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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檀(2)


遭受的一切都让我无法适应,  我似乎在战栗,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举动,更是因为我闻到的药香味。

    中药混着香味,  我只在林重檀身上闻到过,  可他死了的,  他已经死了两年。

    退一万步说,  就算林重檀没死,  他也不可能随意进出东宫。

    到底是谁?

    还是说我在做梦?

    可梦真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吗?

    我睁不开眼,  也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发生的一切。视觉被断,触觉便愈发灵敏,  我的意思仿佛也清醒了,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触碰。

    这是一些极为侵犯和下流的触碰,原先在太学的时候,  林重檀也喜欢如此,  不对,林重檀并没有这般过分。

    我虽愤怒、羞耻以及害怕,  却拿他没办法。当脚踝被冰冷的手指攥住拉开时,我心里的害怕抵达顶峰,  我越发战栗得厉害,  大抵是害怕的缘故,  我竟能稍微掌控自己的身体。

    我猛然伸出手,似乎捉住了一缕长发,  而待我睁开眼时,  手里的长发却不见了。

    第一时间我先检查起自己的情况,衣服都在身上,甚至被子都盖在身上。我忍着耻意,  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下方,也没有被掌掴后该有的疼痛感。

    看来真是我做了一场荒唐梦。

    这场荒唐梦让我久久回不过神,连跟太子说话,我都控制不住走神。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我回过神,才发现太子离我很近,似乎都快把我搂入怀里。我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我、我担心父皇的身体,太子哥哥,我今日还想去看看父皇。”

    太子抬眸盯着我,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眼中似乎有不悦闪过,只是他对我说话时,又是温和的,“孤明白你忧心父皇龙体安康,但太医说父皇养病要静心,不能太多人前去打扰,明日再去罢,今日留下跟孤说说话。”

    话虽温和,意思却不肯放我走。

    我只能重新留下,用过晚膳后,我再次提起要回去的事情,并说母妃在等我,太子这才同意让我离开东宫,但他让我明日早些过来,陪他一起用早膳。

    我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出太子对我的态度越发奇怪。这种感觉让我不安,但我一时想不出办法来解决。

    不过对于我而言,另外一件事比太子的事更为棘手。

    我开始频繁地做荒唐梦。

    只要我睡着,无论是哪里,梦里都有一个人在欺负我,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上一次他都把手指塞了进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开始惧怕睡觉,我也找了太医委婉地说了我情况。太医给我开了药,可几日喝下来毫无疗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发生了。

    虽与我无太大干系,可这件事在京里引得许多人惶恐害怕——

    京城里已经有好几个贵族子弟无端毙命,有的死在自己府中,有的死在烟柳之地,更有甚者,就死在大街上。

    据说那些死者个个死得极惨,眼珠舌头都割了,有的连手也被砍了。因为这事,京中人人惶恐,尤其是那些出身勋爵人家的儿郎,都怕哪日死的是自己。

    这日宋楠进宫,我看到他的表情,顿觉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楠脸色凝重地点头,“关在京城郊外的那个人死了。”

    段心亭死了?

    还没等我问,宋楠接着说:“死法跟京里的那几桩命案很像,都是被挖了眼睛隔了舌头,手也没了,但有点不一样,发现时他泡在院子里的水井里。”

    本来那几个贵族子弟的死已经让我觉得奇怪了,任凭凶手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手法极至残忍杀了这么多人后,还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段心亭的死就更加匪夷所思,没几个人知道他被关在那里,凶手怎么会去那里杀了他?

    我正想不通并觉得心里发寒时,宋楠冷不丁说:“属下觉得不像是人做的。”

    “什么?”我看向他。

    他眉头紧锁,“房门是外锁着的,没有撬开的痕迹,夜里有人守夜,没有听到动静。而且血迹满墙都是,可房门外就一滴血都没有。水井里倒是有血,但水井旁没有。若是人,以极刑杀了他,没必要多此一举把从房门到院子水井这一路的血擦掉。”

    宋楠的话让我更觉恐怖,不是人做的,难不成是鬼?

