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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磨砺


  作为太子的居所,东宫自然显得很是热闹。

  宫廷中有宽大华丽的床,长长地拖到了地板上的帷幔。

  洞鼎里寥寥的青烟,香料经过精心调配不仅能让气息好闻,还能驱蚊,寝宫里并没有蚊虫,一切都很舒适。

  到了冬日,地热则会充斥整个殿宇,让人暖洋洋的,格外的舒适。

  作为东宫所在,这里的一切用料,装饰,布料等等仅次于帝后。

  表面上来看,东宫官职基本上由内阁成员瓜分,处于空落落的状态,但东宫的运转,却由内廷把持,皇帝和皇后共同过问。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读书了。

  到了绍武十三年,太子虚岁十四,整个东宫,乃至于后廷,都热闹起来。

  “爷,天亮了!”

  宦官轻声唤着,小心翼翼。

  “嗯——”年轻的太子轻哼一声,伸了下懒腰,缓缓而起。

  稚嫩的脸上写着迷茫,旋即转为坚毅。

  宦官的搀扶下,换上了一层层的衣裳,但却依旧单薄,最后披上一层红狐裘衣。

  “今天什么课?”

  懒洋洋地问着。

  “上午是蒙文课,下午是骑射。”

  宦官小心地服侍着,轻声道:“今天还下了点雪,奴婢本想问问师傅,但路上就见着师傅到了……”

  “哈师傅是蒙古人,这点雪算什么。”

  朱存渠轻笑着。

  作为太子,他课程一开始就密集的厉害,但比较诡异的是,其他亲王,如秦王、卫王等,课程与他一般无二。

  以至于,都让他失去信心,是不是父皇另有所属?

  逃课这事,他根本就不敢想。

  及用了早餐,天空还是发黑,启明星依旧闪烁,朱存渠抬头失笑:“还不到卯时吧?”

  “爷,坐步舆吗?”宦官近着脸道:“外面崽子们怕是刚扫雪,地滑的厉害。”

  “就马车吧!”朱存渠摇头。

  “好嘞,我这就安排。”

  很快,伴随着马车轱辘而转,及至卯时一刻,蒙古师傅就已经等了许久。

  不过,他板着脸,态度不冷不热。

  哈达海祖上是蒙古人,但隔一百来年,早就是明人了,不过蒙古话倒是没忘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太子授蒙文课,但既然是皇帝的安排,又是个好差事,只能服从了。

  “太子哥哥——”这是卫王,越王、辽王等一众皇弟。

  “太子殿下——”略带疏远的,则是秦王,齐王二人。

  面对一众皇兄皇弟,朱存渠也躬身行礼,客气得很。

  册封之礼下来后,一切的关系自然就生疏了。

  一上午的蒙文课完毕后,哈达海还得向皇帝汇报上课情况。

  虽然皇帝忙碌的很,但却依旧抽出一刻钟时间见面,询问起皇子的课程。

  当然,着重在于太子。

  哈达文则一五一十道:“太子聪慧非常,上课认真,倒是一如既往。”

  “我还是重复一点,你虽然只是蒙文师傅,但也是老师,该打的还得打,莫要拘束。”

  皇帝认真道:“尊师重道,人之本伦,莫要因为其身份就拘束了。”

  哈达海满口应下。

  他知道,皇帝这是说真的。

  待其走后,朱谊汐又开始头疼起来。

  秦王十四,太子,齐王十三,都是要成婚的,亲事必然是要定下,选什么人很纠结。

  太子联姻反而是最简单,唯独秦王、齐王,都是要将来就藩的,必要的助力肯定是要有的。

  但这样一来,就容易给人错误的信号,这就难了。

  坤宁宫,在李自成撤离北京后被烧毁,后来满清经过修缮,再到绍武年间的修缮,坤宁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其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屋顶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与皇帝的乾清宫相对,距离是极近的。

  此时,正月刚过,宫廷内的热闹还未散尽,妃嫔们聚拢在坤宁宫凑热闹。

  皇后孙雪娘,豆娘,黄洁儿,沐涵儿四人,凑了一桌打麻将。

  其余的妃嫔,要么在旁边带孩子,要么则在两边观望,热闹得很。

  “好呀沐涵儿,有五筒也不打!”

