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荆沉玉眨眼间赶到太素宫大殿,正看见昭昭开了门要出去。
他银靴轻踩地面,广袖扬起,转瞬到了她身后,扣住她的肩膀。
“疼疼疼疼疼!”
昭昭懊恼他反应太快,她只差一步就能和女主说上话了,江善音已经近在眼前了,正吃惊地看着他们。
昭昭使劲挣扎:“放开!”
她直接跟荆沉玉动起了手,荆沉玉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两人在殿门外打了起来。
江善音挪到一边,她看得出昭昭周身魔气环绕,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无上峰怎么会有魔?
荆沉玉不是见妖就杀见魔就砍吗?
这魔看起来修为也不低,居然可以和荆沉玉走这么多招,甚至是打成平手!
这都该赶上当年的魔尊夜月眠了吧??
而且他们的招式怎么那么相似?
荆沉玉捏诀念咒,巨大的金色卍字符印朝昭昭打过去。
昭昭也捏诀念咒,一样的金色卍字符印迎上去。
两个符印撞上,瞬间炸起巨大的坑洞,风波带着烟尘荡向四周,江善音立刻抬手抵挡,还是没能抗住,飞身撞到道场边缘,吐了一大口血。
“停手!”
昭昭急了,女鹅受牵连了!
“荆沉玉你适可而止一点,出手那么重做什么,善音就在一边!”
昭昭如果想抗住荆沉玉的招数不受伤,就得以牙还牙,但这就会波及到女主,她怎么舍得?
她对江善音的关心荆沉玉看得清清楚楚,他凝眸思索,化出般若剑甩了一道剑气过去,昭昭也想给他一道剑气,但一来她没有佩剑,惊寒剑早就还给他了,二来她要是出手,江善音还得受伤。
她到现在还没站起来呢,她今年也不过才到玉成境而已。
权衡之下,昭昭没还手,只稍作抵挡,这就被荆沉玉给揍了,朝江善音所在的方向飞过去,摔在了她旁边。
江善音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下意识想去扶,又想起她的身份,硬生生止住了。
不过没事,昭昭一点都不介意,她自己爬起来,捂着心口朝她笑,可比给荆沉玉的笑真诚多了。
笑得江善音心扑通扑通跳。
荆沉玉远远看着她笑出脸上的梨涡,觉得很刺眼。
他握着剑柄的力道加大,剑柄流苏长得几乎曳地,随着他走向她们的步伐轻轻摇动。
“你没事吧?”
昭昭还在关心女主,江善音对她的善意不知所措,她是魔,她是正道弟子,她不该回应她的,可是……少有人对她那样真挚的关心。江善音到底还是张张嘴,含糊地应了一声。
应完了,她努力站起来,余光瞥见什么,不由愣住了。
这魔,她发间戴着一支芙蓉玉簪,非常熟悉的芙蓉玉簪。
昭昭发觉女主呆呆地看着她的发髻,以为是打斗乱了,赶紧整理,荆沉玉在这时到了。
“不要一再挑战本君的耐心。”他不带一丝感情道,“回去。”
昭昭还没说话,江善音先开口了。
“你把它,给了她?”她手指着的方向,是昭昭发间的玉簪。
昭昭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
……
不会吧??荆沉玉无意间掉落的玉簪,不会是是荆家给女主的那支吧?
卧槽,书里可写了,荆沉玉把那支玉簪束之高阁了,是很后面两人和解女主提出来,他才再次拿出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进灵府还掉地上?
而且他有很多芙蓉花样的东西,因为他的金丹化形是芙蓉,荆夫人送到剑宗的衣裳佩饰都带着芙蓉图案,光雕成芙蓉的簪子他就有好几支,她就没见他带过重样的。
不会那么巧,他随手掉了一支,就是女主那一支吧???
早知道这样,她上次就仔细看看女鹅的打扮了,当时只顾着反抗狗男人,都没好好打量女鹅。
最主要的是,他怎么不要回去啊??
他怎么不说呢?
这下女主肯定要误会了,狗男人误我啊!!!
说时迟那时快,昭昭不给荆沉玉回答的机会,抢答道:“这是我抢来的!不是他给我的!”
