扯出一抹微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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