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又一桩大生意!
“什么?你们要拉着咱家做这个生意?!”
年关底下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正是到了宁远伯府一年之中最为盛大的活动,年终尾牙的时候了。
所谓的尾牙,元不过是闽南地区的中国传统节日,商家一年活动的“尾声”,也是普通百姓春节活动的“先声”。每年12月的初一、十五或者初二、十六,是闽南商人祭拜土地公神的日子,称为“做牙”。2月二日为最初的做牙,叫做“头牙”;十二月十六日的做牙是最后一个做牙。这一天,平民百姓家要烧土地公金以祭福德正神(即土地公),还要在门前设长凳,供上五味尾牙宴碗,烧经衣、银纸,以祭拜地基主(对房屋地基的崇拜)。各商家行号也要在今天大肆宴请员工,以犒赏过去一年的辛劳。福建晋江一直保持着尾牙日活动。但是守汉却赋予了它另外一层意思,除了吃吃喝喝之外,更把它变成了一年一度的总结表彰会。
那些在各个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人,不论是工农兵学商之中的那一个,都有资格在尾牙大会上昂然而坐,接受守汉向他们的敬酒。敬酒不说,旁边还有赞礼官大声念诵出该人的功绩、贡献,在过了年出版的南中商报新年特刊上,会一一列出这些人的事迹来。
这种荣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不亚于凌烟阁上把名标。
王宫的银安殿外,早已搭起了能够容纳百余桌酒席的巨大帐幕,府中的下人们不断的进进出出,摆放桌椅、安排座次、罗列杯盘。
而王宫内外,无不是一派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派。
整个顺化城中,更是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象。
“新春元旦,斗柄回还,太平一统过新年,门神对子贴上边。富家郎,衣帽整齐,只把那袍套换。俗人们,见节提筐挎篮。他卖的是,瓜子花生玉兰片。小人们,见节挣的代岁钱,挣了钱来买点耍货顽。他买的,琉璃喇叭小鼓当竹马,鬼脸拈拈转。到晚来,乒乓乒乓连声响;临明时,来来往往把礼还。这个说恭喜,那个说岂敢,新春吉庆,大发共财源。”
冯梦龙写的这首词,原本是描写万历年间的过年景象的,但是,随同王德化前来顺化的诸多太监、护卫们却分明在顺化城内外看到了这番太平盛世的景象。
蹴鞠、放风筝,买花,买烟花,弹棋、投壶、玩酒牌、打马吊、打双陆街头巷尾到处是一派热闹气象。
只有码头港口却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进进出出的各色货物被苦力用轨道车运到库房,或者从库房运出道码头上装运上船。
更有那村寨之中,在筹划着狮子、龙灯等闹新春的热闹活动,为哪个来舞太狮,哪个来舞少狮而争论不休。
一些被邀请来参加尾牙的客人,业已经在城内的各处馆驿之中安顿了下来。不过在跟随王德化前来颁旨宣恩的几个礼部官员看了来,来得人许多都是不应该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场面上!
“咄!圣人云,士农工商,农人种田打粮,倒也罢了,可是为何不请那些耕读传家之人来?却请了所谓的种田大户,种田好手前来赴会??更有那身为贱籍的工匠,不过是些冶铁炼钢,打造器物,烧制瓷器之人,也敢来赴宴?!”
“就是!读书明理之人却在种田的农人,造船冶铁烧瓷的匠户之间同列,正所谓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却吃齑!”
“嘘!噤声!王公公和宁远伯、郑总兵等人在那边小花厅饮茶赏花,尔等不要脑袋了?!”
花厅之上,作为钦差天使的王德化,脱去了飞鱼服,换了一身便衣,与同样一身便服打扮的守汉、郑芝龙二人相对品茶赏花,当然,郑芝豹在福建广西台湾种的那些茶是不会奉上供王公公品尝的。
守汉双手轻拍,几个侍卫抬上了一个巨大的托盘。红漆大盘之中摆满了各色南中出产的水果,这些倒是不足以吸引王德化的眼球,自从到了顺化,每日里便是大饱口福,这各式各样的水果,却是吃得有些厌了。不过,木盘正中的几个粗大的毛竹筒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特别是上面都用红纸贴着,上面写有不同的字。
有的上面写着黑字,有的上面写着圆字,有的上面写着淮字,有的上面写着桂字,还有的上面写着贡字,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难道是竹筒饭?”王德化前几日守汉请他吃过一次暹罗风格的竹筒饭,便是将用新鲜竹筒装着新收成的香糯大米和各色肉料放入炭火之中烤熟后开筒使用,糯稻的清香加上配料的鲜美,竹筒的清香混合在一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尖萦绕、
王德化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见守汉命人拆开一个竹筒,将内中的物事、汤水小心的倒在一个轻薄如纸明润似玉的海碗之中。顿时,一股荔枝的清香味传了出来。
王德化顿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作为太监之中的顶儿尖儿人物,自然是吃尽穿绝,可以说,崇祯吃过的,他吃过,崇祯不曾吃过的,他也吃过!但是他知道,宁与爷争,莫与天争。知道在岭南和南中,荔枝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寒冬腊月还有荔枝就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看着眼前的一个个鲜红的荔枝,王德化有些迟疑。
“伯爷,这是何意?”