荆沉玉眸色微顿,江善音一怔。
“我跟他是死对头,所以要抢他的东西,他很珍惜这玉簪,收得可好了,所以我就抢走了它,没有别的意思!原来这是你的吗?你快拿回去。”
昭昭摘了簪子就要给江善音,荆沉玉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她。
昭昭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他塞进灵府。
那面若春桃的女魔突然消失,江善音更搞不懂状况了,失落有一丝迷茫。
荆沉玉看着她,他的心魔对江善音极为友善,似乎生怕她哪里不高兴或者受什么伤害,这其定有渊源。
但该说不说,这心魔除了对他,对任何人都要更真诚一些。
哪怕是对那个打算拿霓裳伞收她的天师宫弟子也一样。
荆沉玉面色严肃,不苟言笑,他没话跟江善音说,转身就要走,江善音喊住了他。
“剑君。”
荆沉玉脚步不停,江善音快步追上来。
“剑君,刚才那魔是怎么回事?”她没像秦夜烛那样“明哲保身”,她怎么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心里如今还有他,自然会担心,“无上峰怎么会有魔,你刚才将她弄到哪里去了?”
荆沉玉一点都不需要她的关心,只给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语毕,他身影消失,结界动荡了一下,江善音被驱逐出去。
站在无上峰山脚下,江善音心里五味陈杂,一会是那女魔担忧的脸,一会是荆沉玉无情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总觉得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天枢阁客院里,曲春昼从入定睁开眼,幂篱垂帘下,面露忧虑。
他也觉得一切都在超出认知,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那变化的关键在于……无上峰,太素宫。
灵府内,昭昭摔在地上,屁股疼得不行。
荆沉玉紧随其后出现,抓住她的衣领迫她站起。
“来,继续。”
昭昭:“???”
荆沉玉丢给她惊寒剑:“继续。”
昭昭:“……都到这里了还继续什么?”她看起来非常无语。
荆沉玉冷冰冰的:“在外在内有何区别,你想打,本君陪你便是。”
他呵斥道:“拔剑!”
昭昭怔了怔,看看刺入冰面的惊寒剑又看看他,迟疑道:“你生这么大气呀。”
她犹豫着:“按理说你应该没对我的品质抱有什么期待吧,那我做这些心魔该做的事,你该好好借此修行才对,怎么这么生气……”
荆沉玉猛然靠近,抓着昭昭的衣襟与她极近的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
昭昭呆呆看着他。
“别自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昭昭傻了,他现在的模样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她认知里的书男主。
“你……”
“没人能真的了解我。”荆沉玉一字一顿道,“你也不可能。”
他粗鲁地扔下她,昭昭又摔了一下,但没心思去管疼不疼了。
她诧异地望着荆沉玉消失的位置,有点发懵。
灵府外,荆沉玉站在闭关结界里,方才说的话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说得确实一点错没有。
没人能真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因为,连他自己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抬手看着掌心那支芙蓉玉簪,昭昭想还给江善音,匆忙之下掉落在地,他带回来了。
这种类似的玉簪他有很多,他们有什么可互相推置。
荆沉玉当晚不曾再入灵府,次日再入的时候,昭昭见他手里拿了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倒了满床的芙蓉玉簪,薄唇开合,不带一丝感情道:“全都戴上。”
昭昭觉得自从昨晚开始,男主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他之前在她眼里特别符合书里的人设,现在总觉得不太对劲了。
而且丢来这么多簪子干什么,她又没有三头臂,哪里戴的了这么多。
见昭昭不动,荆沉玉直接亲手替她绾起发来。
他只会梳男子的发髻,所以给她绾了道士头,然后在发髻上插满了芙蓉玉簪。
昭昭还没从荆沉玉居然给她梳头的震惊缓过来,干巴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荆沉玉不说话,昭昭朝上瞄了一眼,他脸上也没表情,平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你这里没问题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荆沉玉还是不说话,昭昭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越过他走到窗边,只见冰屋外地动山摇,雪崩一般,她所在的冰屋是唯一幸免的地方。
昭昭诧异回眸:“你还真是脑子出问题了?”
