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其他选手住的是酒店,  丛澜他们直接在宿舍，反正离得近好安排。

她把打印下来的小分表拿到手里,  出去问褚晓彤有没有相框。

褚晓彤正在沙发上坐着给自己的冰鞋镶钻，闻言手一抖，茫然地问：“要相框做什么？多大的？”

丛澜比划了一下，又轻甩自己手里的纸张：“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墙上！”

褚晓彤：“……”

丛澜眼睛亮亮的：“看！全是1  的GOE！好久没见到了！”

三周半  2.43，跳接燕式转  1.07，换足联合转  1.21，33连跳是1.1,  3Lz是  0.3,  接续步  1.9,  躬身转  1.14。

放眼望去,  万分夺目。

褚晓彤把手里的镊子放下,  站起来走过去，接了那张小分表。

虽然早在当观众的时候就已经在手机上看到了,  这会儿再见纸张打印版本,  还是难掩激动。

“啧啧啧,  ”她感慨,  “真好看，这一堆的  3啊！”

她说的是九个裁判给出的个人单项打分,  7x9的数列,  里面的3特别的多。

丛澜蹦蹦跳跳的：“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可以留念！”

褚晓彤还给她：“成吧,  我去给你找找,  之前应该多买了的。”

出门玩耍拍照片了以后，褚晓彤会送去洗出来,  她在网上买了相框,  没用完的就收起来,  等以后再用。

这东西又不会放坏，为了凑运费她也是很艰难的。

褚晓彤：我可以多掏二十块钱买点相框但是我不愿意掏十块钱邮费！

丛澜：“昂！”

等褚晓彤扒拉出来一个大小合适的，再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坐在那儿上看她冰鞋的丛澜。

“给你，自己装去。”褚晓彤道。

丛澜仰着脖子：“你镶钻啊？这么精细的手工活儿。”

女单多用白色冰鞋，鞋面上可以自己做下设计装饰，褚晓彤跟丛澜都换了Edea的piano七星这款，现在这双算是新鞋，之前刚收到的，褚晓彤没怎么穿过，是备用里的备用。

这款侧边是有网格状小块儿的，七个，她现在正用镊子在这个小块儿里面粘水钻。

褚晓彤诉苦：“好难啊！”

丛澜：“你用镊子多难捏，不是有点钻笔吗？试试呗！”

褚晓彤：“还有这个好东西？”

丛澜：“你颜色为什么不做个渐变，只要银白色多单调啊！”

褚晓彤坦白：“我本来想多挑几个颜色的，但是那个色号太多了，几千上万种，我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给鄢珈跃挑护目镜的恐怖回忆，就干脆选了透明白。”

钻的颜色、闪烁的偏光、还有大小与材质，太多了，看得她脑袋都疼了。

丛澜：“……”

褚晓彤：“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丛澜哭笑不得：“那你等等，我比完了以后带你回趟家，你去我妈那儿瞅瞅要什么，直接拿。”

对着网页和对着实物，这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褚晓彤右拳砸了摊开的左手：“对啊！我怎么把你妈妈给忘记了！”

要论国内哪儿的水钻最多最闪耀，郁红叶辛抒怀工作室肯定名在前列啊！

“抽个训练完的时间吧，回头对一下咱俩的训练表。”丛澜道。

不过丛澜估计得等到十二月了，她们要准备GP分站和GPF，太累了。

褚晓彤美滋滋收了工具：“那我现在就不忙活了，到时候再搞。”

丛澜边装自己的小分表，边给出了新的建议：“或者你让我妈她们弄，说一下你要贴成什么样的就行。”

这也是个办法，褚晓彤思考了一秒，摇头：“我还是想自己贴。”

丛澜咔咔两下弄好自己的相框：“也行，你乐意就好。”

她展示给褚晓彤：“好看吗？”

褚晓彤点头：“贼好看咧~~”

丛澜收回来自己欣赏：“哇，真棒！不愧是我。”

褚晓彤摸出手机：“来，给你拍张照片。”

丛澜举着她的小分表，在这个夜晚，拍了一张合影。

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有自由滑，她要养精蓄锐，争取完美发挥。

“我喜欢今天的表演，”丛澜道，“觉得发挥出来了当前的实力。”

喜欢的不仅仅是得分，还有那种心情、表现力、感染力，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呈现，她这几年的沉淀，她的技术，她所有的所有，有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宣泄外漏。