  “我就知道你想要,所以最后才打。”

  孙豆娘看到沐涵儿留的一手牌时,顿时气急败坏,小脸鼓起来,分外的气恼。

  而沐涵儿则也不虚她,直接站起来怼回去。

  其余这些女子,都看着热闹。

  孩子们也不玩了,瞪着眼珠子,看着两个妃子吵架,别提多认真了。

  皇后孙雪娘也不催,就笑吟吟地看着。

  相较于有些冷清的宫廷,这般场景烟火气十足,大家都乐意看。

  吵架的两位也是中气十足,见到大家喊加油,也不含糊,鼓囊囊地吵了起来。

  这时候,长公主怀宁公主悄悄地走了进来,福了一礼后,就坐在一旁看戏。

  随后,二公主,永清公主也跑了过来,端坐在皇后身边,乐滋滋地看着戏:“姨娘要是不吵架,还真的不适应呢!”

  孙雪娘则拍了拍她小手,低声道:“你别说,她脾气犟,这要是被知道了,指定就不吵了。”

  “没事,我知道她,肯定忍不住。”

  永清公主俏皮地说着,瞪着好看的眼睛眨也不眨。

  皇子们封王的不多,但对于公主,皇帝则毫不吝啬,基本上只要能下地跑了,都会封赐名号,奖赏食邑。

  没办法,公主得嫁人,不得提前积攒私房钱吗?

  与清朝不同,明朝的公主没有什么和硕、固伦之分,公主都是金册二千石。

  皇姑曰大长公主,皇姊妹曰长公主,皇女曰公主,俱授金册,禄二千

  石,婿曰驸马都尉。

  在这种情况下,公主的封号,都是寓意不错的县,相当于子、伯了。

  除了食邑外,皇帝还各赏赐公主两千亩的庄田,以作胭脂水粉钱。

  更是早早的外,陆续修建了公主府,其完全按照公主们心思来建,博得了公主们的一致欢喜。

  随着公主府陆续成型,以至于形成了公主街,与王府街,成了京城的话题。

  甚至,有人笑说,要想当驸马都尉,直接在公主街转一圈,被看上就值了。

  “对了,母后,我听说您在帮太子选妃?”

  “怎么,你也想举荐?”

  皇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通过公主影响太子婚事,这可不行。

  “嘿嘿,这事是爹娘做主,我可说不上话。”

  永清公主轻笑着,倒是很识分寸。

  “怎么,你的永清公主府修得不错(百亩左右),也该时候觅驸马咯!”

  皇后则不惯她,直接轻声一句,让后者嘟起了嘴:“女儿不急呢!”

  “十五了,还不急?”

  皇后这句话音量大了,立马压住了众人,旋即所有人都转向她们。

  这时候,孙豆娘也反应过来,直接点头道:“没错,永清,你也该觅驸马了。”

  “我有个侄子不错,十八还没定婚呢!”这时候,沐涵儿也积极起来,扭头问道。

  她的侄子,无外乎黔国公府的长子沐忠显,如今还没定亲,很显然是盯上公主了。

  对于黔国公府来说,没有功勋傍身,在一众勋贵们中根本就理不直气不壮。

  而像是定国公府,也同样盯着两个公主。

  怀宁公主是大公主,而永清公主是嫡出的公主,未来的长公主,甚至是大长公主。

  争前抢后,永清公主更吃香。

  “还是等她父皇做主吧!”

  孙雪娘无奈笑道:“怀宁和永清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皇帝独断呢!”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宦官和侍女们最难,笑得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毕竟要是盖住了某位,可就了不得。

  皇帝待子较严,待女较宽,一一应的赏赐总是最多的,宠爱多年,心里必然是舍不得。

  实际上,许多人心底都清楚,皇后最希望的,就是把女儿联姻给十大公爵,就在北京城,看着也方便。

  随即,这场麻将又继续下去。

  待过半个时辰,皇后就笑道:“让端妃来吧,我有些乏了。”

  孙萱儿客气了一番,就缓缓坐下,这场麻将局继续开始。

  扶着女儿,孙雪娘与永清公主有说有笑地来到了佛堂。

  这是她礼佛的地方,安静祥和。

  “怎么,有话说?”孙雪娘轻哼一声。

  “娘,你怎么知道的?”永清抱着其胳膊,挥手散去众仆,撒着骄。

  “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皇后宠溺地拍了拍她脑袋。

  “我听说,父皇准备给福王过继个嗣子?”