灵府就是修道之人的脑子,说他脑子出问题一点都没错。
荆沉玉还是不说话,闷葫芦一样,打多少枪都不一定能蹦出一个字儿来,他只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图。
比如现在,般若剑被他握在手,惊寒剑又被交给了她。
昭昭:“……”
他想打架。
他到底搞什么名堂,把她脑子插满了“避雷针”也就罢了,还逼着她跟他打架。
昭昭其实对打架不反感,算算时间,各仙宗的人马上要前往镇魔渊了,镇魔渊的剧情开启需要荆沉玉在场,他说过一出关就去,那就需要她挂了再去。
她的炼化完成之日,也只剩下十天了。
十天,心里的沙漏翻转,昭昭拔起刺入地面的惊寒剑,惊寒剑习以为常地被她握着,看起来很自在。
般若剑铮鸣一声,似有龙吟在其,好像非常瞧不起惊寒剑对她的顺从。
“我们要是在这里打,搞不好还没打完你就昏过去了。”
昭昭这次真是为他好,他灵府都摧残成这个样子,再这么搞下去他先没了,她也就不用努力跟着一起没算了。
荆沉玉心里清楚这个,虽依然不作声,却广袖一挥带着她出了灵府。
太素宫熟悉的道场,这里边缘已经有些破损,是他们上次打架搞坏的。
荆沉玉要动手,昭昭满头玉簪实在不方便,想摘掉,但荆沉玉不允许。
“你敢。”他冷冰冰道,“你们不是都想要?如今全都给你,你尽可摘掉试试。”
“你瞎说什么。”昭昭严肃纠正,“我不想要,只有江仙子想要罢了,不过她以后肯定也不想要了。”她会买全天下最漂亮的簪子给她,才不稀罕他的!
“你不想要。”荆沉玉重复她的话,半阖眼睑道,“那你就摘掉试试。”
……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这副怪样子,真的好奇怪,好违和啊。
昭昭觉得他好像哪里崩人设了,但又找不出是哪里。
最后她满头玉簪还是剩下了最初那支,因为荆沉玉没给她机会再摘,直接动了手。
他对她动手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相当认真,招招致命,一招错漏,昭昭就得送命。
他来真的,昭昭也不含糊,越和他打,她越来劲,越熟悉,不知不觉竟然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真是完蛋,身为心魔也被宿主感染,变成好战分子了啊。
昭昭抹去嘴角的血,两人眨眼间过了百十来招,昭昭负伤,荆沉玉也好不到哪去。
他撑着般若剑站起来,白衣染血,黑发飘荡,木簪撑不住黑发的重量滑落下来,他半绾的发髻跟着散落,长发倾泻,生了一双桃花眼的剑君凛冽地凝视她,昭昭心弦微动又瞬间清醒。
不得不说,他真是有一副顶顶好的皮相,燕轻雀秦夜烛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与他比起来依然是落了下风,男主地位稳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惜昭昭不是会被皮相迷惑的人。
“来啊。”她比荆沉玉还好战了,持剑逼向他,“继续,怎么停了,认输了?再来啊,要不是杀了你我也得死,我真想直接杀了你。”
四目相对,双方都对彼此充满杀意,只是昭昭也清楚,荆沉玉虽然停了,并不代表真的认输,他还有一战之力,她现在想跑成功不了,但如果继续下去,把他打成重伤倒是有机会。
昭昭动了心思,下手更狠更拼,荆沉玉感受到她的杀意,被牵动了体内的杀戮剑意,周身漫起血红色的杀气,般若剑也泛起血光,眸淡蓝加深,用尽全力朝昭昭劈出一剑。
昭昭立刻汇集全部力量抵挡,谁胜谁负,马上就要见分晓。
这样大的阵仗,哪怕有荆沉玉的结界在,华倾也还是发现了。
他想到心魔之事,知道不寻常,独自一人前来查看,一上道场就发现这里已经惨不忍睹。
“这怎么还开始拆家了啊??”
华倾满脑子都是灵石在飞,看看界碑,灵石3000,看看琉璃瓦,灵石1000,再看看扶云梯,灵石300000,华倾心痛到无以复加,被荆沉玉和昭昭对剑的杀气波及到都觉得麻木到没感觉了。
躺在地上,华倾看着天空,啊,那满天飞的树枝树叶是来自无上峰独有的合树吧,灵石10000000……
“剑君啊!”华倾哀嚎,“我要死了,你快停手啊!你有什么冲我来,放开那些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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