“就连这个勾手跳，我都觉得很好。”丛澜笑着看向小分表上的3Lz字样。

有时候这不是遗憾，是她当时能发挥出来的最好水平。

褚晓彤：“我也觉得特别好。”

丛澜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希望越来越好。”

褚晓彤笑骂：“你真是够了！丛澜澜你睡觉吧赶紧的！”

·

昨天星期五，今天肯定是星期六。

周末一放假，花滑COC分站的直播收视率就涨了不少，偷偷摸摸看比赛的人也能把手机、电脑直接打开，哪怕当个背景音，不必特意藏起来了。

丛澜自小学到大学的各种班级群、好友群里，历届同学都在等待她的自由滑。

她曾经在拿到奖牌了以后在班级内做过演讲，也在主席台国旗下向大家分享花样滑冰的知识，冬奥夺冠后更是回到了母校，在大礼堂内展示自己的金牌，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些同学们，应该是最接近丛澜的冰迷。

尽管不是同一拨人，小学到大学，他们如同接力一般，看着丛澜开始了花滑，看着她参加国内赛，看着她在Jr国际赛上发光发热，看着她在Sr赛事上所向披靡，一直到现在，大杀四方。

【澜澜的op要开始啦】

【哇塞求转播频道，日霉是不是有个镜头？】

【央视为什么不播合乐啊我要闹了】

【我是志愿者嘿嘿，为了澜澜来coc哒】

【啊啊啊终于周末了我可以回家看电视了】

丛澜的小学同学正在上高中，初、高中同学正在读大学，没有上学的人则是早早地找了工作。

群里很热闹，都说毕业即分散，但对他们而言，只要丛澜在参加比赛，只要她还在花滑这条路上，赛季和休赛季，她的丝毫动静都会在群里泛起涟漪，最后形成滔天巨浪，让沉寂的班级群迅速活跃起来。

她是连结点，她影响到的人很多，所有人都热爱她。

很快，OP的情况就传到了网上。

·进入场地，绕场两周仪式

·1A成，1A接2A的连续跳

·3A，3A，3A（套成圈了）

·1T  1T  1T  1T  1T（并不知道是想做什么的连跳）

·3F1Lo成，3F3Lo成

·4T摔冰滑出，4T存周摔，4T不足周落冰ot

·4T跳空1T，4T摔

丛澜练了很多的跳跃，她的四周跳动静很大，落冰不管是摔还是稳妥，都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声音。

莉莉娅：“嘶——”

好疼。

四周跳摔冰最疼了，与三周跳截然不同的高度，起跳时的发力也要更大，丛澜长高了，跟一年前相比，她脚踝承受的冲击力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势能mgh，她的个子变高了，身体重量变大了，腾空的高度也多了，再加上起跳时的发力和落冰时的冲击力，丛澜脚踝的压力比发育前要多出不止两倍。

但她的脚踝并没有随着发育而强大两倍，这就是为什么，丛澜在惊澜冰演时期总是跳不出来4T最后的八分之一周。

它看上去不多，可背后需要的能量太多了。

也是为什么，很多选手跳不出来四周。

丛澜从冰面起身，她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松手的时候勾起来了一小缕，垂落在耳侧。

完不成跳跃目标，她情绪很不好。

·2T成，2T成，4T成

·4S成，4S摔，4S摔，4S摔

·小荣耀合乐，七个跳跃摔一个3A，开场两个四周4T落冰不稳浮腿触冰，4S良好

·继续OP

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继续死磕。

·

下午正式比赛，观众席上满满的应援，有举着小旗子的，有认真整理大大小小的国旗的，有撑着丛澜周边毛巾的，还有晃着她手幅的。

女单第二组六练出场，穿着白金考斯滕的丛澜在翻天的欢呼声里来到了冰面上。

半扶着腰随意地滑行，脚下潦草地蹬着冰面，速度不算快，后面的莉莉娅直接一个反超。

路过的时候，莉莉娅还扭头冲她笑了笑。

丛澜：“哎……”

朋友，你是在挑衅我吗？

莉莉娅：并没有这个意思。

但不妨碍一身要强的丛澜瞬间加速，俯身一拐弯，直接超过了前方懵逼的莉莉娅。

这次轮到她冲莉莉娅笑了。

莉莉娅：“……”