“公公,先请品尝一下,看看滋味如何。”郑芝龙脸上满是诚挚的神情,剥开一个荔枝的红皮,将晶莹的果肉用小勺放在王德化眼前的食碟之中。
荔枝的果汁在口腔之中施放出清香甜美的味道,不由得王德化吃得眉开眼笑的。
“唉!所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当年唐明皇为了博得杨贵妃一笑,不惜人力物力转运荔枝,当年咱家读书时还在抱怨,如此的不恤民力,果然有安史之乱之道。现在想来,也是值得的!”
“公公,若是我们二人请公公一道做这南中、岭南的水果鲜货生意,公公以为如何?”
“什么?伯爷您是在调侃咱家吗?”
王德化从最初的震惊迅速的清醒过来,笑话!从南中到广州尚且要在海上颠簸上几天,再运到京城,别说是荔枝了,便是荔枝的核都要烂了!还要用来赚钱?
“那,京城之中,皇宫大内,王公大臣府邸之中,若是要想品尝此物,又该如何?”守汉有意的故作不知,为的便是要抬高身价,做引蛇出洞之举,让王德化自己意识到这个项目的巨大利益所在。
“别人我不晓得。不过,当年蔡太师是我福建同乡,他喜欢吃荔枝,为了能够在开封府吃到荔枝,我的这位先贤前辈也是煞费苦心。”一边的郑芝龙很是默契的配合起守汉的问题。
当年蔡京蔡太师研究出来的方法一直用到了清代乾隆年间,这个方法被称作密移造化出闽山。蔡太师想出的法子是每年把已经结了小株的荔枝移植到盆中,然后送往东京,等到成熟之后再摘下来吃,不过搞完之后荔枝树就死了。(这个法子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没错,在周星星同学的《武状元苏乞儿》里,他那个土豪老爹就是这样做的,为了在北京都能吃到荔枝,索性将一棵荔枝树装上车运到了北京!)不过明末由于战乱,所以不大可能密移造化出闽山了。而且密移造化出闽山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清代自康熙以后,每年送到京师结了小株的荔枝有数以百计,每株结有200多颗,算起来一年下来在北京可以有两三万颗荔枝吃。
所以,尽管王德化脑子里满都是被银元闪动着的光芒所照耀,但是也是很清楚,如何能够将这极为不易储运的荔枝运到京城去?
“公公,如果本伯有个法子,能够在十冬腊月的天气里将这荔枝运到京城,您觉得该当多少钱?”
守汉剥了一粒荔枝,放在嘴里咀嚼着,脸上一副满不在乎心中有数的神情。
“若是伯爷能够将此物和南中、岭南、福建出产的各色鲜货、水果以这般品相运到京城,别的不敢说,八两荔枝,一个银元是绝对的良心价!只怕满城文武大臣,富商巨贾都要说伯爷宅心仁厚了!”
王德化也不客气,吐了一个荔枝核在小银盘中,随口便给了一个价钱出来。
八两荔枝一个银元,这八两,可是半斤。而不是我们习惯的那个八两!
这样的价钱还被人称为良心价,有此可见,技术创新的重要性了。
“那好,公公,这荔枝的起手价格便依照公公所说,八两荔枝一个银元了!”守汉命人取过了上面写着黑字和兰字的竹筒,拆开后为王德化解释道:写黑字的是黑叶,写兰字的是兰竹,这两种都是比较耐放的,也是将来外销的主打品牌,先请公公尝尝看味道如何。
接下来又把写着紫字的福建陈紫荔枝给郑芝龙品尝,把写了桂字的桂味荔枝和写了淮字的淮枝荔枝交给侍卫令他们分给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小太监,大家一道品尝一二。
最后,守汉恭而敬之的双手捧起了一个写着贡字的竹筒说道:“此乃挂绿,乃是送往京师的贡品,吾等人臣自然不得僭越。不过,今日不同,我等身为人臣的,要先替君父尝尝此物的滋味到底如何。”
说完守汉便拆开竹筒,一边给郑芝龙、王德化分发挂绿一边朝着附近的几个侍卫言道:“来来来,大家先一起尝尝这挂绿的滋味如何!”
增城挂绿荔枝跟莆田的陈紫荔枝一样都是荔枝中的名种。这两种荔枝在古代都是是贡品。特别是增城挂绿,号称一颗挂绿一粒金,果皮四分微绿六分红,有条绿线纵贯果身, “挂绿”一名因此而得。果肉清脆口有微香,剥去外皮纸包不湿纸。
嘴里吃着增城挂绿荔枝,任凭着细嫩、爽脆、清甜、幽香诸多感觉在口腔之中弥散,脑海中王德化紧张的计算着如果将这些荔枝运到南北二京的话,一个冬天能够赚取多少银子?
