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已经抛出自己的橄榄枝，黄芪民此刻却是晕沉沉的，午饭之前，自己还是一个靠着打探各种消息讨生活的包打听，现在却成了被拉拢招募的对象，而且工作还是对付潜藏在城里的日本特务。这怎么听着就觉着心慌呢？脑袋里只觉着晕沉沉的黄芪民，努力将纷乱的思绪一点点理清楚，结果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扫了一眼，那两个一直冷着脸的家伙，黄芪民只觉着自己两腿一个劲打颤，他觉着如何自己说出拒绝的话，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一定会再把自己塞回进那间小黑屋里去的。家中还有长辈和妻女需要养，黄芪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关起来，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点头选择答应唐城的招募。

看黄芪民的样子，唐城就知道这货并不是真心投靠自己，怕是只是暂时的屈服，不过唐城也并没有点破对方的心思。“具体的行动，你不用参加，从今天开始，你就只有一个任务，还是跟之前一样去打听消息。走私军火烟土的、囤积药品的、买卖人口的、收赃销赃的，城里面这种人的情况，打听的越多越详细越好。”

唐城的话令黄芪民一头雾水，刚才不是还说他们是专门对付日本特务的嘛！这怎么又要自己去打听江湖上的事情了？黄芪民不明就里。却又不敢问唐城，只得含糊答应下来。唐城两人说话的时候，钻进街边店铺的中野良子已经出现，似乎是因为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的缘故，离开店铺的中野良子，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顺着街边看似悠闲的闲逛起来。

虽说已经猜测对方这是在故作玄虚，可唐城并没有中断继续跟踪目标，一个多小时之后，唐城等人跟着中野良子再度转回鸿运旅馆所在的街道。“队长，你说她是不是早就发现咱们了？”一直跟着唐城的两个老警心中懊恼，两人都以为是目标已经警醒，才使得跟踪失败。

“别瞎琢磨，这对男女显然是分了工，女的出门引开咱们，然后那男的再出门去了别的地方。咱们刚才跟了一路，你们谁发现那女的已经警醒了？”唐城的话算是给两个老警吃了一记定心丸，只要不是之前的跟踪过程中是自己出了错，心中的这点懊恼便很快散去。唐城几人回到监视点，这才知晓那男的果然随后就离开旅馆，两个老警此刻看向唐城的目光中，隐隐多了些信服。

消息很快传回来，赵大山等人一路跟着中野勇，居然跟到了货物存放的那条街，而且肖长河的货栈就在那条街里。“队长，好像这几家店铺都是一家的！”唐城手底下的人手越来越多，黄芪民的心中也隐隐跃跃欲试起来，跟着唐城一路过来远远看了一眼肖长河的货栈，黄芪民便忽然想起自己很早之前打听过的一个消息。

“我去年的时候，帮一个江西老客打听过他家一个远亲的下落，那江西老客是做药材和木头生意的。从左边数第三家以前就是他的店铺，这条街的情况我还算熟悉，中间几间店铺实际都是一家的。”黄芪民提供的消息，算是进一步证实了唐城之前的那个猜测，尤其是在他得知目标进入存放货物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唐城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肖长河是不是也回来了？而且是在目标消失之后？”唐城回身看向赵大山，后者默默点头，并将监视记录递给唐城。监视记录上面有标记，肖长河的确是回到货栈就没有再出来，而且回来的时间也在那个目标进入院子之后。唐城翻看过监视记录之后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该探查一下那个存放货物的院子呢？否则心中的那个猜测就无法确定。

唐城闭口不言眉头紧锁，显然是在考虑事情，赵大山等人见状，便只是默默的等着。约莫一支烟的功夫之后，唐城才终于开口言道，“这样，这边留下人先监视着，肖长河是重点，再出现外出的时候，一定要盯紧了，看他跟什么人接触。至于那个穿西装的，只要确定他返回鸿运旅馆就行，这外地来的三两天之内，应该不会搞出什么事情。”

唐城的交代听着有些混乱，赵大山去却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随即自告奋勇主动要求留下来，唐城离开监视点的时候，身边就只跟着黄芪民。“咱们这个部门名义上归市局管辖，实际却是给南京直管部门做事，所以市局这边不会给经费，除去任务奖金，大家的薪金和奖励都要靠咱们自己争取。”唐城一边走，一边跟黄芪民低声解释起来。