在干什么啊这人！

六练的时候丛澜没怎么练跳跃，做了一个联合转，又试了一个3A和3A3T，临了要走的时候，她跳了一个4S。

落冰稍稍有点问题，轴控得不是很好。

于谨在她离冰递外套的时候，还低声地跟她说着四周跳控轴的失误。

丛澜面无表情，把右手伸到袖子里，拽了拽袖口。

“嗯。”她边走边点头，后面跟着小碎步的林悦和陈嘉年。

“卧槽真的要上四周跳！”

“呜呜呜澜澜宝贝加油啊！”

“好难啊……”

观众们又小声地喊了起来。

白存儒脸上贴着“LL”以及“澜”字样的贴纸，手里还撑着一条浅蓝色小鲨鱼破水而出的丛澜周边应援毛巾，衣服上卡了几个徽章，浑身上下都写着周边大户。

曲矜在他身边生无可恋，脸上是被二叔摁着贴的“澜”字，还余留了一丝冰水拍上去的寒冷。

白存儒又摸出来一张“中国冰雪”字样的小贴纸，让曲矜打开纯净水，他要给自己脸上再来一个。

曲矜：“……”

他认命地照办，只求二叔不要发疯让自己脸上也贴满了。

白存儒：你还嫌弃？你有本事以后别求我！

后面的座位上，沐修竹和褚晓彤苏芯等人疯了一样的，坐在一起给丛澜王萱梅山雁集体打call。

有位观众趁着丛澜六练结束，悄悄地拍了拍褚晓彤：“彤彤呀，可以签个名吗？”

褚晓彤往后扭头，爽快接下：“可以可以！阿姨一会儿记得给我们的选手加油鸭！”

阿姨：“这是肯定的啊！放心吧！”

褚晓彤点点头：“阿姨我信你！”

她放心得太早了。

王萱成绩一般，在自由滑的第一组出场，但是梅山雁不错，是第二组的第一个。

也就是梅山雁短节目排名第七。

广播里刚喊出梅山雁的名字，阿姨的炸裂加油声就在褚晓彤脑袋后面传了过来。

“梅山雁加油啊！雁雁最棒！雁雁克林！”

中式英语发音，贼棒贼棒哒！

褚晓彤这一下，脑瓜子都嗡嗡的。

“真、真棒，”她扭头给阿姨了一个点赞，“厉害。”

然而阿姨听不到，但这不妨碍，她看得懂褚晓彤的手势，当即就更加卖力地喊了起来。

主场的优势在此刻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满场的欢呼声，对于运动员来说，是最好的鼓励。

外国选手出场的时候大家也很给力地替她们加油，但肯定没有现在的声势大。

梅山雁滑行中扫视了观众席，她看到了很多国旗，还有特别特别大的，好几排观众一起撑着，在观众席上格外显眼。

梅山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可以兴奋，也要冷静。

她深呼吸，脚下双足打转，冰刀单侧横扫冰面，停在了logo的位置上。

·

后台，丛澜在不停地活动着，来保持自己的热身状态。

她向前跑了两步，旋即起跳转体，三周多以后落地轻转泄力，冰刀套在地上发出来了“嗒嗒”的声响。

于谨坐在凳子上，透过镜子看远处的丛澜。

考斯滕裙摆露出来了一点边缘，在队服外面飘着，落地时荡了起来，很好看。

前场传来了又一阵欢呼，比上次要大，看来有选手贡献出了不错的表演。

丛澜坐在了凳子上，靠着墙边，她低头冥想，构建着属于自己的自由滑意象。

·

手上的红绳跟考斯滕没有不搭，白色金色和红色，配起来挺和谐的，不过丛澜还是取了下来，郑重地交给了于谨。

于谨随后将它塞到大蓝莓里面，避免丢失。

丛澜rua了一把蓝莓，转身朝着场地中央滑去。

观众们的尖叫声已经破天了，有人的嗓子嘶哑着，破音声不绝于耳。

褚晓彤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尖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一侧的沐修竹等人看得很是无语。

另一个区域，郁红叶等家人也在欢迎着丛澜。

身为家人，他们在感受到大家对丛澜的喜爱方面，情感要更为真切一些。

听着这阵势，奶奶不由得老泪纵横：“谢谢啊！”