  永清低声道。

  “嗯?”

  孙雪娘闻言,蹙眉,锐利的目光直射其脸,似乎要将其吞噬一般。

  永清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这就是雌兽护崽吗?

  她心中无奈。

  无论是她在父皇面前怎么受宠,母后最看重的,还是她的大儿子,太子。

  “陛下怎么会?为何要这样做?”

  孙雪娘呢喃着,不住地踱步,脸色一变再变。

  一个秦王,皇室本藩,续其香火,这也说得过去,但福王不一样啊!

  这是燕王一系的继承者,坐了三百年的天下,这正统号召力,比当今还要强。

  “谁要去继嗣?”

  突然,孙雪娘抬起头,厉声问道。

  “老七快八岁了,他还没封王,过继过去机会最大。”

  永清低声道。

  皇长子朱存槺为秦王,次子朱存桦为齐王;皇四子朱存桓为辽王;皇五子朱存楔为越王。

  皇六子朱存棠为卫王。

  而太子朱存渠排第三。

  所以,作为目前机会最大的,反而是年幼的老七。

  这是沐涵儿所生之子。

  “不能便宜老七。”孙雪娘认真道:“得让冲儿去继嗣福藩。”

  冲儿,是皇后所生第三子的乳名,排序第九,今年不过六岁,活泼可爱。

  如果说皇后将所有的希望放在太子身上,所以就把大半的母爱都倾注到其身上。

  正所谓百姓爱幺儿,但皇后也难逃过去。

  闻听此言,永清公主惊诧万分,她忙道:“万万不可。”

  “母后,您把太子置于何地?”

  这番话,让孙雪娘忽得冷静下来,但她仍旧有些放不下:“与其给别人,不如让亲弟弟……”

  永清公主明白,自己母后着实是关心则乱。

  亲弟弟去就福王,这对于太子的压力更胜一筹。

  无它,面对秦王,太子还有嫡子的优势,如果亲弟弟去了,就只有年龄的优势了。

  在嫡庶面前,年龄算个屁啊!

  “这事,我说的不算。”

  孙雪娘叹了口气,扭过头,她对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弟弟这个太子之位,着实是太难了。”

  “你父皇,实在是让人安生不来,琢磨不透。”

  永清公主则没有说话。

  母女聊了会儿,孙雪娘恢复了平静,来到了麻将桌前,笑吟吟地看着牌局,丝毫也看不出刚才的失态。

  不过,私底下,孙雪娘还是按耐不住,让人去请孙世瑞、孙世宁二人入宫。

  孙世瑞应是长子,皇帝惦记孙传廷的提拔之恩,所以恩及与它,授封代州伯。

  并不是外戚而封爵。

  虽然嘉靖后期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但前期着实做了不少事,如试行一条鞭法,裁撤锦衣卫、内监局等机构的人员一万余人,肃清吏治,丈量土地,裁撤皇庄。

  尤其是孝宗、武宗朝勋戚肆虐的情况,进行了遏制。

  即,废除了外戚封爵,如武宗朝的张氏。

  从此,所有的外戚爵就没了。

  孙世瑞的伯爵,因为孙传廷的缘故,倒是没什么议论。

  孙雪娘低声述说着福王继嗣之事,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皇帝难道还是想换太子?”

  “不一定。”年轻的孙世宁,反而最为冷静:

  “别看皇帝招数极多,但依我看,就是给太子的磨刀石。”

  “太子还太年轻,需要磨砺。”

  “那这般磨砺,岂不是让兄弟起了嫌隙?日后又如何?”皇后直接问道。

  “待到日后,必然有法子可以消弭。”孙世宁无奈道。

  “大哥,你怎么看?”

  两人看向了孙世瑞。

  孙世瑞近四十,成熟稳重:“以不变应万变,但绝不能让冲儿去嗣福王。”

  他盯着妹妹的脸:“虽然知道这是两全其美,但你这样做,太子就必然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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