    如果我能还魂,这世上保不齐真有鬼。

    鬼……

    我莫名想起一个死了两年的人。

    不可能,不会是他。

    我强行把脑海里的可能性掐灭,压着心里的复杂情绪对宋楠说:“把尸体处理了,不要伸张,多给些银子安抚好看到尸首的人,必要的话,把人送离京城。”

    “是。”宋楠接令离开后,东宫的人又来了,请我去东宫用膳。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太子,只能托词身体不适拒绝了,但我没想到太子竟亲自来了。

    “弟弟是哪里不舒服?”太子大步走进来,没几下就到我跟前,他扶住我要行礼的手,“无须跟孤多礼,孤听闻你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伸手要来摸我额头,我连忙扭头躲开,“先前胃有点难受,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劳烦太子哥哥关心。”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片刻才收回去,“胃不舒服不是小事,孤带了太医过来,先看诊。”

    太医为我看诊,说我的胃并无大碍,不过近来思绪不宁,最好服用一些静心宁神的药。

    “思绪不宁?弟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太子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对上那双眼,习惯性地说没什么,但显然这次他不准备轻易放过我,屏退太医、宫人后,竟直接将我搂抱入怀。

    我被摁在他腿上,想挣扎推开,力气却不如他大,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只能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做什么?”

    “谁让弟弟不愿意说实话,孤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因姿势问题,我现下比太子高,他需仰头看我。窗外的光线渡进来,让他的瞳眸有几分透明之感,似番邦的琉璃珠,美亦勾人,“还不说实话的话,孤可能要更过分了。”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放在我腰侧的手轻抚起来,我心里抗拒害怕,但还是不想说清楚缘由,“我做噩梦。”

    “都梦见什么?”

    “就是些吓人的东西,我怕,所以总是半夜醒来。”我含糊着说完,下巴就被捏住。

    太子将我脸抬起,手指似把玩似掌控,原先太子对我的态度就不大不像个兄长对弟弟的态度,如今更甚。比如现在,我居然觉得我就像他宫里的妃子,才会被摁坐腿上,捏着下巴。

    “是被近来宫外发生的凶案吓住了么?怎么胆子这么小,罢了,你还是搬来跟孤同住。”他边说,手指边摩挲我下巴的皮肤,就像他那次在东宫做的一样,但这一次显然比之前要过分,我察觉出他想将手伸进我唇里。

    我本能地拒绝,可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声响。

    好像是母妃回来了。

    我听到动静,想当即从太子腿上起来,但他不松开我,还搂得更紧。

    “我母妃回来了,太子哥哥,你松开我。”我着急地推他,他倒好,一把捉住我手,不言也不松手,我慢一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想要我答应他之前的事。

    我一点都不想答应,可我更不想被母妃看到我坐太子腿上。她要是看到了,肯定要生气难过,说不定还会为了我跟太子一搏。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近,我慌乱看向门,又看向太子,他似乎根本不怕被人看见这荒唐一幕,冷静地坐着。我张了张嘴,无奈同意,“我答应你,你快松开我,我母妃真的过来了。”

    太子得了我这句话,唇角略勾,松开手。

    几乎是我刚站起来,门外就响起母妃的声音,“从羲,你在里面吗?”

    -

    母妃知道我要去东宫睡,自然不同意,但在我软磨硬泡,说民间许多关系亲近的兄弟时常抵足谈心,并无什么,我也只是过去睡一夜,不会有什么事情之后,勉强同意了,但她也说翌日清晨就派人去接我。

    我之前有跟太子同榻过,但那时候是白日,而且我当时没能睡着。这一夜,我背对着太子,心里的警惕远超平时。

    忽然,我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我登时抓住那只手,“做什么?!”

    太子似乎笑了一声,他声音在深夜听起来更低沉,“没什么,怕你受寒,想将被子扯上来些。别怕,孤不做什么,只是抱着你睡。”

    说着,那只手从我手里抽离,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探进被子里搭在我身上。我极为不适,想说自己不习惯被人抱着睡,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困倦。

    我意识开始模糊,陷入睡眠。

    但没多久,我被冷醒了。

    按道理说,虽近日时常下雨,但终究还未入秋,我又盖着被子,不该被冷醒。

    我说我被冷醒,也不准确,因为我再一次无法睁眼,无法动,就像我之前的每一夜一样。

    我想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还是荒唐梦,我沉默地忍受着梦里的一切,心想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可过了一会,我隐隐觉得梦里的人跟往日相比不一样了,他似乎生气了。

    他的动作比以往每一次都粗鲁和过分,当他舔咬我脖颈时,我好像因为吃疼而发出了吸气声。

    真的是梦吗?

    我想唤醒旁边的太子,但我这个想法像是被他洞察,那人第一次在我梦中发出了声音。

    他呵的笑了一声,意有嘲讽。

    这声音很耳熟。

    我再度想起不该想的人。

    就在此时,一个雪冷如冰的东西探入。

    一点点地、慢慢地。

    我惊愕于梦里发生的一切,还想起我今夜是跟太子同塌而眠,太子现下正睡在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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