丛澜站定在logo上时，全场一霎静寂，她右足冰刀轻切冰面，发出来了微弱的“嚓”。

广播里传出了丛澜自由滑的播报，中文再英文，满场的观众屏住呼吸，只觉此时是最美妙的时刻。

他们将要见证新节目在国际赛上的初亮相，要看到丛澜的四周跳，脑子里“她绝对能”和“她发挥会有问题么”在疯狂地打架。

丛澜粉丝等这一场等了太久了。

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她们重复观看了无数次的全国赛视频，将《红与黑》的翻译版本买上了图书类销量第一，催着《摇滚红与黑》来国内演出，出技术分析视频，练花滑的人尝试复刻丛澜的《荣耀》。

而到了现在，她们心里有了“终于”的尘埃落定。

《小王子》里曾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对于热爱花滑的人而言，对于喜欢丛澜的人而言，知道她会在今天的这个时间里演绎《荣耀向我俯首》，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日头升起又落下，冰面上走过一个又一个选手的身影，越临近，越幸福，也就越期待。

这是追直播的魅力，尽管不知道赛事里会发生什么，但他们觉得，再没有比终于等到这个时间出现的时刻，更满足的了。

我们总是要先倾注情感，才能得到收获。

冰面上，丛澜垂眸。

《荣耀向我俯首》的音乐突兀响起，快节奏的三连“噔噔蹬蹬”，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心脏提起。

狂气从她身上蔓延，如看不见的雾气，顷刻间溢满冰面，被冻结成型，停滞在空中，转而凝视着丛澜，见证她令荣耀臣服。

4T腾空而起，转瞬落冰，冰刀牢牢地抓住冰面，丛澜潇洒滑出，转体离开。

“嗷嗷嗷嗷！”

“啊啊澜神澜神！”

72cm的高度，3.02m的远度，看上去瘦弱渺小的丛澜，在跳跃上从来不偷工减料。

全场炸窝，女单跳起四周带来的冲击感远胜男单，昨天的短节目看得不够，今天的四个项目依然是冰舞-女单-男单-双人的顺序，丛澜是第二组最后一个，也就等于说，她在揭开男单自由滑的序幕。

问题是，揭开序幕的人，会炸了场子，让男单续无可续吗？

褚晓彤觉得会的。

大家都测过数据，一米七多的楼翎4T最高点也就是70cm，这个高度足够满足4T，有比这更高的，也有更低的，比如后台里正在准备自己自由滑的费奥尔多，小仙男的4T只有62cm。

丛澜的3A都比他的高。

“哇。”他分神地看着转播过来的画面，摇着脑袋，语气里是对丛澜的感慨。

他的教练也在看。

他的教练也很喜欢丛澜。

前场，4T过后没多久，丛澜在长边近短边处起跳4S，不知道是距离估算错误，还是其他的原因，丛澜4S直接冲着围栏而去，落冰点几乎要挨着挡板了，她收了收，冰刀砸在冰面上的时候，那一点离板墙不到二十厘米。

“哐——”

双足触冰摔倒，丛澜立刻起身，走了两步赶忙压步起速。

因丛澜4T成功而起跳欢呼的于谨，这会儿担心地盯着她。

他的拳头还在胸前紧握，对那个4S有些遗憾：“起跳很好……”

起跳前做得很好，轴心控制得也特别漂亮，就是离板墙太近，不收的话容易撞上去，导致丛澜的轴一下子就乱掉了。

重新起速的丛澜直接将刚才的失误抛在脑后，赛场上不容她多想，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技术动作才是首要的。

《荣耀向我俯首》的狂放配合着歌词，也许在场很多人都听不懂法语，但是没关系，丛澜会让他们知晓，这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

她当然设计了情绪递进。

你看，我傲然的4T，我失败的4S，是不是对上了“要么生而为王，要么一文不名”？

3F3Lo迎风而起，连跳节奏融到了音乐里，丛澜的起跳，她的空中旋转，她的落冰，说一句踩节拍太肤浅了。

不止于此，远不止于此。

手臂，躯体，腿部，脚下，她整个人的韵律，丛澜与音乐合二为一。

曲矜喃喃地道：“她在绘制。”