“不光是荔枝,南中、两广、福建出产的香蕉、甘蔗、柑橘,山竹、榴莲、红毛丹等等诸多水果鲜货都可以一年四季不断的往京城去!”
这样一来,钱还少得了?王德化已经被脑子里到处乱飞的银元搞得头晕转向了,索性不计算能够赚多少银钱了。不过,他清楚,不要说如此贵重的荔枝,便是柑橘、甘蔗、香蕉这些在南中、岭南俯拾皆是的果品,因为战乱的关系,南北交通阻隔,就算再宫中,也只有受宠的田贵妃因为家中的关系,在和皇爷单独在一处时能够偶尔见到柑橘作为压桌的果品,其余的便是在周皇后那里也未必能够一见。
但是,他毕竟是崇祯最信任、最中心的家奴。虽然满脑子都是银元,但是还是保留了一丝清明:“二位大人,如此厚爱,咱家自然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不过,咱家是皇爷的奴婢,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将皇爷摆在前面。不知二位大人怎么考虑皇爷的?”
“还有,二位大人说的如此精彩绝伦,不知从南中到京师,要多少时日?便是有绝佳的储存方法,这些鲜货也是不耐耽搁日久的。”
好厉害的人物!好忠心的太监!守汉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大明的官吏都是如王德化、王承恩一般的人物,贪财归贪财,但是却不忘记自己的根本,想来大明也不会忽喇喇似大厦倾。
能够在如此巨大利益的诱惑面前,不忘记自己的主子,不忘记考虑到具体的运输、储存等技术问题,这样的人物,便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众多名臣当中也是不多见的。
以一手打造了汉阳铁厂而青史留名的张之洞,在建造铁厂之时便犯过类似愚蠢的错误。张之洞在两广总督任时,上奏在广州筹炼铁厂,列举数字,指报广东产铁甚多,而购入洋铁,开支甚大,呈请在英国订购大炉及机器。在办理中,张之洞因筹办芦汉铁路转调湖广总督,继任两广总督的李瀚章奏报广东产铁不多,不能设厂,张之洞因奏请炼铁厂移设湖北,即后来的汉阳钢铁厂。张之洞上报广东产铁情况全属臆测,而对于国外炼铁方法全无所知,贸然便要买回两座炼铁炉,能否应用不在意中。英厂主说是须先将煤焦和铁砂样品寄英化验,才能根据品质决定设计炼铁用的炉子。张之洞竟然答复:“中国之大,何处无佳煤佳铁?但照英国所有者购办一份可也。”此种屠财手面,惊世骇俗。英方按英国所用炼铁方法设计二座炼炉运到,马鞍之煤无从炼焦,大冶之铁不适用于此种炉型,变成笑话一场。在铁厂设址问题上,更见张之洞的专横无知和狭窄。其时大冶发现铁矿,有人建议炼铁厂应设在大冶,张之洞说:“大冶路远,照料不便,若建于汉阳,吾犹及见铁厂之烟囱也。”为了让总督大人看得见烟囱,炼铁厂乃建于龟山之麓,招致后来不少麻烦。汉阳钢铁厂经费计银三百万两,张之洞选址不当,填土费用就花了三十多万两,在英国订购机器所用亦为三十多万两,两者相加,用去了建厂经费的十分之二。无知导致的损失如是之大。光绪二十年,汉阳钢铁厂产品应市,历年亏折惊人,至光绪二十四年,亏折累计达到了一百多万两。这个烂摊子,后来不得不交给盛宣怀去收拾。举此一例,可概其余。
若是张之洞有着王德化等人的脑袋,而不是犯了清流一般经常爱犯的热血上涌便毫不计较的错误,想来汉冶萍公司也不会被日本人通过贷款所控制。
“公公请放心!我有飞剪船,此船行驶之快,远超人之想象。若是由顺化往广州,旦夕之间可至,往京师、天津一带,旬日之间可以到达。”
说到了此处,郑芝龙很是自豪的为眼前的王德化进行扫盲活动,同时炫耀一下南粤军的科技和造船水平。
“至于说公公所提之陛下之事,某家是这样考虑的。照着各处市舶司的规矩,值百抽五的税率,发往宫中内库使用便是。此事便是由本伯的东床快婿郑森一手料理便是。还望公公回京之后请皇上赏赐他一个功名出身才好!”
说起了市舶司的税率,王德化更是心中一动,此次南下,他一路可是看到了市舶司、海关所收关税的巨大利益,若是在江北也是如此办理,皇上缺少钱粮的窘迫局面会不会得到缓解?
但是此事却不是在这里说的,只能回京之后见到了皇爷才能向他提起。
“请公公稍事休息,少顷开宴之时再去请公公入席。”
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房间,几个小太监不约而同的跪倒在王德化面前。
“奴婢请公公将此事交给奴婢去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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