“叫你打听城里那些鸡鸣狗盗的勾当，一方面是为了帮着市局的王局长多弄些政绩，一方面是为了弄钱，毕竟没有人给我们下发经费。”唐城此刻的解释令黄芪民茅塞顿开，敢情要自己打听城里作奸犯科的那些事情，只是为了弄钱给大家发薪金啊！黄芪民不禁扭头看了唐城一眼，心说这个小队长看着年龄不大，可心思却是深重。

唐城并没有理会黄芪民打量自己的举动，而是继续言道，“我跟市局的王局长早就有过约定，只要发现城里有走私军火烟土和药品的，抄没来的财物，咱们这边可以拿三成，如果案结之后有房屋地契或是店铺，咱们可以拿一半用于安置家属经营获利。你是包打听，这算是干你的老本行，等明天给你补了证件，就快些动起来吧！”

唐城并没有跟黄芪民说太多调查队的事情，更加没有跟黄芪民说调查队跟情报处之间的关系，毕竟黄芪民目前还处于被自己暗中观察的阶段，算不得自己的心腹之人。搜寻日本特务，黄芪民这样的包打听未必管用，唐城更多的是将黄芪民作为一步闲棋，只是给调查队多找一条弄钱的渠道。

黄芪民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以为唐城是真的看重自己，还没到天黑，黄芪民就跑来军营这边见唐城，言称自己已经掌握城里两个浑水袍哥堂口私底下倒腾军火的情况。“你说他们私底下倒腾军火，那么他们倒腾军火的量大吗？这两个堂口跟义字头有没有关系？跟川军有无私交？”

唐城文的仔细，黄芪民却已经有些回答不上来，他以前的套路就只是打听个八九不离十就能交差，可不会像唐城这样问的如此仔细。唐城倒是也不着恼，反倒是出言宽慰起黄芪民来，“对付走私客要小心谨慎，这种人大多是亡命徒，身上很可能带着硬火。我要对手下的人负责，不计划到万无一失，我不会拿大家的性命去冒险。”

黄芪民暗自留意唐城的表情，觉着唐城刚才那番话看着不像是在说笑，这才觉着唐城似乎也不难相处，一个肯为手下人担心的队长，应该不是坏人。黄芪民只凭几句话，就判断唐城不是坏人，如果被唐城知晓他的这个想法，说不定会当即笑出声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怎么可能就只凭几句话！

黄芪民打听来的消息不算全面，不过唐城也没有浪费了这两条消息，就当着黄芪民的面给王秉璋打了电话。“王局，如果是走私烟土和药品也就算了，可这军火不一样，城里如果军火泛滥，上面第一板子就会打在你的身上，谁让你是重庆城里所有警察的头头呢！”唐城在电话里说明是由之后，还不忘记趁机挖苦王秉璋。

“你要是担心事后会有麻烦，那就还是跟上次一样，等我这边计划好之后，你那边只需要派人过来维持住外围就好。行动结束之后，咱们两边一起清点缴获，功劳归你，我只拿该得的那一份。”唐城已经跟王秉璋合作查抄过烟馆，所以在电话里说起这些事情，那是再熟悉不过的。

电话那头的王秉璋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城里有能力倒腾军火的那些袍哥堂口中，也有跟王秉璋关系密切的，在答应唐城之前，王秉璋还需要先确认一番，他担心到时候会波及到相熟之人。唐城心领神会，并没有在电话里逼着王秉璋表态，只是在王秉璋挂断电话之前，笑称只给王秉璋两天时间考虑，否则就去找守备团合作行动了。

“你刚才也都听到了吧！就算是王秉璋这个市局局长，想要做点事情，也是思前虑后的。虽说包打听轻易不会得罪人，可如果你一直跑单帮，早早晚晚会因为得罪人惹来麻烦。你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可你的家人怎么办？现在还按照江湖规矩做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唐城挂上电话，还不忘记继续忽悠黄芪民，他此刻是真心的想要招募黄芪民了。

黄芪民也不是傻子，唐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正是黄芪民所担心的。祸不及家人，这是江湖规矩，可如果对手不守江湖规矩，找一个大靠山就是自己最后的选择。唐城故意将军营的位置告诉给黄芪民，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王秉璋，就是在向黄芪民展现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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