绘制一幅画，绘制一首歌，绘制一件艺术品。

白存儒没工夫理他，曲矜是他侄子也是他学生，路要自己走，体会要自己悟，白存儒现在心神都在丛澜的节目里，他只愿意顾着自己。

曲矜听得懂法语，他看着丛澜进入了旋转姿态。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技术动作，也不了解花滑的评分，他只是看出来了，这一个腾飞带起的绚烂。

butterfly跳接燕式，侧燕姿态旋转之后接了甜甜圈，而后丛澜收腿换足到旁边的冰面上，从逆时针变换顺时针，继续接下来的旋转。

顺逆时针的旋转变换，是提级条件之一，也是很多选手没有费事去练习的技术。

因为不习惯，只要会一个方向的旋转就足够了，换方向会很不适应。

丛澜在之前的赛季里用过方向变换，技多不压身，她喜欢挑战难度。

世俗染身，出身无法改变，于连在泥淖里挣扎。

就像是她的旋转。

他学会了很多，他放弃了无助的祈祷。

当命运被改变，逆时针变换了顺时针的旋转，可谁又能说，这就是顺当，是顺利，是未来的坦途呢？

曲矜看着她手臂舞动，起身向上，脚下冰刀重重地切割了一下冰面，发出来了不算悦耳的声音，她随后小跳两下，奔向了前方。

观众以为这是随意的，他知道不是，是丛澜故意的。

无人知晓，命运转折走向悲鸣。

曲矜的目光追随着丛澜，眼睛一眨不眨，惟恐错过分毫。

3Lz歪轴落冰倾斜，上半身朝着冰面偏去，丛澜伸手扶了一把。

扶冰扣一分。

观众们吸了一口气。

接续步在冰面呈现，快节奏里，歌者的嘶吼中，丛澜在冰山画了个硕大的S，步法干脆利落，她的体力未有告罄之感，滑行一如既往的迅疾。

疾驰，猛烈，倨傲孤高，她在此时霍然地令荣耀弯下它的头颅！

曲矜不知道什么叫做接续步，他也不清楚什么是3A，但他看得出来，这个与其他跳跃截然相反的向前起跳，意味是更深刻的。

3A3T的落冰紧跟high  kick，她踢在半空，犹如踢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嘭”的一声，爆炸一般地裂开，让人眼前一片闪白，记不得今夕何夕。

恍惚间，曲矜以为世界只剩下了他与冰上的丛澜。

那道白色身影忽快忽慢，她跳了，她落了，她在往前，她又偏移了，她在与谁寸步不让。

谁？

谁？

谁配得上？

耳畔传来了又一阵的掌声与欢呼，曲矜蓦地回神。

丛澜的连跳与后续的3A完美落冰，展翅的姿态就跟真的要飞起来似的。

旋转、滑行，当复杂的换足联合转结束后，跨越整个冰面的编排步伐出现在了赛场之上，燕式接大一字接燕式，不同的滑行姿态展示着同一种嚣张。

曲矜瞪大了眼睛。

滑行很见功底，但不如跳跃的噱头，不明觉厉的人们总是会因为跳跃而惊讶，却觉得滑行不过是“我上我也行”。

哦，当然是不行的。

云开雾散，流水无形，姿态横生。

吟唱，呐喊，嘶吼，绝望，释然。

躬身转在场中盛放，繁华浮躁归于一瞬，丛澜拉起贝尔曼，幻影一般的速度里，旋律止，她陡然停住。

白存儒的声音在耳侧飘来：“你看，这就是丛澜。”

他编的曲子，她演的节目。以前都夸他白存儒，说他的个人风格太浓烈，他的作曲总带着强烈的喧宾夺主感，太不好配合了。

但看着丛澜的节目，所有人都不会这样感觉。

只会觉得，相得益彰。

曲矜闭上眼睛，眼前闪烁着丛澜刚才的表演。

“确实，”曲矜睁眼，看向了白存儒，他冷哼，“你的曲子不行，配不上她。”

白存儒翻了个白眼，用力地踹了踹这崽子：“滚蛋，你二叔我要去给丛澜扔礼物！”

曲矜顿时抓住了手边的袋子。

白存儒：“嗯？”

曲矜干咳了一声，道：“能不能我去？”

白存儒：“啧。”

曲矜：“算我借你的，以后还。”

白存儒大笑起来，声音融在了浩大的观众叫声里，他收了笑容，坚定拒绝：“不借！”

现在想要啦？

没门！

让你刚才嫌弃我买的东西多，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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